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時的顧朝顏並沒有因為失血昏迷。
她靜靜躺在床位上,側頭看向旁邊的父親,前世回憶一幕一幕呈現,她感恩又經歷了一世,方才知道父親從未拋棄過她。
若能以命相救,她此生也算無憾。
時間漫長,差不多半個時辰之後,顧朝顏慢慢陷入沉睡。
「朝顏?」
一直守在床邊的裴冽看到那雙睫羽閉在一起時,猛站起身,急切又輕緩,「顧朝顏?」
但見床位上的女子沒有絲毫回應,立時抬頭看向盤膝坐在楚晏床位上的蒼河,「你……」
「放心,睡著了而已。」蒼河說話時揉了揉眼睛,「你不累嗎?」
裴冽蹙眉,「什麼?」
「你盯著顧朝顏看了半天,不累嗎?」
蒼河發自內心的表示震驚,「你盯她看多久,本院令就盯你看多久,眼睛已經快瞎了。」
「你最好先別瞎。」裴冽見蒼河沒有著急的意思,便知顧朝顏暫時沒有危險。
蒼河瞧了眼昏睡過去的顧朝顏,「你們已經生米煮成熟飯,她又在你的算計下成功與蕭瑾和離,本院令不明白,你們為什麼不在一起?」
一番話,聽的裴冽殺心驟起。
蒼河仍然不怕死的繼續道,「你是怕蕭瑾知道真相後會報復?大可不必,哪怕蕭瑾有五皇子撐腰,五皇子還不至於為了這點事跟拱尉司宣戰。」
「是誰告訴你,本官與顧朝顏生米煮成熟飯了?」裴冽咬牙切齒問道。
蒼河表示他自以為的,「你們孤男寡女這麼久,還沒睡在一起?」
裴冽,「……再多說一句話,你信不信我要你命!」
「暫時不能。」蒼河底氣十足。
緊接著,又不怕死的問道,「你有想過娶顧朝顏嗎?」
感受到來自對方身上的絕對強勢,蒼河噎了噎喉嚨,仍然忍不住開口,「她已經是棄婦了……」
「蒼河!」
「我的意思是,她已經是棄婦,如果再被棄一次就真成了皇城裡的笑話,不喜歡就別招惹。」
「我會娶她。」裴冽的回答平靜且利落。
「……可你好歹也是個皇子,皇上應該不會允許你娶一個棄婦。」
裴冽抬頭,眼睛微微眯起。
蒼河低咳一聲,「等她活下來再說。」
這句話又將裴冽帶回忐忑跟彷徨的情緒里。
他看著床位上仿佛熟睡一般的顧朝顏,心疼握住她另一隻手,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靜靜陪伴,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事。
午正開始的換血,眨眼酉時已過。
小築外,秦昭過來尋人了。
「我要見裴冽。」看著橫在他面前的三個人,秦昭目色凜然。
在此之前他回秦府,從時玖口中得知顧朝顏一直沒有回去,緊接著去了國公府,方知換血地點換到了拱尉司。
以自己阿姐對楚世遠的特別關心,他有理由相信在這裡,能找到人。
最先開口的是雲崎子,「秦公子擅闖拱尉司,是死罪。」
剛剛他在外面叫門,無人應聲。
小小拱尉司,還攔不住他。
至少沒有裴冽跟四大少監出手,他出入沒什麼問題。
「擅闖就是死罪?」秦昭冷漠看著一身繁複法衣的雲崎子,「那麼我想問一問作為拱尉司四大少監之一的雲道長,坑蒙拐騙是個什麼罪?」
雲崎子挑眉,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當年雲道長為我阿姐批命,說她是鳳凰水命,大富大貴時,父親給了你多少銀子?」
雲崎子,「顧姑娘不在拱尉司。」
秦昭連他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我要見裴冽。」
洛風上前,「我家大人跟蒼院令在裡面給柱國公換血,不見任何人,也不許任何人打擾。」
秦昭不聽,想要硬闖。
楚錦珏不要命的衝過來,「誰也不許進去!」
秦昭一直瞧不上楚錦珏,除了他在皇城裡口碑並不好之外,還有一個原因。
他敏銳的發現一件事,阿姐對楚錦珏,似乎格外不客氣。
那種不客氣與討厭沾不上半點關係,更像是……
形容不好,反正他看不順眼,「我想進去,你攔不住。」
楚錦珏直接就動手了。
幸虧雲崎子及時攔住他,「二公子莫因小失大,蒼院令說了,換血過程異常危險,要絕對安靜,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楚錦珏紅著眼,狠狠瞪向秦昭。
秦昭不理他,「我換一個人見,你們傳話,我要見蒼河。」
洛風不以為然,「秦公子把拱尉司當什麼地方,你說見誰就見誰?」
面對三人圍堵,秦昭臉色冷下來,「楚世遠跟楚晏是死是活,於我並沒有什麼關係,你們若不通傳,我只好硬闖,屆時出了什麼問題,希望你們不要後悔。」
楚錦珏梗起脖子,「你敢!」
眼見秦昭蓄力,雲崎子急忙阻止,「貧道可以代為傳話,但若蒼院令不見,秦公子莫要再無理取鬧了可好?」
秦昭不語。
雲崎子當即轉身,將院門打開一道縫隙,聲音很輕但又足以讓小築里的人聽到,「蒼院令,秦公子求見。」
房間裡,蒼河聽到聲音,打開雙腿從床位上跳下來就要往外走。
裴冽視線無比平靜的掃過去。
四目想視,蒼河實在尷尬,「本院令也正好有十分要緊的事想與秦昭交代。」
「交代什麼?」
蒼河反應過來,信誓旦旦,「大人放心,我定然不會把顧朝顏在這裡的事透露半個字給他!」
這事兒就算裴冽不提醒,他也不敢告訴秦昭。
針是他扎的,血是他抽的,秦昭要報仇第一個找他!
裴冽與秦昭打過幾次交道,知曉那人性子,不達目的很難罷手,於是點頭。
蒼河就顯得迫不及待了,簡直是小跑著離開房間。
院外,蒼河才探頭就被楚錦珏扯過去,「蒼院令,我父兄如何了?」
「二公子放心,目前為止,一切順利!」
蒼河敷衍過後走向秦昭,「秦公子有事找我?」
「阿姐在哪裡?」秦昭開門見山,肅聲問道。
蒼河詫異,「顧姑娘不見了嗎?」
「昨晚開始我就沒見過她,她沒跟你在一起?」秦昭蹙眉。
蒼河搖頭,「沒有。」
「你不曾見過她?」
「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