第168章 不允誕生之物
從餘燼腳下開始，大地的灰白便隱約帶上了些許的漆黑。那穿插在大地之間的漆黑還在不斷蠕動著，仿佛它們本身不存在於大地之上，而是處於更深層次的地方。
「咕嚕嚕~」一連串的淤泥撥動的聲音從四周響起。隨後在眾人的前方便有更多的濡濕人形從大地之下爬出。
不過除了濡濕人形之外，這裡面還有另外一種更為奇特的「人」。
那些「人」不同於濡濕人形，濡濕人影的面部是一個巨大的豁口。豁口的位置正好是眼鼻口目所連接形成的橢圓。
這使得濡濕人形的面部遠遠看去就像是被人挖去了五官一般。
但是那些「人」不同，它們的體型有所差別，有些甚至還能分辨出性別。
可是所有「人」無一例外地全被一股黑色的霧氣包裹。不用說看清樣貌了，就連它們身體的邊緣都是模糊的，這使得它們看上去就好像不存在於世界上一樣。
它們的樣子，與其說黑霧包裹住了它們，倒不如說是黑霧組成了它們。
無論是濡濕人形還是惡念的集合，它們從地底鑽出後，身上都附著了一層厚厚的焦黑爛泥，那爛泥從它們身上落下，又重新融入大地之內。
「嗒吧！嗒吧！」淤泥滴落的聲音越來越大，逐漸取代了怪物們爬出來的聲音。
空氣越來越潮濕，亞歷克斯和巴耶塔每吸一口氣，就感覺自己的肺好像是浸潤在了黏稠之物中般。
血肉仿佛被某種東西粘連在了一起，每運動一分，就要付出比之前十倍不止的力量。
腥甜，乏力，這是亞歷克斯和巴耶塔唯一的感覺。在這種狀態下，他們根本什麼也做不了。
「璽驀蠮……」若有若無的呢喃開始迴蕩在眾人的耳旁，這下連杜林都來始感到不適了。
作為純粹意識體的它，變化最為明顯。一縷縷黑色從杜林的四肢開始向上蔓延，它能感覺到自己在倒退，在倒退到五百年前的樣子。
昏沉的天空開始變得明媚，荒蕪的大地逐漸生出綠茵，只有遠處沒有任何變化的濡濕人形和惡念集合在提醒著杜林，現在它所見的場景又開始和常人相反了。
餘燼看了看癱倒在地的眾人，又看了看前方如潮水般湧來的怪物們，覺得好像太過了。
於是他伸出一隻腳，在地面上輕輕點了點。隨後大地驟然開始涌動起來，就如同是海洋一般有了波浪。
漆黑的波浪捲起，將爬出的怪物盡數吞沒。大地又重新恢復了正常，讓人不由得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在夢中。
「起來了，起來了，在這兒睡覺死了我可不管。」餘燼說著，就將癱倒在地的三個傢伙給扶了起來。
「還……還沒到嗎？」巴耶塔驚疑不定地環顧四周，生怕地底下會突然伸出一隻手來。
「沒有，只是剛剛到達邊緣而已。」餘燼搖搖頭，又點點頭。再往前，大地就開始下降了。
巴耶塔聞言面色一僵，她看見兩種東西，然後瀕死兩次。就這樣竟然才只是剛到達邊緣而已。
「哈哈哈，不是你說要看禁忌的嗎？這就怕了？我可是指望你能研究出什麼呢。」餘燼看著巴耶塔面色扭曲的樣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說道。
「呼——，誰說我怕了，繼續！我到要看我能死幾次！」巴耶塔聽了餘燼的安慰，深呼吸幾下，便挺起胸膛。
她已經明白了，只要餘燼在這裡，他們是死不掉的。既然這樣，那不去看看所謂的禁忌到底是什麼可就可惜了！
「不錯，有這份氣勢就很好。」餘燼點點頭，然後伸手一抬，眾人就飛了起來。
餘燼緩緩從地面上升起，對著驚奇的眾人解釋道：「接下來要是還在地面上的話，可就要累死我了。」
至於為什麼累死，看看之前兩次經歷就知道了。他們太過脆弱，一不小心就可能死掉。真要一路走過去，餘燼就要一直留心他們的狀態。那樣的話，他恐怕要得精神衰弱。
儘管沒有飛行的經歷，但是亞歷克斯和巴耶塔還是很快適應了。因為這根本不是他們在飛，而是氣流帶著他們升天。
眾人在高空中俯瞰著大地，他們不知道飛了多高，天空中烏雲和他們的距離仿佛恆定，根本不見變話。只有視野越來越開闊在告訴他們，他們的確在向上爬升。
在不知道多高的空中，眾人向下看去，才發現原來看似平坦的地面其實一直在向下沉降。
整片大地就如同是放大無數被的漏斗，漏斗的中心是一片漆黑，漆黑從中心蔓延，似乎想要將整片大地給蠶食殆盡。
「覺得如何？」餘燼懸浮在空中抱著雙臂，看著下方的漆黑對眾人說道。
「震撼。」亞歷克斯緊緊盯著下方宛如「漏斗」的大地，只吐出了兩個字。
他無法想像這片土地有多大，也無法想像他們現在有多高。
「這……這是什麼？」巴耶塔不知道是第幾次問出這個問題了，她的疑問與驚駭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就沒有停下來過。
「我……我怎麼覺得它在看著我？」杜林看著下方的漆黑，它越看越覺得那是一個眼睛，一個緊盯著它的深邃巨眼。
餘燼聽了有些詫異地看了看杜林和下方的漆黑，但是很快他就恢復了正常。
「既然如此，你下去問問祂不就可以了嗎？」餘燼說出了一句像是玩笑般的話語。
不過還沒等杜林有所反應，他們下方的大地突然開始了震動。
「轟隆隆！」地殼碎裂，大地重組的巨響不知道跨過多遠的距離傳遞到眾人的耳中。
下方的大地開始顫抖，數之不盡的漆黑從地底湧出，吞沒了一切。
之前那眾人行走的大地，就像是海中漂浮的油膜，只要大海輕輕晃動，油膜就會四分五裂。
而地底深處的漆黑就是大海，那層輕薄的地殼，也僅僅只是大海用來吸引飛鳥的偽裝而已。
頃刻之間，眾人就看見灰白的地面四分五裂。隨後裂縫中的漆黑湧出，將僅剩的異色也給吞噬。
若是亞歷克斯他們的目力再機敏一些的話，就會看見那洶湧的漆黑，其實是無數哀嚎的人臉。
漆黑的浪潮蘊含了一切，骸骨、碎屍、惡念，一切人所討厭的東西，一切為人的黑暗，都在其中。
當然，要是亞歷克斯他們真的看見這些，是福是禍可就說不準了。
漆黑吞噬了大地之後依舊沒有停歇，它們開始如同天上雲彩一般捲動聚集，最終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漆黑有多小，這片空間的物質就有多小。那片大地的一切就是漆黑本身。而那灰白的地面，或許就是漆黑中因為輕盈而上浮的物質。
至於是骨灰還是什麼其他的東西，那就不得而知了。
當漆黑壓縮到極致後，天空中的眾人就再也看不見下方的任何東西了。
他們看不見下面的東西，可不意味著下面的東西看不見上面的他們。
一股冰冷幽邃的視線掃過眾人，然後下面的「東西」就主動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中。
漆黑的頭盔，鏽紅的板甲，染血的麻布，那東西的模樣，分明是陰沉的餘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