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魁雖然有點靈智,但是不多。只憑藉著孫千機的意念行動,此時那巨大的身軀上,看不出到底哪裡受了傷,四濺出來的血水讓它有些疑惑。
看著懸在半空中的長劍,如同一條銀色的蛇一樣,劍尖開叉就差朝著它吐信子挑釁了。剛才的怒火更甚,嗷嗚一聲繼續向前一躍。
它沒有感覺到身上有任何的疼痛,只是護著那隻被邊苦切斷掌的手。想用另一隻完好無缺的,且強壯的手臂將易塵的腦袋捏爆。
卻不想伸出手臂的那一瞬間,剛才還與身體緊密相連的強壯手臂,現在卻如同一條被摘下來的黃瓜一般,咔嚓一聲與肩膀分開了。
剛才劃出血線的那處位置,如今卻水流如泉涌,汩汩冒著,連帶從它體內消散的還有百獸的靈能。
易塵冷然道:「這是還你剛才於我的一刺!」
此時天魁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恐懼以及痛苦,剩下的只有無盡的瘋狂仇恨。
它沒有理會噴血的肩膀,再次沖向易塵,雖然它體內的靈能從傷口處不斷外涌,這也讓它向前的衝勁看起來更加強勢。
易塵眼中的寒芒如同隕星一般光亮,自己已經同孫千機撕破了臉,若不在此處將他解決掉,恐怕自己就會死在他的手下。
如今這天魁強盛,若不用盡全力,估計難以抵擋。但若是用盡了全力,不知道邊苦那邊是否能夠阻擋住孫千機,若是不能,一會自己力竭之時就沒有任何可能再抵擋孫千機的發難。
轉頭看著邊苦與孫千機在刀光劍影中的身姿,電光火石之間心中下了決定。
深吸一口氣,雙手推向胸前,二刃青鋒亦是感受到他想要做什麼,倏然繞了一圈來到易塵面前。
剎那間二刃青鋒兩邊,赫然出現了兩道與他一模一樣的劍意。
虛影恍恍然,長劍森森意;雙拳破空聲,靈能強悍集。
拳意中一道極為強悍的氣勢猛然一次性爆開,那向著天魁的巨大身子轟轟橫掃而去。隨即還有三道劍光在靈能的催動下,幻化變成無處劍,亦是向著中間的身軀疾速刺去,
只是一剎那的功夫,那道巨大的身影中傳出來一陣驚天嘶吼,但是隨著嘶吼的逐漸低沉,天魁的身體肉眼可見的破碎模糊,似是那埋藏在身體之中的怨靈將其吞噬了一般,逐漸消失在山道之中。
若不是地上那一灘如同河流一般的暗紅血液還在緩緩流淌著,那巨大強悍的天魁似乎從來沒有來過。
易塵呼吸急促,即使最後對決之中,天魁連他的身子都沒有靠近便被誅殺,但是自己剛才以雙道靈識催動靈能,又以其中一道去支持二刃青鋒,耗費極多,此時手腳俱已經麻木,身體似乎不受控制動彈不得。
天魁的消失不過是在一瞬間,快到連孫千機都沒有反應過來。
他與眼前這個老頭的對抗也是極為膠著,他小看了這個一直躲在清泉鎮的老郎中,老郎中使得一手好劍技,雖然境界自己略高一籌,但是想要將這個老傢伙殺了,也沒有那麼容易。
他本來想讓那天魁先將易塵幹掉,之後兩面夾擊就能輕易的解決眼前這個洞虛下境的老郎中了。
沒想到忽然心頭一熱,喉頭一陣腥甜,竟是隱隱有血煞反噬之象。不明所以的孫千機轉頭,看到了令他睚眥俱裂的一幕。
「易塵,你敢殺我天魁!」孫千機咬牙切齒道,轉眼看了一眼邊苦,轟地推出一道浪潮一般洶湧的靈能之後,竟然轉身向易塵殺去。
易塵身體動不了,意識卻在此時極為清晰。洞虛境的大修行者直接衝著自己而來,這次是真要交代在山林里了。
邊苦也被孫千機突如其來的一下擋到了身前,等他以劍化開那道翻湧著的靈能,看到孫千機的對著易塵使出了他千機院中的最強殺招,煉神指。
要知道這煉神指,是千機院中煉化傀儡術的最高境。能夠一指將四五品的靈獸降服,甚至將其肉身一指崩潰。
如今自己再去阻擋孫千機是來不及了,情急之下竟是靈竅脫體而出,以一道巨大的虛影擋在了易塵面前。
邊苦竟然將自己並封的本體靈魄脫出身形去阻擋孫千機殺易塵。
異族在修煉得道之後,便能將原先強大的本體靈魄收藏與心源之中。在之後的修行過程中,為其不斷地充沛靈能。
原先的本體存儲靈能的能力極佳且純淨,除非他們本身遇到無法抵擋的危機時,用來本體逃生才會脫離修行的肉身。
而如今,邊苦竟然沒有為逃生,反而是拿著本體的力魄去救易塵,自然會落個身死道消,魂飛魄散的結果。
邊苦心中苦澀,易塵面上駭然,孫千機生出無限恨意:「老東西,擋我這一指,你便魂飛魄散,為了這樣一個與你無親無故的小兔崽子,值得?」
轉而手中用力,邊苦的虛影低下了頭看著胸前被孫千機手指貫穿的心源處,強忍痛楚用盡最後一道氣力,對著易塵張了張口,似是說了一句話,但卻沒有發出聲音。
它已經即將消散,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那虛影破碎在易塵身前。
易塵雖然沒有聽到邊苦說什麼,但是他卻看得清晰:「公子,異族靠你了。」
易塵腦子裡轟隆隆作響,眼前的老人明明已經到了洞虛境,若是再進一步便能與天同壽真正步入大道,如今卻為了自己而身死道消。
恍然間,他的思緒被一股力量拉扯著,到了十幾年前的清泉鎮。
邊苦在清泉鎮不知道住了多久的時間,他最喜歡的就是晚上自家居安堂關上門後,跑去旁邊的酒樓喝幾盅。
結果看到酒樓的掌柜急匆匆往外走,問了才知道,原來是溫泉客棧兩個客人竟然拿了附近山林中的靈熊熊掌回來。
那隻靈熊自己倒是看過幾次,不過知道它是附近散修所養,便沒好意思下手,不想今日卻得知熊被人殺了,熊掌和熊膽亦被人拿了回來。
既然如此,自己作為清泉鎮上的唯一的「醫家聖手」豈有不去瞧瞧,爭取將那熊膽買下之禮。
跟著去了,才發現是一老一少。
他認出了眼前的老道,出於一些緣由便裝作不認識。
而旁邊的小童,當他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就感受到了他體內的問題,以把脈的說法給他內觀了一遍之後,自己心潮澎湃,等了這麼久的人,終於來到了面前。
只是看著老道不靠譜,小童在老道手中卻成長的感覺還不錯。自然要給他們指一條路才行。
這股思緒,到了這裡便戛然而止。
很奇怪的感受,明明是自己的身體自己的腦海,卻不斷地湧現著老郎中的情緒,可能他將最後一絲記憶也託付於自己了?
只是這一絲的記憶,讓他開始感受到極度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