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後。
小閣內的方桌上。
蘇澈和蘇稚對坐著,洛雪蟬則坐在兩人的中間那一側。
蘇稚愣愣看了兩人幾眼,又呆呆的就望著蘇澈的模樣看了好一會兒。
如果說方才那張臉只有陌生。
現在這張臉即便是經過數年變化,可眉宇之間依舊還殘留著熟悉感。
而且...和父皇很像。
如果外人可能還看不出來,但對於蘇稚來說,自家皇兄和父皇是她最親近的人。
她最為熟悉不過了。
那麼..應該就不可能認錯了吧?
蘇稚想著,眼眶已經泛起了微微紅意,她抿著下唇,緩緩將手心一轉攥著的淡黃暖玉放在了桌上。
率先輕聲開口,
「我叫蘇稚...這是我們大虞朝皇室蘇家的信物。」
「我是..蘇澈,這是我一直隨身攜帶的信物。」
蘇澈同時也拿出了自己那塊白色的半月玉佩,放在了桌子上。
又見洛雪蟬輕輕的探手在自己胸口,淡白的靈光閃過,一塊相同的白玉半月玉佩出現在她手中。
在桌前拼湊起了圓月的白玉玉佩。
眼前這小姑娘可能是朝中的皇親國戚或者權貴名門,他是有心理準備的。
從蘇稚的舉止氣度來看,可見一斑。
不過蘇澈倒沒想到跨度能這麼大...
蘇稚,大虞朝當今聖上,小女帝。
但這些其實都不重要。
從兩人對坐著,蘇澈就望著蘇稚的眉眼面容在看。
愈發就覺得記憶中隱隱約約的碎片似乎要拼湊了起來。
可腦海里剛剛出現某幾塊殘片,就有一股漆黑的影子掠過自己的思緒,將其覆蓋。
他擰眉不斷的逼迫自己,不知何時腦中頭疼欲裂,意識昏昏沉沉,陷入了一片黑暗。
可也才勉勉強強留住幾幅殘缺的畫面。
...無一例外,都是一個粉雕玉琢極為可愛的黏人小女娃。
路都走不穩呢。
還跟在自己後頭顫顫巍巍,小臉笑的甜甜的喊自己哥哥、皇兄..
「哥哥、皇兄...等等我呀。」
他呢..要麼故意拿著糖葫蘆逗她。
要麼在她快摔倒的時候才接住她。
「小稚真笨,以後站不穩摔倒了,皇兄就不接你了..」
「哥哥,不可以的....不然小稚不和你好了!」
那一年,蘇稚一歲半,蘇澈七歲。
「哥哥,你要早點回來哦,還有父皇,你要好好的把哥哥帶回來。」
「放心吧小稚,哥哥很快就會回來的,你要乖哦,好好吃飯,好好做早課。」
「嗯..小稚、小稚知道了,小稚會乖的。」
那年宮牆大門前,一個扎著雙股髮髻的小女娃滿臉可憐的扒拉著宮門,久久不願歸去。
那年蘇稚五歲,蘇澈十一歲。
大虞皇太子跟隨大虞皇帝及其一干人等,前往大虞北境。
而後皇太子下落不明,大虞皇帝重傷而回。
同年,天祿書院隋聖人宣布閉關,北漠妖庭退居北境群山,流雲閣掌門孔問禮在大虞失蹤。
蘇澈的意識在迷迷糊糊之中醒轉過來。
「哥哥..皇兄,你沒事吧,不要嚇小稚呀...」
蘇澈發覺腦後和身下是一片溫潤軟膩的觸感,鼻尖有淡淡的薄荷清香。
他緩緩睜開雙目,映入眼帘是半邊的天花板,以及遮住了另外半邊天花板的豐腴高聳。
目光再往下,則是另一邊蘇稚梨花帶雨的小臉。
蘇澈即便有些捨不得離開尊上大人的膝枕懷抱,還是慢慢的起身了。
果然側眸一看,就見自己身旁,洛雪蟬柳眉微顰,咬唇望著自己。
「蘇大人感覺如何?」
「哥哥你沒事吧?」
蘇澈搖了搖頭,扶額道,
「被不明禁制遮掩的記憶有鬆動的跡象,不是什麼大礙。」
洛雪蟬聞言眉頭擰的更深了,卻沒有再開口說些什麼,只是倒了一杯桌上的清茶,遞給蘇澈。
「你們兄妹難得相聚,好好說說話,我出去看看詩會要開場了沒有。」
「好。」蘇澈對洛雪蟬點了點頭。
洛雪蟬掀開垂簾出去,蘇澈才把視線投回到面前的小姑娘身上。
蘇稚也把目光從洛雪蟬身上收回來,轉頭看了眼蘇澈。
隨後還不等蘇澈開口呢。
「砰..」
小姑娘就撞到了蘇澈的懷裡來了。
「皇兄,哥哥,小稚好想你...」
蘇澈被撞的胸膛生疼,抱著她輕輕的拍著她的背。
「這麼快就確認是我了?」
「嗯...我們皇家的信物都已經證實了,你看那..」
蘇澈看向了蘇稚所指的桌上。
一黃一白兩輪圓月玉佩正懸浮在半空交相輝映著。
蘇稚還在嘟囔著,
「雖然皇室認親,禮部那邊還有什麼繁瑣的規矩,要滴血認祖什麼的一大堆流程,不過這樣就已經夠了,哥哥肯定就是哥哥。」
「皇兄你都不知道,你這些年不在,朝中那些老臣有多過分...」
「爾虞我詐的不提,洛老還有李聖人他們,簡直拿我當什麼批奏摺機器,每天早上還有早朝,晚上還要批覆。」
「累死了...」
蘇澈聽著蘇稚小嘴叭叭不聽的就開始絮絮叨叨的抱怨起來。
不禁搖頭失笑。
「沒事...等我回去了,幫你報復回去。」
「真的嗎?」
「嗯。」
「不過你啊,還和小時候那樣,天天想偷懶。」蘇澈說著,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子。
蘇稚被他捏鼻子捏的小臉愣愣的。
「皇兄...你還記得呀。」
「當然記得呀,某人天天上課偷懶,被李聖人追著跑,父皇還說要打你屁股呢。」
「哼...我,朕現在長大了,你就不要再說這種事情了...」
「不過,皇兄你還記得那些...也挺好。」
失散後久別重逢的兄妹並沒有想像中的生疏。
兩人各自聊了一些彼此的過往,加上小時候的事情,很快就熟絡了起來。
但蘇澈很清楚,這裡面還有尊上大人的一份功勞,如果沒有她慧眼如炬,一進門就看穿了蘇澈和蘇稚方才見面時彼此的不正常。
以這兩人的性格,蘇澈不現出本相的情況下,他又向來謹慎,蘇稚這些年操持政務也是步步為營。
兩人少不了一頓掰扯,都不如直接把信物拿出來。
「那皇兄,你還記得那時候和父皇出去...都發生了什麼?」
「父皇他完全不告訴我..」
蘇澈搖了搖頭,
「記不得了。」
蘇稚見他這樣,又擔心他等一下為了回想記憶又暈過去,急忙道,
「那沒事,以後我們再慢慢想,還是說說看..皇兄這些年在外面的事情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