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殺人立威

  第571章 殺人立威

  整個碎碧城仿佛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浩瀚滄浪攜裹著烈烈殺韻,悍然拍向了魔潮,激盪起血色與破滅,神通與魔妙縱橫交錯,不時便是層雲炸裂,風嗚浪吼,充塞著天地兩間,震動之聲連綿不絕向四面八方蔓延開去,便是那厚土已然被侵蝕得坑坑窪窪。

  魔潮中,七色光華流轉不休,伴隨著魔風魔雷,飄忽無形,夭矯飛騰,似有傾天砸地之勢,噴濺出滿天的天魔眷屬。好似億萬千百的靈魚,行孽海,破巨浪,以命量得天地廣,也如那璀璨的繁星,似是微弱點點,卻又無窮無盡,匯聚為漫天瑩光讓人心驚,正是來此毀身銷命。

  不過與魔潮相抗相爭的,卻是烈烈神魔和錚錚道子。被無盡天魔眷屬的血水和屍身渾裹,滾滾滄浪已然變了顏色,狂掀無明大潮,席捲無盡碎瓊,如那吼天怒蛟走水呼雲,付之以身行,不甘任人擺布聽命,卻要以煌煌殺伐鑒脖頸。

  若是居高臨下看去,潮起雲涌,浪卷濤飛,眷屬環拱瘋狂,神魔錚錚起戰,天地兩間俱是異象紛呈,卻是讓人心驚膽戰,無論是隱在魔潮中的天子,又或是觀戰的金丹和元神,都不由得嘆為觀止。

  「實在是有趣,原本以為是個殺狠入心的道子,沒想到卻是有著滿腹的算計,這刑天之主名不副實啊。

  還不知道在這烈烈殺伐的掩蓋下,究竟有著多少的欺瞞?!」

  施眷天子微微搖頭,慨然開口,「想全力擋住我等天子十日,好騰出玄碎海後面殺伐的地界,有點意思……」

  「可笑,這刑天之主怕是還不知道自己的謀劃已然被我等知曉了。」

  念慈天子面容上有著慈悲的笑意,絲絲的魔妙扎入了魔潮之中,「不過這樣也好,配合姜默舒演上這麼一出,反而能令對面的天宗元神心安,放心去布置決戰所在。」

  「真把我等當東界那窺真幾脈的天子了,」逢幸天子的嘴角勾起淡淡的嗤笑,語氣中也有幾分譏諷,「破滅之道最適合煌煌陣戰,等出了玄碎海,當是可以讓這西極的諸家天宗開開眼界。」

  陷世天子指了指那殺伐所在,幽幽一嘆,「各位還是別忘了正事,能不能將刑天之主困住才是關鍵,只要將他裹回中原魔域,此戰便算是勝了。」

  諸脈天魔中,彼此魔妙若是相通相連,便算同道天魔,往往會同行諸天,行覆滅天地之事。同道天魔愈多,魔妙彼此映證愈明。

  故而破滅一道各脈天魔都對姜默舒產生了不小的興趣,如此煌煌殺韻實在難得,若是能將刑天之主困住後化為天子,當是破滅一道的甚妙之事,而其中,又是陷世天子最為積極。

  此時,儒雅道子已然御使著共工神魔將這波魔潮殺退了,浩瀚滄浪這才稍稍平復了少許。

  天地中現出了一片波光粼粼的妙景,於天光照耀中彷佛水天一色,似是舍下血色鉛華,收斂了魔妙鮮妍,重新變回了吉光雪月的明淨,流`溢出一抹朝暮華光翩翩躍動的純美。

  碎碧城中似是傳出隱隱的歡呼,悠悠飄蕩在風中,似為道子言賀,似為神魔道贊……

  「如此最好,實在是再好不過了。」念慈天子的面容上倏地出現一抹笑意,撫掌笑道,「不得不說,這刑天之主於殺伐之事,果然執以誠,執以真,為了取信我等天子,甚至不惜消耗後天神魔的底蘊。」

  「此子修行不過百來年,一朝頓悟,其後便是殺伐錚錚,走到如今,殺到如今,自然不是浪得虛名!

  若是沒有這點至真,怕是早就被血色污了道途。」

  陷世天子的眸子中多出一抹欣賞,同為陷道,沒有誰比他更能明白眼前刑天之主的不凡。

  血色樊籠囚,漫將天地細細品,命曇殺伐子,行來錚錚血滿襟,

  劍有陷奪,心敢掀浪,笑中各氤氳,

  神魔如侶,裁剪乾坤風雲,慣看錚里解風情,吹老殺韻。

  若此子成為天子,兩種陷道相互映證,卻是滄海桑田盡化,也難有之幸事,不只是他,便是破滅一道的所有天子都將有所進益,收穫甚至比破滅一方天地還要令人欣喜。

  「各位天子,若是錯過破開玄碎海,怕是再不會有這般的好機會,破滅之道能不能更加完善,倒是要看我等的努力,還有與刑天之主的緣分了。」陷世天子平靜地看著其它幾位天子,眸子中的魔焰似那日月照耀人間,好風使人颯颯然,其中有著不肯放棄的貪婪,更有著不容錯過的珍視。

  眾多天子撫掌而笑,念慈天子悠悠開口,「他不知我等破滅之煌煌,他不明元神叛離之決心,他難破玄痕不和之困局,如此諸因,姜默舒當是與我等有緣的……」

  ……

  三宗金丹、凝真、蘊氣已然全數發動起來了,元神仙尊一句話,下面的修士就得跑斷腿,刑天之主已然說了,眼下行軍法,不按規矩來的人,盡數視作天魔內應。

  有元神願意去問心,那就問問看,若是元神懶得費功夫的,一斬了之。

  十天,不算多,但也絕不算少,雍都破天之時,各家天宗齊心協力,那中原之地還不是被搬了個乾淨。

  不過,有人的地方就有爭奪和糾紛,除非是到了生死一線的關頭。

  「魏水一線的凡人和修士家族為何沒有撤離?」姜默舒冷冷出聲,似是一川冰水從天砸下,凜凜殺威已然籠罩住下方的一眾金丹。

  所有金丹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殿室中的某人,神情中都有著些許古怪之色。

  諸家天宗中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宗主也好,掌教也罷,能執掌天宗之人,絕不能輕忽,否則徒惹人嗤笑。

  要不就是元神親自執宗,下設金丹管事,負責各種職司,再往下各種瑣碎事務,多是凝真和蘊氣來做。

  若是元神不願牽扯俗務,也可指定宗主或掌教,但指定之人最少也是有望元神,或是那種絕強金丹,如此才能安定人心,內外皆服。

  當年沈采顏以鬼母之身成為命曇宗宗主待選,各家宗門皆是嘆服,只道命曇宗運氣太好,還能有雙英來挑挑揀揀。

  而刑天之主針對之人,也是這等人物,只是後來耽於宗門事務,倒是另有一番成就。

  余啟鋒昂起頭來,淡然開口,似在說著正常的宗門安排,「魏水一線緊鄰我劍宗,雖說在宗門大陣的遮蔽之外,但有三位金丹駐守在那裡,還有相應的凝真和蘊氣,想來必然無俱於魔潮。」

  姜默舒目光一冷,神情中已然有著一絲嚴肅,「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我的原話是,所有天宗大陣以外的凡人和修士家族盡數遷移,便是地宗也不例外。

  余掌教,是我話說得不夠清楚,還是你聽得不清楚。」

  眼下的刑天之主,就是個不講道理的存在,對上魔潮殺伐錚錚,對上元神和金丹也是沒有絲毫客氣,再沒有半分往日裡儒雅隨和的樣子。

  斬一切魔,藐一切聖,隻身來赴殺伐陣,眉眼中再無半分溫潤。

  那魔潮中的諸脈天子已是見識了道子的殺伐手段,是無量天魔眷屬都不能淹沒的凜凜錚錚,是滄浪中沉浮的執惘太深,甚至讓破滅一道的各位天子都心有共鳴,可怖,可嘆,無論一切神聖,似是都被這道子無視了,只以殺伐相敬,不求放過。

  沉淪血色不復醒,甘作無情殺伐客,

  如此凜然若冰雪的意志,對上諸脈天子,固然讓對面嘆為觀止,若是對上己方金丹,也足以令其心中戰戰。

  不過余啟鋒地位特殊,便是在這碎碧城,論神通論身份,能高過他的,不多!

  玄痕劍宗的掌教微微眯了眯眼,毫不退讓地踏前一步,神情中卻是古井無波,

  「姜宗主,自當年因果了結後,對你命曇宗宗內之事,我劍宗可有再指手畫腳?魏水一線向來由我宗護持,只因地勢殘缺,才沒有被劃入大陣,但我宗常年都有道子和執事駐守於此。」

  姜默舒眸光已然變冷,「此戰對上天魔,所有金丹、凝真皆要聽從調派,沒有餘力來護持魏水一線,這話是不是聽不明白?」

  「不過三位金丹,三百凝真,這是我宗於魏水一線的駐守編制,掩護宗門大陣的側翼,已然執行了近千年了,姜宗主,憑心而論,若讓命曇宗撤出白玉京的守備力量,你會同意麼?」余啟鋒平靜地開口,據理力爭。

  「三位金丹不用冒生死之險,三百凝真沒有身隕之危,伱當所有人是瞎子麼!我說過殺伐之事,正要上下同心,有人可以獨活,那為何有人還要赴死。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虛天要塞給得出公平,鎖龍大營給得出公平,到了這玄碎海,倒是給不出了,這個道理我不聽,也沒有道理可講。

  這樣,余掌教幫我把話帶給魏水一線的修士,凡是留在那處的金丹和凝真,此戰之後,我親斬之。」

  宛若一道驚雷落到大殿中,沒有一個金丹敢說話,刑天之主眉目森然地看著三宗的金丹,語氣已然變得凜凜若寒霜,決絕如冰玉。

  儒雅道子淡淡一笑,「我話說在前面,各位金丹以後莫要說我不教而誅,無論是玄痕劍宗,化龍海府,還是碎夢樓,金丹和凝真皆要參加西極腹心之戰,少一個,我殺一個,少十個,我殺十個,便是金丹天人,又或是元神嫡傳,也沒有例外。

  元神的因果,我擔得起!」

  「你……」玄痕掌教已然維持不住八風吹不動的神態,睚眥欲裂。

  道子幽幽一嘆,「至於你,此舉有動搖軍心之嫌,不是說你向來精明麼,為何蠢到此時跳出來攪事?是因為命曇宗的因果,讓你失去了唯一的子嗣麼?那是沈師姐的手筆,你卻來找我,真是好笑至極。」

  余啟鋒的瞳孔猛然大了一圈,這個秘密知道的人屈指可數,對面如何明了因果。

  「既然姜宗主如此看我,我也沒有什麼話好說,你能胡亂攀扯,我卻是難以心服。」

  儒雅道子搖了搖頭,不再說話,輕輕打了個彈指,錚錚劍鳴已然響徹在大殿之中。

  下個瞬間,大殿中`出現了五位元神的身影,唯獨少了拙愚仙尊。

  「戰時惑亂軍心,該當何罪?」姜默舒側頭看向三宗的元神,冷笑著說道。

  余啟鋒已然臉色大變,「姜宗主,我也是天宗掌教,不過思慮不周而已,你……」

  沒有等他說下去,姜默舒擺了擺手,「我不過是問問各位元神,惑亂軍心的懲罰,余掌教急什麼?」

  此時,五位元神已然從自家金丹那裡知悉了前因後果,俱是沉吟不語,殿中陷入了有些尷尬的沉默。

  沉默中,姜默舒坦然開口,「這次會死人,會死很多人,我救不了,就只能給大家公平!」

  儒雅道子掉過頭來,靜靜看著劍宗兩位元神。

  碧凝仙尊當即幽幽一嘆,「我宗確實有護持魏水一線的舊例延續至今,這規矩從今日起就廢了如何,所有凡人和修士家族全數遷移,所有駐守的金丹和凝真匯入戰陣。

  至於啟鋒,我來作保如何,此戰中直面魔潮,以五尊有無相真魔抵失察和頂撞之罪。」

  諸多金丹已然屏息凝神,靜靜看向刑天之主,目光幽幽。

  碧凝仙尊的意思已然很清楚了,終是服了軟,無論是遷人,改規,又或是讓余啟鋒戴罪立功。

  道子眸子中神色不動,淡淡開口,「他不是失察,也不是頂撞,是在惑亂軍心,我……」

  錚!

  清脆的劍鳴再度在殿室中響起,只是幾位元神均是幽幽嘆息一聲。

  碧凝和搖光兩位元神更是面色沉凝如水。

  「不勞姜宗主動手,這是我劍宗的掌教,自是我劍宗的人來殺,如此,姜宗主可還滿意了……」

  一柄木劍卻是憑空出現在眾人面前,而在木劍下,余啟鋒的道體正在緩緩化為虛無,他的神色中似有著意外,也有著淡淡悵然,最後終是化為喟然一嘆,歸為無言。

  拙愚仙尊冰冷的話語出現在殿中,「魏水盡遷,劍子入陣,刑天之主,你想做的,你想要的,我都給你,便是我宗掌教的命,也可以給你拿來立威。

  我劍宗該做的做了,該還的還了,你好自為之!」

  姜默舒臉色同樣平靜,「仙尊有些多事了,也請劍宗好自為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