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你是梁國細作?

  裴冽聞言一驚。

  顧朝顏知道裴冽在想什麼,「自二次堂審之後,只有大人去見過錦珏,而夜鷹盯梢父親的證據唯那兩頁罪證,我想岳鋒已經猜到是大人把消息傳給錦珏的,刑部大牢並非密不透風,這消息很快就會傳到夜鷹耳朵里。」

  裴冽轉念,眼中閃出凌厲鋒芒,「也不是壞事,且叫夜鷹來找本官。」

  「的確不是壞事,不破不立。」顧朝顏並沒有責怪楚錦珏失言,「時間不多,我們與其處處防備,不如主動出擊。」

  「你的想法是?」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淅淅瀝瀝的秋雨。

  蕭瑟秋雨如煙如霧,飄飄灑灑。

  涼意直擊人心。

  「以布防圖,引夜鷹出現。」

  裴冽,「此事我來辦。」

  「我辦。」

  顧朝顏揚起那雙精緻秀美的翠羽眉,盯著眼前男子,緩緩道,「國公府的事,理當由我來辦。」

  裴冽見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透出來的堅定,見那唇緊抿,終是點了點頭,「你打算如何?」

  「等。」

  「等什麼?」

  顧朝顏看向側窗,秋雨霏霏,像一幅沒有盡頭的畫卷,無邊無際,「邑州的消息。」

  裴冽懂了她的意思,「回拱尉司?」

  「回將軍府。」

  顧朝顏默默算計著。

  機會只有一次,容不得她失敗……

  遠在邑州,軍營。

  如墨硯般的夜空繁星寥寥,浮雲掠影,迷霧如煙。

  主營帳外,守將黎昕踏步走進來。

  兩側持刀侍衛垂首,「黎帥!」

  「好好守著。」黎昕如往常那般抬手,拍在其中一名侍衛肩膀上,又看向另一側的侍衛,「不可馬虎!」

  「是!」兩名侍衛拱手,聲音洪亮。

  走進營帳,身高八尺的黎昕停在入口片刻,沒聽到外面有異常動靜,當即走向擺在中間位置的長桌。

  朱漆彩繪花鳥紋的長桌光滑潔淨,面下有束腰,束腰下呈托腮狀,直牙條,直腿內翻馬蹄,面下裝著兩個抽屜。

  他繞轉身形,端坐在長桌後面的木凳上,雙手輕輕探向長桌下面的抽屜板。

  屜板上框兩角裝有螭虎長角,他探到之後試探著握住,依心中所念,錯開,旋轉,數下之後雙手同時抽出單側虎牙。

  吱呦—

  長桌下面的青磚應聲陷落!

  黎昕沒有鬆開手,又依心中所念,握住螭虎另一側虎牙,輕輕按壓,在按壓同時左右皆朝相反方向旋轉,鬆開。

  砰!

  肉眼所見,一個紫色方盒自剛剛青磚陷落的地方與那虎牙一併彈起。

  黎昕眼神一亮,但未鬆懈。

  他慢慢調整呼吸,儘量讓自己平靜,而後雙手緩緩鬆開螭虎長角,落到紫色方盒上。

  桌矮,他身體須得彎下去。

  待紫色方盒被打開,裡面赫然呈現一個手掌長短的捲軸,上面卷著的,正是他想得到的邑州布防圖。

  黎昕目光閃了閃,小心翼翼拿起捲軸擱到外面,叩好盒蓋,又依剛剛的方法將暗格恢復如初。

  又是『砰』的一聲響,青磚歸位,一切如初。

  黎昕拿起擱在地面的捲軸,難掩興奮將其揣進袖兜,正要起身時聽到營帳外面傳來聲音。

  「緊急軍情,你們讓開!」

  「黎帥已經休息了,你不能進去!」

  爭吵之際,黎昕低喝,「誰?」

  「副將莫隅,求見!」

  「進來。」黎昕暗暗吸了一口氣,抬目看向走進來的男子。

  男子身穿鎧甲,腰間佩劍,走進營帳後拱手,「黎帥,末將看到十里以外有可疑人正在朝軍營潛進。」

  黎昕聞言,「如此,你即帶人過去探查。」

  聽到這句話,男子停頓數息,「末將帶誰過去探查?」

  黎昕慍聲道,「你沒有手下?」

  「屬下只是副將,沒有黎帥指令,調不動軍中士卒。」男子恭聲開口,不卑不亢。

  黎昕穩穩坐在長桌後面,雙手垂於膝間,「那就帶帳外兩個過去看看,人太多,容易打草驚蛇。」

  聽到黎昕指令,男子不退,反而上前一步坐到長桌對面,「黎帥今日怎麼了?」

  「怎麼?」黎昕挑眉。

  男子淡然抿唇,「軍中規制,黎帥為軍中主將,統率全軍,制定戰略,指揮作戰,我為副將,職責是協助主將,負責某一方面具體指揮跟管理,在軍中,校尉尚能統率一營,我為副將,不止一營。」

  黎昕以手撫額,「晚上喝了些,懵了,你既有兵,來報本帥作甚!」

  「黎帥不記得了?」

  帳中長桌的桌角,擺著一盞燭燈。

  燭火瑩白,在琉璃燈罩里時而跳動,映襯在男子臉上,溫文爾雅,風華無雙。

  男子聲音低淳,「末將前幾日犯下重錯,被黎帥罰去火頭軍已有十日之久,實在不知遇到這種特殊情況,該自己帶兵探查,還是請示黎帥另派他人。」

  明明眼前男子看起來還不如自己大,可黎昕卻無比真實感受到一種難以形容的壓迫。

  他清了清嗓子,「此事本帥已知,你退下罷!」

  「還有一件事不知黎帥有沒有聽說過。」男子非但沒有退,身體微微前傾,「近段時間,皇城出了大事。」

  黎昕眼神微眯,「哦?」

  「事情雖然出在皇城,但與咱們邑州密不可分。」

  男子看似謹慎又小心的開口,「柱國公楚世遠之子楚錦珏向梁國細作泄露邑州布防圖,此事黎帥可聽過?」

  黎昕垂在膝間的手下意識收緊,面色無改,聲音平靜,「略有耳聞。」

  男子點頭,「末將還聽說楚世遠在公堂上認罪,說真正與梁國細作勾結的人是他,末將一直不理解,這是為什麼?」

  「護子。」黎昕篤定道。

  「正是!」男子緊盯著黎昕,字字清晰,「這也是梁國細作目的所在,然而證據不足,便是柱國公認罪,沒有作為證物的布防圖,主審官也很難定他的罪。」

  黎昕暗自調整氣息,抿了抿唇,「然後呢?」

  「夜鷹下了血本,自然不會善罷甘休,既是邑州布防圖,黎帥手裡自然有。」

  黎昕看著他,「確實有。」

  「那黎帥可得看好那張地形圖,莫叫夜鷹偷去。」

  「放心,萬無一失。」

  男子忽然笑道,「若當真萬無一失,我便不會坐在這裡。」

  黎昕音色微涼,「你是梁國細作?」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