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瑾沒想到顧朝顏會在自己面前摔東西,而且那盤子是朝他這邊摔過來的,裴冽絲毫沒有被波及。
他心裡不舒服,可也不想在裴冽面前失了面子,「朝顏,你到底還要生我的氣到什麼時候?」
蕭瑾並不知道,顧朝顏並沒有生他的氣。
如果一定要這樣說,她只是氣他為什麼還沒死。
「只要你肯回將軍府,任何條件我都會答應你,為了你,我可以……」
顧朝顏突然抓起裴冽身前瓷碗,忽的朝蕭瑾腳下狠狠摔過去,「出去!」
方桌對面,裴冽默默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蕭瑾怔住,臉色脹紅。
「朝顏……」
「滾!」
言簡意賅,表述明確。
蕭瑾噎了噎喉,驀然起身,目光狠瞪裴冽一眼,大步離開。
他不敢再說話,生怕顧朝顏又懟出什麼難聽的話出來,他難下台。
到底不是將軍府,家醜不可外揚。
房門開啟,楚依依就站在院子裡,意味深長看向蕭瑾,又朝裡面瞧了兩眼,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
這一刻,蕭瑾很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到大街上的娼妓,羞怒忿恨,卻又無處發泄,只得一步一步走下台階。
他只邁下去兩個台階,背後門板突然闔起。
砰的一聲。
隔絕外面干擾,顧朝顏看向被她摔在地上的當歸羊肉,「可惜了。」
見裴冽沒說話,她看過去,「裴大人?」
「你剛剛,有沒有摔我?」
許是沒想到裴冽會問出這樣的問題,顧朝顏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僥倖救父未死,我還要仰仗大人,哪能幹那麼蠢的事。」
「能不驗血嗎?」
顧朝顏眼睛瞥過去。
裴冽立時改口,「驗血的事我想辦法,你別過早暴露,救了人之後日子還得過下去。」
顧朝顏承認裴冽說的對,『嗯』了一聲。
見她拿起筷子,裴冽攔下來,「我叫他們蒸點豬血,這些占肚子的東西吃多了還得往外吐,那才是浪費。」
顧朝顏看了看他,「大人不攔我了?」
「攔得住?」
顧朝顏搖了搖頭。
裴冽無奈起身,「等我。」
「嗯。」
裴冽離開後,屋子裡靜下來。
顧朝顏盯著桌上剩下的幾道菜,慢慢閉上眼睛,雙手合十。
她祈禱,父母平安,餘生順遂……
深夜,菜市。
盡頭處荒林。
燭九陰收到句芒消息,早早過來,候了多時。
半柱香後,青然面覆冪籬,穿著黑色勁衣出現。
「裴錚身邊有沒有皇族的人?」
燭九陰被問的一愣,「裴錚不就是皇族嗎?」
「我說是梁國皇族。」冪籬下,青然目色冰冷,聲音清冽。
燭九陰搖頭,「沒有。」
那她是誰?
青然想到那個叫秦姝的女人,一時不解。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面對燭九陰的質疑,青然將她跟楚依依與秦姝見面的事,和盤托出。
燭九陰聽罷,「輿情的事我不知道是不是裴錚乾的,但給楚世遠下毒這事兒,不是裴錚。」
「是誰?」
「還能有誰,夜鷹唄!」燭九陰也是無語,「周時序都死了, 新任鷹首還抓著楚世遠不放。」
青然想了數息,「所以那個女人,是夜鷹的人?」
「她怎麼了?」
「她打出梁國皇族的手勢了。」青然學著女人的樣子,打出同樣手勢。
兩豎兩曲,一叩掌。
燭九陰見狀,震驚。
「這……這不是皇族給我們十二魔神下達旨意的手勢?」
青然正是因為此,才會在女人給楚依依髮簪上搞小動作的時候沒有揭穿,甚至還為其掩蓋罪行。
燭九陰不可思議,「怎麼會這樣……夜鷹身邊有皇族的人?他們怎麼配!」
「或許夜鷹並不知道。」青然想起女人冰冷傲然的表情,顯然不是居人之下的身份,「此事你且告知玄冥,讓他心裡有個數。」
燭九陰點點頭,「知道了。」
「你找我什麼事?」青然言歸正傳。
「楚世遠到底能不能死?」
「那不是夜鷹的事麼?」
燭九陰聳聳肩膀,「新任夜鷹鷹首把咱們也拖下水了,眼下柱國公府里的夜鷹遞不出消息,玄冥這才叫我過來問問你。」
「蒼河明晨驗血,直系血親里如果有跟楚世遠血液匹配者,經換血,或許可以救命,又或者,皆殞命。」
燭九陰皺眉,「楚世遠可真難死啊!」
「直系血親有三人,楚晏沒在皇城,楚錦珏是其一,楚依依的血有問題,絕對不會匹配。」
燭九陰點頭,「知道了。」
「玄冥只顧著他們的事,咱們的事查的如何?」
「他說了,當年老玄冥交給他的字條里,第一個名字是沈知先,趙敬堂是沈知先的女婿,玄冥已經從他手裡得到地宮圖的一部分,第二個名字是誕遙宗。」
青然蹙眉,「前御醫院院令?」
「就是他。」燭九陰點頭,「誕遙宗也死了,玄冥將目標鎖在蒼河身上,而且已經想好怎麼從他身上下手。」
青然沉默片刻,「那就好。」
「想必當初姑蘇城外那場大戰,也是因為地宮圖引起來的,只要查清地宮圖,我們總能找到真相。」燭九陰摸了摸自己已經變白的左眼,「只希望我能來得及……」
青然看了他一眼,「還沒找到藥引?」
「哪有那麼容易。」燭九陰淡然一笑,「沒關係,只要報了仇,我倒希望快點兒下去見他們。」
青然默然,數息,「我該回去了。」
「嗯。」燭九陰點頭,「你小心。」
「你也是……」
看著青然閃身而去的背影,燭九陰臉色漸漸暗淡下來。
他只怕自己等不到真相大白的那一日了……
一夜無話。
第二日清晨,國公府。
所有人都聚在前廳,等著蒼河從臥房裡出來。
楚依依身邊站著蕭瑾,青然候在兩人旁邊,楚錦珏坐立不安,時不時朝臥房裡看。
顧朝顏與裴冽先後走進來的時候,蕭瑾朝兩人看過去,視線最終落到裴冽身上,眼底生出憤怒。
「一會兒驗血的是我,夫君是不是該把心思擱在我身上,而不是管外人的閒事。」
蕭瑾收回視線,「夫人若能救下岳丈,在將軍府嫡妻主母的位置,也就坐穩了。」
楚依依側目,「你在威脅我?」
「夫人想多了……」
這時,門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