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沈家調任臨安

  男人將外衣脫了下來,掛在旁邊的架子上。

  用旁邊準備的清水打濕不巾擰乾後,仔細擦了擦自己的手和臉。

  他已經刻意放輕自己的動作,一轉頭發現蘇梨還是睜著眼躺在床上看他,不由微微一頓:「我吵醒你了?」

  蘇梨將手放在側臉下壓著,側躺著看他,眼神清明,實在不像一個剛睜眼的人:「沒有啊,我睡不著。」

  看男人沒有說話,她想了想又問:「炭窯那邊怎麼樣了?生意還好嗎?」

  她知道最近秦見深又去談了幾批生意,一切都算是很順利。

  男人嗓音低沉:「平安在山上又發現一種木頭燒出來的炭,品相不錯,沒有煙,已經在試燒了。如果不出意外,這種炭以後會是咱們家的生意的大頭。」

  蘇梨眨眨眼:「沒有煙的炭?我聽說過一種,是不是銀絲炭?」

  秦見深思索片刻回答說:「不是,和銀絲炭不一樣,只是兩種燒起來都沒有煙而已。如果細看,就會發現用的木頭品相不同。」

  「那哪一種更好呢?」

  秦見深搖頭:「暫時無法定論。回頭我讓平安去一趟臨安,買一些銀絲炭回來燒一燒就知道了。」

  他今日沒有再去書案前忙碌,簡單清洗過後便躺了下來。

  忽而想起什麼,又問身邊的小姑娘:「家裡來人了?」

  提起這個,蘇梨就有點犯愁:「是爺爺奶奶來了。」

  這兩位主兒,她也是不想怎麼提起。

  本能覺得這二人過來肯定會打亂秦家的安穩。

  蘇梨小心翼翼的看了旁邊已經閉上眼睛的男人:「夫君,你是怎麼把爹救出來的呀?」

  大家都不相信是夫君把秦老根救出來的,自己確確實實是知道的。

  夫君讓葉庭送了一封信出去,秦老根就回來了。

  那封信是什麼?

  送又是送到誰那裡去?

  她有一肚子疑問,夜深人靜的就有些憋不住了。

  「以前在戰場上認識了一些人,我雖然退了下來,他們卻還留在官場上,我就請他們幫了幫忙。」

  「原來是這樣呀。」蘇梨這就理解了,抱著男人的胳膊閉上眼睛。

  「今日爺爺奶奶來是想讓咱們家去救大伯二伯出來。奶奶聽爹剛從大牢里出來,以為咱們家認識知府大人,非要咱們去救。爹和娘解釋了很久才解釋通,他們就在這兒住下來了。」

  說完又補了一句:「夫君,如果你能救,那你會救大伯二伯出來嗎?」

  旁邊的男人靜靜平躺著,一時沒有說話,仿佛是睡著了,但兩人這麼久睡在一起,蘇梨知道他一定沒睡,是在思考怎麼回答自己的問題。

  果不其然,男人嘴唇動了動,吐出兩個字:「不會。」

  「為什麼呀?」

  蘇梨一臉好奇,如果是秦老根和田桂蘭有這個能力去救大伯二伯出來,礙於親戚和爺爺奶奶的面子上一定會救的。

  秦見深淡淡道:「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承擔後果。爹是沒有真正的參與進去,只是被冤枉的,稍微運作一下就能把人放出來。大伯二伯卻是有意為之,官場上的事情瞬息萬變,他們被人抓住了小辮子藉以擴大。若是在有人試圖拯救他們出來,便是包庇之罪,自己下場也好不到哪裡去。在這種情況下,怎麼會有人敢出頭。」

  蘇梨想了半天才算理解這一番話。

  「那如果爹真的參與進去了,夫君你還會救他出來嗎?」

  秦見深睜開合上的眼睛,似笑非笑:「今天晚上問題怎麼這麼多。」

  蘇梨有點羞赧:「這不是睡不著嗎?夫君你快回答我。」

  「他參與進去了,我會不會救他我不知道,但是你參與進去了,我肯定得把你撈出來。」秦見深捏了捏她掌心,一臉寵溺,安撫說:「不早了,快睡吧。」

  這話確實讓蘇梨十分窩心,沒了最開始那種憂愁,乖乖縮在他的臂膀里睡了起來。

  因為睡得太晚,再睜開眼已經是日上三竿。

  蘇梨這些日子都累得很,睡得早,起得也早,還是頭一回睡到日上三竿。

  腦袋懵了懵,爬起來穿好衣裳出去的時候,廚房都已經開始做午飯了。

  崔氏在灶台前忙碌,轉頭看見人一臉喜色:「阿梨,你可算是起來了,我還想著一會兒要去喊你呢。」

  蘇梨有些不好意思:「我又起晚了。」

  崔氏搖搖頭:「你這些日子太累了,多睡會兒也是好的。」

  說到如今秦家誰最自由非蘇梨莫屬,但要論起誰最累也肯定是蘇梨。

  她從柜子里端出一盤糕點:「昨日依依拿回來的點心還剩下一些,你一定餓壞了吧,先吃點墊一墊。」

  蘇梨看到那些梅花形狀的糕點,想起秦依依,莞爾一笑,輕聲湊到崔氏身邊:「三嫂,依依和洛里正家的小二郎……」

  崔氏抿嘴一笑,眉梢也彎了起來,小聲道:「估計是的。」

  兩人對視,都笑了起來。

  蘭草拎著一籃子新鮮摘下的野山杏從外頭進來:「夫人,這是招財帶著風晚一早晨就上山摘下來的野山杏,可甜了。」

  「山上杏子熟了?」蘇梨眼神一亮。

  「是啊,都熟了。我聽風晚說山上杏子可多了,一片一片的。那麼多杏子,咱們要不要派人去摘呀?如果不摘,過上兩月全都落了,那未免也太可惜了。」

  蘇梨也正有此意,杏子也是果子,草莓能做成果醬,那杏子一定也可以。

  「好,那你讓風晚帶幾個人上山去摘。摘下來的果子先放著,等我過去處理。」

  「好嘞,夫人,你放心,我這就去。」

  蘭草高高興興地答應下,轉頭正要走,差點撞到秦老夫人。

  秦老夫人眉眼一橫:「誰家的丫頭這麼沒有規矩。」

  蘭草嚇得心漏跳一拍,趕緊跪下道歉:「秦老夫人,我不是故意的,請秦老夫人恕罪。」

  秦老夫人打量著她,原來還真是個丫頭,一點規矩都沒有。

  蘇梨連忙從廚房裡出來,說了句:「蘭草,你快去吧。」算是幫她解圍。

  蘭草看了她一眼,爬起來就跑了。

  秦老夫人輕哼一聲,心中暗道:下人不懂規矩,主子也是個沒有規矩的。

  她走進廚房裡,眼見就中午了,飯做好了沒有?我和老頭子都有些餓了。

  看到灶台上擺著一盤糕點,還有野山杏,伸手就拿了一塊塞進嘴裡吃。

  剛嚼了兩口,眉毛逐漸攏在眉心:「這糕點怎麼這個味兒?是什麼做的?」

  聲音滿滿都是嫌棄。

  蘇梨和崔氏的笑容都淡了不少。

  「奶奶,我們農戶家自己做的糕點都是用米粉做的,不如奶奶曾經吃的那些糕點那麼好吃,還請擔待一些。」

  這糕點確實不如秦老夫人從前吃過的好吃,她有點難以下咽,使勁咬了兩口不好,硬生生吐在地上,只得咽了下去。

  糕點不好吃,杏子差不多都是一個味兒,還是能吃的。她伸手抓了好幾顆,拿著就出去了。

  崔氏閉了閉眼,性子向來溫吞的她此時也有點忍不住跟蘇梨吐槽:「你早上一覺睡過去了,肯定不知道,你知道咱奶奶要吃什麼嗎?她一大早上問我有沒有燕窩,我說沒有,她還說咱們家都跟知府大人認識了,怎麼會連燕窩都沒有?」

  「燕窩那種東西誰吃的起?那可是上好的補品呀。而且還一大早吃,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蘇梨笑了笑沒多講話。

  吃過午飯,她先去了一趟鋪子裡,就被守在那裡的安幼晴逮了個正著。

  「蘇老闆。」

  安幼晴匆匆從裡面迎上來,仿佛她才是鋪子裡面的人。

  蘇梨詫異:「安老闆怎麼一直在這兒守著?她這兩日可是都沒有來鋪子的。」

  安幼晴嗔怪的瞪了她一眼:「我這不是擔心你嗎?我聽說臨安秦家出了大事,怕你家有什麼牽連,就趕緊過來了。誰知你一連兩日都沒有來鋪子,我只好日日過來在這兒守著,生怕錯過了。」

  她知道這件事情還多虧自己跟秦子雅認識。

  前兒個她爹特意跑過來告訴她,讓她以後少和秦子雅走動,秦家出事了,自己這才知道秦正興竟然被下了大獄,罪名是賄賂賢王。

  她聽了整個人都驚呆了,當今聖上不過剛上任一年多,盯各地藩王盯得正緊,就光那些王府不知有多少眼線在。

  秦正興明目張胆送上門去,不就是給那些眼線們抓把柄的嗎?賢王若是收了那些賄賂,豈不是明晃晃挑釁聖上的威嚴?

  「多謝安老闆關心,我家沒有什麼事,我這兩日沒過來,只是太忙了。」

  安幼晴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蘇梨看她如此,不由調侃了一句:「安老闆如此擔心我啊,那假如我真出了事,你打算如何?」

  「那我肯定要想辦法救你出來呀。」安幼晴想都不想直接說。

  至於能不能救出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反正餅得給先畫上。

  蘇梨輕輕一挑眉,人剛進屋子裡還沒有坐下,紫鳶心急火燎的喊道:「夫人,夫人,外面來了位姑娘說要包場。」

  蘇梨:「……?」

  啥玩意兒?

  包場?

  她這是點心鋪子,又不是飯館酒樓,包什麼場?

  「你去告訴她,便是咱們這兒只做生意不包場。」

  「我說了夫人,我都說了,但是這位姑娘十分堅決,她說咱們的涼糕非常好吃,她已經很久沒有吃到過了,很懷念這種味道,拿出了十兩銀子要買下咱們今天所有的涼糕和草莓,不夠還能再加。」

  蘇梨:「……」

  她艱難的想了想,還是決定維持自己的鋪子:「咱們鋪子不主張浪費,她家裡人再多也吃不了咱們一整日做的涼糕,你去拒了吧。」

  紫鳶苦著一張小臉:「夫人,您說的這些我都跟她說過了,可是她說她們家剛到臨安,有好些人情關係要走動,她準備買些咱們鋪子的涼糕和草莓還有瓜子,去送禮用,還問咱們有沒有禮盒可以裝。」

  蘇梨不解:「那你就讓她送多少要多少。」

  紫鳶忽然沉默下去。

  蘇梨隱約有些預感,問:「她要多少?」

  「這位姑娘說,要一百份。」

  蘇梨這下就來了興致,慢悠悠地道:「要一百份的話,十兩銀子可不夠啊。」

  她準備去看看那位姑娘是何方神聖,竟然如此鍾愛她們家的涼糕。

  確實有人喜歡吃涼糕,日日都要過來買,可也就是買一陣子,吃膩了就不吃了。

  像這位姑娘這樣一次要買一百份,她還是自打開業之後頭一次見。

  安幼晴跟著道:「我也去看看。」

  她也想知道誰這麼有膽子,竟然一下子買一百份涼糕,該不會是潛在要搶她生意的競爭對手吧。

  福瑞齋門口,一排排官兵將整個鋪子團團圍住,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鋪子老闆犯了什麼事兒前來拿人。

  最中間圍著的是一位姑娘,還有她的貼身侍女。這位姑娘一身火紅的百褶長裙,腰上纏繞著一條蛇鞭,面容精緻,眉心還貼著花鈿,神情百無聊賴。侍女恭恭敬敬侯在她身側奉茶。

  那姑娘見鋪子裡的下人一動不動,頗為好奇:「你們怎麼都不動?我真的打算要一百份涼糕,如果實在做不出,那你們只管有多少做多少,我全都要了。」

  沒有人知道沈靈雀此時的心情是如何振奮,高興激動。自從蕪州城外被災民淹沒,她被父親勒令在家,沒法去找蘇老闆。

  好不容易幾個月下去,難民終於被控制住,卻再也找不見蘇老闆的聲音。沈靈雀一路打聽著消息來到杏花村,得知的是秦家人早已搬走人去樓空。

  世界之大,人海茫茫,她只能遺憾,恐怕是再也吃不到那樣美味的涼糕了。

  誰知道這次隨著父親調任來到臨安,先是吃到了香甜可口的草莓不說,竟然又打聽到盛豐縣也有賣涼糕的!而且也有豆沙餡!

  她不敢抱有這家鋪子就是蘇老闆開的希望,只期盼這裡的涼糕能有蘇老闆手藝的十分之一,那就十分滿足了。

  誰知道來到跟前,涼糕一嘗。

  沈靈雀:「!!!」

  好傢夥,一瞬間,她的世界整個都在放光!

  這裡的涼糕,和蘇老闆做得竟然是一模一樣的味道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