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夫君這個稱呼

  「阿梨。」

  拐角屋檐下傳來秦見深的聲音。

  蘇梨回頭一看,他竟然自己走出來了。

  「怎麼出來了?」

  她扶著人往回走,心中忐忑,剛才說出那番話的勇氣眨眼消失無蹤。

  也不知道他聽到多少。

  她是在維護他,一時心直口快。

  現在想想,卻有些像示愛。

  如果問起來,還是讓人挺不好意思的。

  「屋裡悶,出來透透氣。」

  秦見深淡笑側目,看向個子剛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

  蘇梨以為他會問兩句,連怎麼回答都想了好幾種。

  可是男人並沒深究,也沒讓她尷尬。

  雞湯燉好,大房的二姑娘秦春月送來的。

  「四嬸,奶讓我給四叔送來的雞湯,油花子都撇去了。」

  蘇梨道謝。

  秦春月連連擺手。

  蘇梨拿著勺子,像之前餵水那樣餵給秦見深。

  秦見深伸手接下那隻碗,並不完美的大掌略顯粗糙和寬厚,用力時幾根青筋突起。

  「我自己來。」

  蘇梨抬頭看他。

  男人是一貫的穩重和煦。

  蘇梨生怕他拿不穩勺子,擔憂道:「那你慢點。」

  一整碗雞湯功夫,她都盯著那微微發抖的勺子,想著萬一掉下來怎麼安慰才不會打擊到男人的自尊心。

  雞湯喝完,那隻手也只是微微抖而已。

  蘇梨把碗送回廚房,回來秦見深又下了床。

  身子還虛著,哪能剛醒來就這麼折騰?

  蘇梨攙著他胳膊不撒手,怕他不小心摔了。

  「我想出去看看。」男人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不行。」蘇梨不肯,抓著不放,「大夫說了,你長時間未走路,要慢慢恢復不能急於一時。」

  秦見深躺了這半年,其實以前的傷都好的差不多了,倒是渾身骨頭因為躺的久有些僵硬,跟生鏽一樣。

  「阿梨。」他加重語氣。

  蘇梨咬唇,低著頭不說話。

  秦見深只好無奈指指角落,「箱籠後面,有個輪椅。」

  蘇梨一看,還真有個輪椅。

  想來應該是平日秦家其他人也會推秦見深出去曬太陽。

  她將輪椅拖出來,又把男人安置在輪椅上,還給腿上搭了件舊衣裳。

  田桂蘭瞅見蘇梨推著秦見深出來,「上哪裡去?」

  「娘,我帶夫君出去曬曬太陽。」蘇梨打招呼。

  她一口一個夫君越說越溜,秦見深聽得濃眉攏成川字。

  「曬太陽好曬太陽好。」

  田桂蘭笑呵呵的,仿佛恨不得兩人在外面多曬幾天。

  招財從院牆上跳下來,三兩步跑到蘇梨身邊,圍著她蹭了蹭,蹦到秦見深腿上,心安理得翻開白絨絨的肚皮,眯上眼睛等待順毛。

  離家遠了,秦見深才沉聲開口。

  「你可以不必喚我夫君。」

  十六七歲的小姑娘,正是鮮嫩的年紀,對愛情充滿好奇,也會幻想能得一位如意郎君,就算不比君子端方的世家公子,也該是溫柔風度翩翩的俊秀書生。

  他比她年長十一歲,再過兩年便是而立之年。

  在這個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風俗下,嫁給自己這樣一個躺了半年未醒之人,怎麼想都不會是出自自願。

  蘇梨沒他想的那麼複雜,睜著清澈的大眼睛,「那我喚你什麼?」

  秦見深一言未發。

  基於兩人關係的前提下,似乎很多稱呼都不那麼合適。

  蘇梨掰著手指一個個數。

  「見深?」

  「哥哥?」

  「四郎?」

  「老爺?」

  一個比一個離譜。

  秦見深沉著一張俊臉,搭在輪椅扶手上的手越收越緊。

  只見小姑娘猶豫著,又冒出一個,「叔叔?」

  秦見深壓著眉心,嘆息一聲,道:「兄長吧。」

  這個聽著正常一點。

  「不成。」蘇梨搖搖頭。

  「為何?」

  「萬一娘問起,我為何喚你兄長怎麼辦?」她有點難以啟齒,嗓音壓得很低,「而且,夫妻間,喚哥哥妹妹的豈不是很奇怪?」

  太羞恥了。

  秦見深聞言,醇厚的嗓音頗為詫異,「你這些稱呼,哪個不奇怪?」

  蘇梨理所當然道:「對呀,所以為什麼要換呢?」

  秦見深啞口無言。

  蘇梨推著輪椅上了個坡,站在山坡上能看到杏花村背靠的鎮江。

  招財慵懶地甩著尾巴,跳到地面上,翹著毛屁股伸懶腰。

  忽然,它跑了幾步,窩在草窩中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