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靈一邊吃著桌上豐盛的早膳,一邊罵著顧朝顏不守婦道,耐不住寂寞云云。
阮嵐坐在旁邊默默聽著,沒再搭話。
謊話千遍成真理,
出奇的是,蕭李氏也似乎在想什麼,沒再理她。
終於,「子靈,你少說兩句。」
「娘,您就瞧好吧!」
蕭子靈嘴裡還塞著一整塊雞肉,鼓著腮幫子,「哥哥這次回來定會休了那個顧朝顏,早就看她不順眼了,一個商戶的女兒,憑什麼做我將軍府的當家主母,她不配!」
蕭李氏聽著這話,破天荒沒有罵她,「說起來,這將軍府的當家主母,還真是需要一個可以支撐起門面的姑娘。」
「就是!您都不知道他們背後怎麼議論咱們將軍府,找了個商戶的女兒!平白把咱們的身份都拉低了呢!」
蕭子靈旁邊,阮嵐默默吃飯,蕭李氏的話她聽懂了。
主母之位,怎麼輪也輪不到她。
可這誰說的准呢?
只要蕭瑾同意,誰反對,她便叫誰消失就好了。
顧朝顏就是最好的例子……
說起寶華寺,雖非大齊國廟,但因主持方丈領導有方,此處香火極為旺盛。
蕭瑾狂奔半夜,終於在破曉十分趕到寶華寺。
此時寺外,蕭瑾氣喘吁吁踏步走向寺門。
位於山腰的寶華寺杏黃色院牆,青灰色殿脊,蒼綠色的參天古樹將包括三大主殿在內的三十六座寺廟掩映其間。
寺廟裡供著各路菩薩,虔誠信佛者每殿都會拜到,裡面更有留宿的齋舍,供沐浴齋戒的信徒們下榻之用。
咣、咣、咣—
寺門外,蕭瑾用力敲打紅色朱漆大門。
有小僧聽到聲音打開門,蕭瑾滿目戾氣,大步衝進來。
「我彌陀佛,這位施主……」
「顧朝顏在哪裡?」蕭瑾一把揪住小僧,含怒問道。
此時早有別的小僧跑去正殿,將事情傳給殿內與甄娘站在一處的主持方丈。
方丈法號印光,約五旬的年紀,手捻玉牙菩提,海青色僧袍配半麻半絲的紅色袈裟,整個人看上去溫和慈祥,像極了修大成者。
見方丈退了小僧,甄娘臉上那份沉穩就怎麼也掛不住了,「怎麼這麼早到了?」
依著時玖給她的消息,最遲也要明日午時之後。
「施主,這謊怕是圓不上了。」方丈也有些意外,歉意看向甄娘。
「主持不該這麼早放棄,五萬兩黃金塑成的金佛,一萬兩的香火錢不值得主持再想想辦法嗎?」甄娘強壓驚慌,鎮定開口。
「可之前施主也說過,顧夫人會在所有人沒有發現之前趕過來,眼下先出現的是蕭將軍,若那蕭將軍管老衲要人,我只能說顧夫人昨日已經離開。」
「卸磨殺驢這事兒,主持當著佛祖的面乾的痛快。」甄娘面色冷沉道。
「或者施主能想到一個萬全的法子,老衲完全可以配合。」
寶華寺能有今日這般香火鼎盛的局面,全賴眼前這位印光方丈靈活的佛法智慧。
都說出家人不打誑語,但為了給更多人信仰佛法的機會,他願獨下地獄。
「主持咬死夫人就在禪房,從未離開。」
「蕭將軍不會進去看嗎?」
甄娘想了想,「主持有刀嗎?」
印光,「……」
還真有。
哪怕小僧可勁兒在外面阻攔,蕭瑾還是衝進大雄寶殿。
此時方丈已然坐在蒲團上面,閉目捻動佛珠,一片閒靜泰然。
面對眼前高至殿頂,莊嚴肅穆的佛祖雕像,蕭瑾下意識止步,被那氣勢所壓少了剛剛的戾氣。
小僧急急走到印光身側,「主持,蕭將軍說有要事找您。」
印光並沒有立時反應,堅持誦完口中經文方才睜開眼睛。
「蕭施主。」印光起身,看向蕭瑾。
蕭瑾還禮,「我知我家夫人在此沐浴祈福,現府中有事,我來接她,不知我家夫人在哪兒。」
蕭瑾是武將,戰場殺敵從不手軟,雙手滿是鮮血跟亡魂。
他不信佛,語氣自然不會太恭敬。
「顧夫人自三日前入寶華寺,一直在齋房潛心為將軍府諸位祝禱,更捐贈香火求了一尊送子觀音,觀音在後殿,老衲可帶將軍過去。」
「我想找顧朝顏。」蕭瑾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一夜狂奔,他不是來看菩薩的。
方丈聽罷,「亦可,只是這個時辰顧夫人應該還沒有睡醒,而且……」
「還請方丈帶路!」蕭瑾聲音突然冷下來,像是冬日湖面裂開的冰縫,透著森森寒意。
許是先入為主的觀念作祟。
在他看來,任何拖延都是在印證顧朝顏不在寶華寺的事實。
包括馬匹摔在半路,亦是預感。
方丈暗自嘆了一口氣,面目慈愛,「慧覺,你帶將軍過去。」
不等小僧回話,印光先一步回坐到蒲團上繼續誦經。
叫他帶路?
不是同一個衙門口的人,他還真犯不著給蕭瑾什麼臉面!
蕭瑾感受到印光冷待,他亦不在乎,但凡顧朝顏不在,他掀了這寶華寺!
小僧在前,蕭瑾隨他離開大殿。
印光坐在蒲團前,抬頭仰視佛祖。
保佑—
齋房在大殿後身。
寬闊幽靜的青石路上,小僧在前面帶路,蕭瑾無心賞景,滿腦子都是他踹開齋門那一刻房間裡空空如也的畫面。
亦或,顧朝顏與和尚滾在一處的不堪跟狼狽。
想到此處,蕭瑾冷聲催促,「快些!」
齋舍距離大殿不過半柱香的時間,與大殿有一牆之隔。
暗處角落,甄娘看到小僧帶著蕭瑾朝齋舍走過來,短刃緊握在手,眼底生出決然。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讓蕭瑾闖進齋舍,親眼印證那些謠言的真實性。
為此,她願拼命。
小僧不知內情,帶著蕭瑾走向牆內第一間齋舍,他所知顧朝顏就在此處。
「蕭將軍,顧夫人在前面齋舍。」
見小僧側身,蕭瑾大步向前。
暗處,甄娘把心一橫,握著匕首就要衝出去。
她知自己是婦孺,能傷到蕭瑾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她想坐實自己行刺之嫌,如此就好解釋顧朝顏不在齋舍的原因,她乾的。
此為絕路,可她願意為顧朝顏走這條絕路!
吱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