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 佛寶易主

  第727章 佛寶易主

  佛陀,亦蹉跎,關鎖猶多,入得劫中嘆奈何,

  罪過,憑誰說,殺伐起落,無情潑盞無情默。

  白骨青山幾多,碧血傾來清波洗濯,魔執於心鎖我,掀起干戈自是行過。

  凶韻瀰漫於虛幻天地,浩浩蕩蕩,好似銀河傾天的浪潮,呈現鋪天蓋地之勢,頗有凶妖出世的風采。

  三百丈的六翅金蠶,或者說,盈盈玉色中點綴著金光的靈寶,爆發出無窮狠戾的威勢,沙沙之聲連綿不絕,好似能吞噬天地中的一切有情無情,令人神搖魂馳,心生恐怖。

  凶妖之寶宛若急雷迅電,烈烈向下撞了過來,凶韻所至,攪得劫氣生亂,佛光退避,冥霧被狠狠切成兩片,顯露出隱在其中的蠆宴鬼母。

  洶洶殺伐之下,赫然是一身赤色鱗甲,身姿傲絕的沈采顏,一如絕嶺之上千秋不化之凜雪,流年不擾,自不肯消,也如春風裡的情深年少,動人心弦羞嬌,哪怕日後浮生飄搖。

  佳人魅惑天成的鳳目之中,已然有著一絲驚異之色。

  好寶貝!

  當時祭煉之時,小蟬只說這寶貝是件好東西,不好意思給嚼吃了,不如姐妹同心,借老爺的靈鬼之契一起祭煉,就當是感謝姐姐這些年在北疆的照顧云云。

  倒是萬萬沒想到,居然靈妙至此。

  「無間佛母你太過托大了……」明陀覺僧於浩瀚佛光中長身而起,神色中儘是淡淡的恨意。

  祥和之地皆付蹉跎,地上佛國盡予婆娑,如何不恨?如何不怨?

  如今因果已明,雖是那佛敵的本尊不在,但自己哪怕拼卻性命也要令這位蠆宴鬼母隕落,剪除那人的一位臂助,才算是淺淺報了北疆諸宗的血海深仇。

  只可惜妖靈正身不在,不然金妖玉寶相合,凶血佛韻相映,殺伐偉力將更為凶戾難擋。

  磅礴的殺烈鬼氣自沈采顏身上繚繞而出,無有什麼別的變化,只是勢大力沉地沖天而起,席捲天上地下,鬼焰熊熊似修羅燃血,鮮紅靈動如血海怒蓮,宛若朱雀橫空,又似地火爆發,錚錚來呈,幻麗無儔。

  轟!

  化禪佛玉幻作的凶蠶,狠狠撞在鬼氣之上,猶如萬千悶雷同時炸裂,當即爆發出驚天巨響,盪起無窮無盡的虛空漣漪,仿佛乾坤都被撕裂了,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凶蠶並未被擊退半分,而是撲到了洶洶鬼氣之上,瘋狂地撕咬起來,激盪得鬼氣沸騰不休。

  面對如此恐怖的攻勢,沈采顏的眸子中並無半分恐懼之色,仿佛高處不勝寒的天仙玄女,自有一股不食人間煙火氣的傲絕。

  「覺僧,不,佛陀也會覺得有恨?也會覺得有怨?」

  仙音明澈若清溪流泉,有著古井無波的淡然,就宛若一曲天籟之音,也如北疆佛脈從不曾中斷的暮鼓晨鐘,發人深省。

  好似於天地中拽下一縷明光,將沉沉夜色照亮,也令明陀覺僧感覺佛心漸漸生亂。

  「他是佛敵,你也是佛敵……當受地獄苦厄,永不有超脫……」覺僧沉沉出聲,口氣兀自強硬。

  鬼母幽幽一笑,柔柔若拈花得趣,取了錚錚並肩使叱吒,予了生死交付許廝殺,心意無價。

  真累啊,好在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自己終是跟上了那人的腳步,沒有被甩得看不見蹤影。

  虛幻的天地之中,鬼母蓮步款款,主動向著鬼霧之外行去,玉顏溫柔樣,繾倦若霞水,似去逢那未改心的妙人,哪怕萬劫不復,似去隨那盞里淺淺的美夢,當是忘情不顧。

  「蟬不知雪性,禪不知人心,何來言佛?

  本可鷗鳥忘機,卻來沐劫浴血,自笑瘋魔……

  真真假假,謊里謊外,恨恨笑笑,要斬因果,

  踏了金關扯玉鎖,取了刃寒邀神魔,欲定劫波……」

  漫天凶韻愈發厚重洶洶,烏黑中隱隱透著血紅,仿佛將要天塌地陷,沙沙之音似是蘊著生死之間的大恐怖,震徹整個虛幻的乾坤,非死不得解脫。

  沉沉鬼霧卻是倏地分開,沒有半分遲疑,蠆宴鬼母已然站在了龐大的玉蠶之前,宛若滾滾車輪前的振臂螳螂,也如猙獰凶獸爪下的難脫之兔。

  借著劫陣中的凶光,借著灼灼赤鱗的映照,那霜凝玉雕的容顏極為明艷,明明鳳目之中儘是無情嘲弄,但卻依舊帶著天生的淡淡魅惑,唇角勾起若有若無的弧度,是如此明艷動人,懾人心魄。

  「身如琉璃,內外明徹,淨無瑕穢,光明正大,如果這些是以他人血色凝就,少不得要燙著手,打碎杯……

  老爺曾說過,無邊殺孽獄我,即見無量光善!

  這樣的魔執心,這樣的明王性,若是沒有你們這些偽佛為踏腳石,如何見得光耀!如何呈得殺誠!」

  鬼母側過身子,鳳目一斜,衝著明陀覺僧微微一笑,已然盪起淡淡煙波般的嘲弄,「寶貝,請轉身!」

  沙沙……沙沙……

  虛幻的天地之中,洶洶凶韻猛地一收,宛若風平浪靜,好似雲淡風輕,再無半分鋪天蓋地的威壓。

  金光透體的巨大玉蠶,已然轉過了身子,一雙凶睛中當即映出了明陀覺僧的身影,剎那間,凶韻沉凝於器體,殺勢較之剛才更為狠戾,而眸子中的靈性更是宛若本尊。

  沙沙……沙沙……咬死……姐姐說了……咬死……

  宛若萬千雷霆砸在靈台之中,殛得佛心破碎,也如九天冰河當頭淋下,將元神法體從頭到腳澆了個通透,從內到外儘是森森寒意。

  「這不可能!」

  明陀覺僧眉頭鎖緊,一字一句恨恨出聲,「便是你有御靈妙身,也絕不可能直接奪走我宗的鎮宗靈寶,絕……不……可……能!」

  他無懼身死道消,但他絕不甘心隕落得這麼憋屈,無論如何他都想不明白,這靈寶煉出全新的殺伐玄妙,僅僅是第一次呈威於劫爭,顯跡於天地,居然就被眼前的鬼母直接降服。

  若是御靈妙身如此兇殘得不講道理,早就蕩平北疆的天宗和妖廷了,別說北疆諸聖,便是那刑天之主本尊,必然都不是這鬼母的對手!

  沈采顏掩著檀口,笑得有些放肆,絲毫沒有身為佛母的莊重嚴毅,甚至傾世玉顏上滿溢著一股淡淡諧趣,更是令明陀覺僧佛心破碎。

  「既然知道奴家不過是老爺的幽魂侍女,難道覺僧還猜不到那名為金蟬子的先天妖靈,是何來歷?當年的金霞噬蠱,也是默劍的殺伐手段呢,足以媲美玉詭的殺烈鬼陣。」

  蠆宴鬼母淺笑輕語,卻如一柄柄鋒利的寒刃,刀刀扎進明陀覺僧的靈台,令他只覺得天暈地轉,心頭滴血。

  金霞蠱就是金蟬子?怎麼可能?

  為了培養先天妖靈,北疆諸宗可謂是底蘊盡出,甚至兩大妖廷也是傾其所有,無數珍貴無比的靈材就如瓜果食材一般,毫不吝嗇地投餵給金蟬子,宛若一個無底洞。

  化禪寺作為先天妖靈的入駐之寺,甚至因此欠下了諸多聖尊的人情。

  「小蟬生性好吃,老爺也不敢讓她胡吃海塞,生怕一個不小心,將命曇宗給吃成精窮,所以送到你們那邊,賺點伙食和房租!

  覺僧每一次讓六翅金蠶以先天妖靈之血加持化禪佛玉,其實就是我和小蟬同時祭煉此寶,今日才見了真物,實在讓奴家好等。

  對了,小蟬原名姜陸禪,正是取六翅金蠶之意,待覺僧去了幽冥,還請告知其它北疆諸聖,也算死個明白。」

  沈采顏輕輕揮手,恐怖玉蠶已然呈現鯨吞蟒噬之勢,盡情向著浩瀚佛光撕咬而去,直令祥和明滅,更令佛韻毀損。

  壇城入口為脆,滔滔梵音已絕,法界佛土化糧,如意金蓮可飼……

  沙沙……沙沙……

  明陀覺僧跌坐於虛空,陷入了無言的沉默,佛敵至此,實為大恐怖。

  這方天地明明有著成就祥和天的可能,終是再無可能,想到此處,覺僧無奈地搖搖頭,發出沉沉嘆息。

  時也,命也,劫也,難也。

  「我佛……」

  明陀覺僧雙手合十,輕輕一拜,語氣淡然而遺憾,「……慈悲」

  佛終是敗給了魔……

  彼此證過,劫中殺過,取了憂曇一色……

  下個瞬間,覺僧主動散開了佛光,得證涅槃,盡了因果。

  ……

  蒼歡覺僧和吟善天女看著眼前滅性流轉的門戶,同時長長嘆息一聲。

  雖然歡喜寺沒有神通能看到其它陣眼的情況,其它陣眼想必不太順利,否則陣眼處的滅性絕不會積蓄得如此輕易。

  蒼歡覺僧甚至覺得會不會是這殺陣本身實在太過玄妙,陣眼之間只勾連了晦明生死幻滅的殺性,而不會因陣眼失陷,造成陣勢震盪。

  但他也知道,這只是自欺欺人,便是這兩儀微塵的殺陣再過逆天,一旦陣眼被破,多少都會對整個陣勢的運轉有著一分影響。

  但現在滅性的積蓄,沒有任何影響,就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了。

  「金玉麒麟設下這森然殺陣,若說誰最適合鎮守滅陣的陣眼,必然是刑天之主。」蒼歡覺僧沉沉嘆息一聲,神情中滿是黯淡之色,心有掛礙,似失了歡喜之趣,多出了莫名雜念。

  諸多人族的絕世之才,生生將淵劫扭曲成這等模樣,這是歡喜寺的元神萬萬沒有想到的。

  他甚至能猜到後面的結局,北疆的諸多聖尊被殺陣陷落,徹雷和溯雪兩大妖廷群龍無首,金玉麒麟必然會趁勝追擊,而中原方向的若塵魔潮也是被生生給擋住了,假如其它妖廷救援不力,北疆兩大妖廷甚至會被一擊而破。

  「唉……」蒼歡覺僧面色變得凝重,如今既然已在劫中,焉能再有反悔的餘地,「說什麼都晚了……」

  「是啊,我等輕看了刑天之主,誤判了金玉麒麟,也錯看了采顏……眼下,確實說什麼都晚了!」

  吟善天女輕輕點頭,仙顏上有著深深的遺憾之意,同時也下定了某種決心。

  北疆的天宗不該滅,北疆的徹雷更不該滅,這是葉妖皇的願望,是藍菩的叮嚀,是自己曾經的付出……這麼多的期盼,這麼多的執念,就該永在。

  彼此的因,織成了緣,付出了心意,又豈能白白歸於虛無。

  天女再次抬起螓首之時,星眸瑩瞳微微眯起,似有盈盈水波蘊於其中,更是大歡喜大寂滅孕育流轉,滿是佛性溫柔與魔性誘`惑。

  感受到天女的目光,蒼歡覺僧當即垂下了眸子,不敢與之對視,「這是入魔……不過也只有此法了。」

  眼下殺陣發動,已然沒有多少時間了,若是沒有同歸於盡的覺悟,北疆所有聖尊都會隕落於此,淵劫態勢由此而變,這才是最大的恐怖。

  覺僧和天女都清楚,無論如何都必須破開至少一處陣眼,令人帶出消息才是,否則北疆諸家天宗,兩大妖廷,盡毀矣。

  「佛高一尺,魔高一丈,若是不入魔的話,我必然不是刑天之主的對手,但只要得了佛魔至妙之相,我便有把握魅惑了他的修羅殺心。」吟善天女輕輕將青絲撩至耳後,帶著至魅深情,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仿佛整個天地都在為之旋轉、傾倒……

  便是覺僧於她身前,也只有緊緊閉上慧目,護住佛心令其不可妄動。

  歡喜寺至深秘法,可證至覺之心,亦得自在之妙,只是這樣的玄奇不得長久,至覺與自在同歸明媚`艷`麗,就如燦爛煙花,只能於無情逝水中點亮一瞬光景。

  天籟之音響徹於滅陣之中,天女溫柔出聲,「既是有緣,當是惜緣,我本是想與采顏作個了結,卻是陰差陽錯,能與刑天之主作過一場,也算不枉。

  藍菩未竟之事,由我這個徹雷的國師來了結,也未嘗不是幸事一樁。」

  哪怕蒼歡覺僧已然閉了五識,依然感覺蘭息撲面,曼吟於耳,剎那間,金色的佛血從他的七竅之中流出,覺僧依舊不動不移,仿佛木石一般。

  出佛身血已成!

  吟善天女輕輕一笑,好似清風拂月,恰如桃雪誘人,既蘊無上溫柔又有至深誘`惑,「自己這尊歡`喜`佛魔,正好去會會徹雷的故敵!

  緣法啊……」

  歡`喜`佛魔旋即蓮步而前,欣然踏入塵滅陣眼,自是無悔無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