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神色一頓:「你想得挺美,不過一支銀簪而已,就想輕易打發了我?」
「那你要怎樣?」蘇梨問。
青青死咬不鬆口:「一百兩,我就要一百兩。」
蘇梨心中也冒出些火氣來:「一百兩,我們拿不出。如果你執意要鬧,那你便去鬧吧!。」
「左右不過一文得不到,你就不怕我去報官嗎?」青青有些著急了。
「你想要報官,腿長在你身上,我們也沒有辦法。大哥想來也敢於承擔責任,自己做過的事情自己就要負責。大不了就是被打一頓板子,在牢里呆上一段時間,此事便算了了。倒是你一文錢都得不到,你又能堅持多久?」
蘇梨一字一頓:「所以有些事情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要的到底是錢,還是要和我們打擂台?」
這個青青當然清楚,她要的是錢,只想要錢。
但是對方不肯鬆口,青青也怕真的把兩人逼急了,到時候自己一分錢都拿不到,於是她改了主意。
「沒有一百兩銀子,七十兩銀子左右吧,我要七十兩銀子加你的涼糕方子。」她指著蘇梨,眼中頗有揚眉吐氣的意味。
蘇梨還未答話,田桂蘭已經率先拒絕:「不行!涼糕方子是阿梨的,不能給你。這是我們秦家的事情,你管她要方子幹什麼?」
青青臉帶嘲諷:「秦伯母的意思,她不是秦家的人咯?」
「她是秦家的人不錯,但是我們秦家沒有讓兒媳拿方子去補貼的道理。你想要什麼?衝著我來。」
「我現在改變主意了,就想要涼糕方子。」青青心中很是不平衡,田桂蘭越是護著蘇梨,她就越想跟蘇梨對著幹。
憑什麼自己出生就被父母拋棄?
流落青樓只能當個侍女丫頭,而有些人過得就滋滋潤潤,不但嫁了個好男人,公婆也護著。
瞧著養的一身白白嫩嫩的皮膚,穿著也是細布衣裳,乍一瞧根本就不像是農戶,倒像是縣裡鎮上的姑娘了。
她記得蘇梨做的涼糕極好吃,在清水鎮十分受歡迎,每日都能賣光。
她若學會了拿去賣,也不失為一樁好生意,到時候賺了錢,多少漂亮的銀簪子買不來?
田桂蘭拉住蘇梨的胳膊,擋在她身前,對咄咄逼人的青青說:「那我們不談了!隨便你去告官還是宣揚,我全都不管!」
她大有魚死網破的架勢,拉著人掉頭就走。
青青傻眼了。
「你,你就不管你兒子了嗎?你這麼走了,我要是報官,秦見江要吃牢飯的!還有你家老六也會受影響!」
她才不信田桂蘭會置兩個兒子於不顧,尤其供一個讀書人哪是那麼容易的?
「我們秦家的男人頂天立地,敢作敢當,老大自己犯了錯就要有承擔錯誤的覺悟。你非要讓他吃牢飯,那也沒有辦法。至於老六,想來她也會理解的。」田桂蘭才不想蘇梨吃這個啞巴虧。
開什麼玩笑,她家一切都是靠阿梨來的,阿梨還能做預知的夢躲避災難,怎麼可能讓她受委屈。
「你站住!」青青大喊。
田桂蘭視若無睹,和蘇梨踏出醫館大門。
青青連孩子都顧不上,急忙忙追出去。
藥童剛包好藥,見眼前幾人都走了,還把孩子扔在這兒,忍不住喊了聲:「你們上哪兒去?孩子不要了嗎?」
青青沒空搭理他,邁著虛弱的步子跑到田桂蘭身前把兩人攔住。
「等會兒,咱們再商量商量。」田桂蘭斜睨她一眼:「你想要阿梨的兩個方子,那咱們就沒得商量。」
青青心裡嘔血,真是見了鬼了,這老太婆怎麼這麼在意蘇梨。
自己始終是處於下風的,青青狠了狠心,乾脆道:「那我不要方子了,你們拿七十兩給我,我立刻就走。」
「六十兩。」田桂蘭眼都不眨一下。
青青萬分不樂意卻又無可奈何,最終還是同意了。
「行,那就六十兩,趕緊給我,我現在就走。」
這六十兩已經是秦家最後的家底了,全都掏出去,往後真的一夜回到解放前,要繼續吃野菜和黑麵餅子。
田桂蘭痛心不已,但是自家老大惹出來的禍總要給填平了。
偏偏最好的結果就是不爆出去,當真真是憋得心口都疼了。
田桂蘭從懷裡掏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又拿出十兩銀子。
青青一雙眼睛都快要瞪出來了,鋥亮鋥亮,仿佛看到了後半輩子的希望。
她迫不及待的伸手過去,田桂蘭一躲,讓她撲了個空。
「你幹什麼?」青青著急問,莫不是反悔了?
「沒有反悔,這些銀子你拿了,記得善待你的孩子。」田桂蘭猶不放心叮囑。
「這是自然,那可是我的孩子,我又不是你,連孫子都不要,寧願任其流浪。」青青毫不猶豫開口就把她嘲諷了一頓。
田桂蘭想來這是孩子親生母親,也不會虧待孩子,心中落了落。
「阿梨,咱們走吧。」
蘇梨在原地沒有動,壓低聲音悄聲道:「娘,等一下。既然她收了我們的銀子,我們是不是應該立一張字據為證?」
她買鋪子是都有字據的,這位青青姑娘看起來心思頗多,若是前腳收了她們的銀子,後腳便死不認帳,到時該怎麼辦?
田桂蘭恍然大悟:「沒錯,你說得對,是應該立一個字據。既然如此,那青青姑娘你便立一下吧。」
青青暗道真是麻煩,「我不會寫字。」
「那我來寫,我寫完你只需要寫自己的名字或者按個手印就好了。」
青青不願意,「萬一你耍詐怎麼辦?」
「我不會耍詐,你可以隨意問其他人,或者請寫信的書生代筆。」蘇梨落落大方道。
青青同意了,「請書生代筆。」
三人在路邊尋了一位讀信的書生,遞上幾文錢。
很快,書生便按照她們的意思,洋洋灑灑在紙上寫下兩張一樣的字據。
簽完字據,這次交易才算完成。
田桂蘭一直緊皺的眉毛,總算鬆開些許。
再轉頭去看青青,青青的身影早已經淹沒在人群中,朝來時的方向去了。
她不由嘆息一聲:「真是造孽。」
「娘,事情解決了就是好的,咱們快回去吧。」蘇梨見天色已經不早了,「今日也沒有去縣裡看,不知鋪子賣得如何。」
「耽誤你做生意了。」田桂蘭拍拍蘇梨的手背,愧疚道。
「不耽誤,鋪子那邊有春月和四個丫頭在,足夠了。」
況且蘇梨也不是要天天守在那裡,馨兒已經會了她教的涼糕,等自己再守上一段時日,完全就可以放開,當個甩手掌柜。
「成,那咱們先回家。」田桂蘭不放心地回頭看了眼,確定青青已經沒了影子,才一同往回走。
不料走到鎮子門樓前,還沒等到騾車,先等來身後氣喘吁吁跑過來的人:「你們兩個等一會兒,等一會兒先別走。」
蘇梨聽著聲音有些耳熟,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是醫館的藥童,心裡不禁奇怪起來。
「娘,那個藥童怎麼來了?」田桂蘭一聽,跟著回頭望去。
藥童就追了上來,雙手叉腰,彎著身子,顯然累得不輕。
「你們兩個走這麼快幹什麼?孩子不要了嗎?」
「孩子?」蘇梨大吃一驚,「你說的是那個男孩嗎?他還在醫館。」
「不然還有誰?我都來找你們了,還能是別人的孩子嗎?」
田桂蘭頓時感覺大事不妙。「孩子她娘沒有回去嗎?」
藥童一臉不可思議。
「她如果回去了,我還會跑出來找你們嗎?」
「壞了。」田桂蘭一拍大腿,那叫個後悔呀,「咱們叫她給擺了一道。」
自己帶著銀子跑了,把孩子扔下,這算什麼?
之前就覺得這女子狠心,沒想到這麼狠心,連自己親生兒子都能扔在醫館裡。
「會不會是人還沒有回去?小哥,你可去附近找過了?」蘇梨問藥童。
「我連著街找過來的,沒見著孩子她娘的影子。可幸好是找到了你們。」
不管蘇梨二人是怎麼想,藥童心裡是十分慶幸的,若是沒找到那孩子家人,不就是給醫館帶來一個麻煩?
看這倆人猶豫不決,藥童腦海中警鈴大作。
「你們快跟我回去把孩子抱走,別站在這兒了。」他心裡門清,這二人和那女子不是一路的,但都跟男孩有血緣關係,
可是親祖孫呢,親孫子怎麼也捨不得扔在醫館裡吧。
「娘,這我們……」蘇梨臉色同樣不好。
這和她們來時想得不一樣,如果把這個孩子抱回家,她們又該如何解釋孩子的來歷?
「趕緊趕緊,醫館馬上就要關門了,你們先把孩子抱走再說,不要妨礙我們打烊。」藥童唬起臉來。
蘇梨二人無法,只能先回醫館把孩子抱出來。
男孩還在沉睡,藥童給餵了一碗藥進去,許是藥性發作,臉色沒有開始那樣蒼白了,仍然沒有醒來。
「小哥,他什麼時候才能醒?」
「師傅說一日之內就能醒,你們儘管等著。」藥童把包好的藥拎出來,「這也是你們的。」
說完便將兩人扔在門口,不再理會。
蘇梨和田桂蘭面面相覷,皆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