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
田桂蘭用鑰匙打開盛放米麵的柜子,拿碗舀白面,跟三兒媳崔氏交代。
「今兒是個好日子,用白面給阿梨做碗面,臥倆蛋,再割塊肉炒倆菜。」
「放心吧娘。」崔氏一口答應。
田桂蘭高興歸高興,只是想到醒不過來的兒子,依然心頭酸澀。
已經半年了,每日只餵些米湯,早晚有一天人會撐不下去的。
她信了算命瞎子的話,幫老四娶來阿梨,卻不能耽誤人家一輩子。
如果哪天老四真的不行了,就給阿梨些銀子,放人走吧。
正這麼想著,外頭忽然傳來蘇梨的喊聲。
「娘!夫君醒了!」
田桂蘭手一抖,盛滿白面的陶碗一下從手裡翻了出去。
陶碗碎成兩半,雪白的白面也散了一地。
她顫著唇念叨碎碎平安,然後心急火燎地衝出去,「誰?誰醒了?!」
崔氏也大吃一驚,跟上去聽。
蘇梨望著眼眶泛紅,難以相信的田桂蘭,一字一句,「娘,夫君醒了。」
田桂蘭咧嘴一笑,笑著笑著就流出眼淚,喉頭哽著說不出話。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顫顫巍巍抓住崔氏胳膊,「老三媳婦,快,快讓秋煙請大夫來。」
崔氏欸了聲,趕緊去喊人。
田桂蘭邁開腿直奔秦見深的屋子,步步生風。
蘇梨先去廚房舀了碗溫水,又拿了勺子才跟上。
屋裡田桂蘭已經在和秦見深說話了。
秦見深靠著床頭,面色依舊發白,卻比躺著沒什麼人氣兒的時候好看一些。
招財不知道什麼時候窩到他懷裡,正甩著尾巴眯眼享受男人的順毛。
蘇梨看他唇都干起皮了,端著水上前。
「娘,溫水,剛好能入口。」
田桂蘭就往旁邊躲了躲,方便蘇梨給秦見深餵水,越看越欣慰。
她想起還沒跟兒子介紹阿梨,剛要提這事,秦見深先開口。
「娘,軍營送我回來時,我的東西可一起捎回來了?」
被他一打岔,田桂蘭就先回答:「有有,我給你拿,都在箱籠放著呢。」
她取來一個包袱,裡面是幾件衣裳和兩個長條木盒,還有些信件和雜七雜八的東西。
秦見深伸手拿了兩隻木盒。
他離家時兩個小妹才三歲,十二年沒見,總要帶點禮物,於是挑了兩支銀簪。
蘇梨眼睜睜看著骨節分明的大掌托著一個木盒,遞到自己面前。
眨眨眼睛,蘇梨垂著的手指虛握了下,不確定心裡的猜測。
秦見深見她不敢接,沉聲:「禮物。」
腔調多了兩分威嚴。
那種長輩的壓力又來了。
溫情時可以包容所有小性子,生氣時單被黝黑的眼眸靜靜注視,都能感受到無處不在的嚴肅。
蘇梨忍著小鹿亂撞的心跳,伸手接下盒子。
打開一看,是支極漂亮的飛蝶銀簪,正適合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戴。
田桂蘭也瞅見了,笑容更盛。
她還擔心見深阿梨沒見過面,兩人尷尬處不來,現在看兒子還是對阿梨很喜愛的。
這不連簪子都送上了。
餘光瞄見還有一個,田桂蘭便道:「那個留著做什麼,一起給阿梨吧。」
秦見深抬眉,「阿梨?」
雖然過去十二年,他也遙遙記得小七小八叫雙雙依依。
改名字了?
田桂蘭一拍大腿,「看我給忘了,老四,這是你媳婦兒,蘇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