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冽雖未入過天罡陣,但他知此陣各門方位,以及生門位置。
此時陣內,老叟手中黑劍揮動生風,雖有雷電衝擊,但周身有劍氣包裹並未受到重創。
看到裴冽,老叟目色陡戾。
咔嚓—
黑劍直擊,裴冽立時出劍抵擋!
忽有雷電自頭頂閃過,他只覺眼前一片空白,長秋殿內,母親手腕垂落於榻,鮮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蜿蜒成一條血河。
呃!
黑劍生生撞上孤鳴,虎口震痛。
裴冽猛然一驚。
老叟再襲時,一道閃電劈在老叟身上。
雖是幻象,內力對沖卻真實存在。
那道仿佛真實存在的閃電雖然擋下致命攻襲,裴冽仍然被劍氣傷到左肩。
天罡陣內黑雲壓頂,雷鳴撼天。
裴冽強迫自己鎮定,再舉孤鳴!
另一處,老叟眼中發狠,黑劍帶著強大戾氣再次劈落。
『我不相信郁妃娘娘會自殺,娘娘昨個兒還說會教我醃酸甜酸甜的蘿蔔!』
『這可難說,保不齊是九皇子又被太傅說笨,皇上都放棄了,娘娘覺得在宮裡的日子沒什麼奔頭,一時想不開。』
『說來也奇怪,娘娘那麼聰明,九皇子就……』
殿外陰沉,外祖父牽著他的手一步步走上台階,耳畔傳來的聲音仿佛一把把刀子扎進他心裡。
那時的他只有七歲。
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他,有冷漠,有嫌棄,有同情跟憐憫,直至走進殿裡。
咔嚓!
巨大閃電刷亮整個長秋殿,母親靜靜躺在軟榻上,臉色慘白如紙。
是他蠢,他笨,他不爭氣才會害死自己的母親!
一直以來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愧疚跟悲慟突然爆發,裴冽猛然舉起孤鳴,斬出凌厲一劍。
砰!
雙劍碰撞瞬間,火花迸濺。
雷電交加,兩劍在陣眼中間瘋狂斬切!
老叟雖內力在裴冽之上,幸有天罡陣加持,孤鳴毫不勢弱。
這一刻的裴冽轉守為攻,劍招變化莫測。
『當、當、當—』
陣眼中心接連響起數下金屬撞擊的聲音,裴冽與老叟斗在一處。
只是數秒,孤鳴與黑劍已然撞擊十數次,聲音之戾,刺痛耳膜。
持續糾纏後,老叟猛然退出,單手負劍,左臂出現血痕。
陣外,雲崎子突然高喝,「大人!就是現在!」
嗤—
孤鳴破空直擊,兩點之間直線最近!
裴冽此招劍路極為簡單,甚至有些粗暴的刺向老叟心臟。
劍速之快,猶如在兩人周圍不斷出現的亮白閃電!
高手對決,勝負只在朝夕。
面對如此迅猛的劍招,老叟目色驟冷,當即舉起起黑劍格擋。
可他忘了,此時此記的他們仍在陣中。
咔嚓!
雙劍沖觸瞬間,裴冽腳步重踏起身,呈居高臨下之勢。
孤鳴瘋狂下壓!
幾乎同時,陣中數道閃電皆落於孤鳴,一股強大勁氣自孤鳴劍身迸發而出!
老叟臉色大變,想要退,為時已晚!
灼熱氣浪自兩人周圍翻滾而泄,天罡陣破。
十名侍衛皆被氣浪掀起,往外飄飛。
雲崎子亦被那股力道衝擊,跌倒在地。
中心位置,裴冽與老叟臨面而立,孤鳴直戳老叟胸口,距心臟位置不到半寸。
黑劍已斷,老叟單手握住孤鳴劍身,鮮血蜿蜒,雙目如炬。
「你輸了。」裴冽冷漠道。
老叟沒想到自己會輸。
秋雨淅淅瀝瀝,無歇無止。
他扭頭,透過半掩的窗欞看向桌案上的護領跟肩吞,眼底流露出難以形容的渴望跟悲傷。
裴冽生怕有異,抽劍瞬間抬指封穴。
「大人小心!」
千鈞一髮,數枚暗器破空疾射。
裴冽閃身之際拋出孤鳴抵擋,幾乎同時,身形往前抓住老叟衣領,欲將人拉進屋裡。
砰、砰!
黃色濃煙在院中炸開,裴冽緊抓老叟不放!
「大人閉息!有毒!」
雲崎子察覺異樣,高喝之際,忽有數道身影從對面屋檐上疾襲過來!
孤鳴迴旋,裴冽單手執劍抵擋,另一隻手仍死死拽住老叟。
幸虧雲崎子也不是什麼循規蹈矩的人,在黃色濃霧騰起瞬間他亦從袖兜里掏出兩個瓷瓶,朝院中狠狠一砸。
異香跟濃煙充斥的院子裡,幾個蒙面身影先後倒地,連同拱尉司的十個侍衛也都跟著全身無力趴在地上。
煙霧散盡。
院中,裴冽看向被他封住穴道的老叟,冷聲開口,「你跑不了。」
面對裴冽如此自信模樣,老叟忽然一笑,「未必。」
「大人小心!毒蜂……是毒蜂!」
令人沉悶的嗡嗡聲由遠及近,且在裴冽跟雲崎子反應過來的時候,無數指甲大小的毒蜂在夜雨中,猶如利箭穿行,直撞過來。
毒蜂太過密集,縱是孤鳴亦抵擋不住!
裴冽單手拽住老叟肩膀,想要退回書房時一道身影如從天降,抓住老叟另一處肩膀。
二人打鬥時裴冽被毒蜂蟄了數下,動作遲緩,被對方狠拍一掌!
「走!」
那人趁機叩住老叟肩膀,縱身一躍,消失在暗黑雨夜。
隨著那人離開,無數毒蜂散盡。
院中,裴冽冷冷盯著那人與老叟消失的方向,目色如潭。
「大人,快吃藥!」雲崎子忍住蟄痛走到裴冽身邊,遞了枚藥丸過去。
裴冽接過藥丸,含入嘴裡,「玄冥?」
「像又不像。」拱尉司查梁國十二魔神五年之久,自然有相對應的資料記載,其中關於玄冥的最少。
只知其素來以鬼面示人,擅御蜂。
裴冽側目。
雲崎子的解釋是,「剛剛那人明明是個年輕人,可依我們調查所知,玄冥是位老者。」
裴冽神情冷漠,「姑蘇一戰十二魔神折損五人……現在看,是六人。」
不再想玄冥之事,裴冽將孤鳴交到雲崎子手裡,「劍尖沾過那人的血。」
雲崎子瞭然,「大人給我一柱香的時間。」
丑時已過,密林深處的空地上支起一個偌大的帳篷。
帳篷有頂,四周無遮擋的雨布。
中間位置,一襲湛藍色長衣的沈屹正坐在那裡,面前擺著一個方桌,桌上供著重甲之一的胸甲。
「葉池,你說他們能看到嗎?」
身側小廝立時湊過去,「回公子,這幕天席地的他們要再看不到,豈不是瞎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