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馬車忽然停下來,蕭子靈穩住阮嵐後掀起車簾,「怎麼回事?」
「回大姑娘,前面路上有好幾個深坑,馬車駕過去恐顛簸。」
聽到車夫說話,蕭子靈朝前面看了看。
原本平坦的甬道也不知道怎麼就多了幾個坑,她回頭時阮嵐剛好走過來,見狀,「無妨,我們走一段路。」
蕭子靈沒什麼主意,扶著阮嵐走下馬車。
馬車朝前駕行,沒走多遠便見車軲轆碾過深坑,車身來回晃蕩著幾乎要散架子似的。
車輪滾過的地方揚起塵土,嗆的阮嵐跟蕭子靈咳嗽不止。
兩人走的慢,一會兒功夫揚塵散盡,「沒聽說去寶華寺的路這麼難走!」
阮嵐瞧著腳邊一個個深坑,怎麼看都像是剛挖的。
她一時疑惑,「咱們來寶華寺這事兒時玖知道?」
「不知道吧!」
「她應該知道……」
「她知不知道有什麼關係,也不過是提前告訴顧朝顏咱們要去,難不成那寶華寺被她顧朝顏買下來了,她去得,別人去不得?」
阮嵐見不好引,暫時作罷。
兩人走過這段路,還沒到馬車旁邊便見前面一陣騷亂,兩輛馬車擋在那裡,十幾個人吵嚷著打作一團。
「怎麼回事?」蕭子靈先一步走過去。
車夫打聽過,「回大姑娘,前面兩家人因為拜佛的事打起來了。」
「拜佛還能打起來?」
「兩家都想去寶華寺上頭柱香,誰也不想讓誰先走,後面那些坑就是他們挖的,前面坑更多,他們不讓,咱們也甭想過去。」
阮嵐走過來,前面的確沒路,「再等等。」
差不多等了一個時辰,兩家人非但沒有作罷,打鬥場面越來越激烈,還見了血。
天色已暗,車夫過來提醒,「大姑娘,阮姑娘,咱們是要繼續等還是回府?要繼續等……前路難行,兩位姑娘須得走上好長一段路,怕子時都到不了寶華寺,現在往回走,還能在宵禁之前趕回城裡。」
車廂里,蕭子靈眼巴巴看向阮嵐,她是不想去的。
寶華寺別的不說,首先吃齋這一點她就受不了,禪房裡的木板床硬邦邦的,這個季節蚊子那麼多,偏在那兒又不能薰香,「嫂嫂,我倒是沒什麼,你跟我侄兒可受不了這樣的勞累!」
阮嵐知道沒有別的選擇,「回府。」
往回走她們又要下車步行那段路,再回車廂,阮嵐看向蕭子靈。
「你不覺得奇怪嗎?」
「什麼奇怪?」蕭子靈狐疑看過去。
「偏偏我們要去寶華寺,路上就遇到這麼兩家,若說有人刻意為之都不為過。」阮嵐試圖引導,而她篤定這事兒是顧朝顏的交代。
因為她知道,顧朝顏根本沒去寶華寺。
「不會吧?」
「如果呢?」
「那會是誰?」蕭子靈瞪大眼睛。
阮嵐沉默,給足她時間思考。
「顧朝顏?」蕭子靈腦子裡也想不出別人。
阮嵐見火候差不多,「有沒有可能,她根本沒在寶華寺所以才上演這麼一出?」
「可時玖說她去了寶華寺,要沒在……她去哪兒了?」
阮嵐又在關鍵處停下來,給足蕭子靈想像空間。
「她……她該不會是私會男人去了吧?」
「這話不能亂說。」阮嵐就想聽這句話。
「這個顧朝顏真不要臉!她竟然敢背著我哥去找男人!怎麼,找男人借種?」蕭子靈越想越離譜,「到時候把我哥朝她屋子裡一拽,迷暈了,回頭說那種是我哥的?」
「子靈,不可妄斷。」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替她說話!」蕭子靈越想越覺得自己想的是真的,「不行,這事兒我得告訴我哥!」
阮嵐目的達成了。
這下一來,顧朝顏就算死在外頭也一樣清白不保,名聲盡失。
被挖的凹凸不平的甬道上,『兩家人』見馬車跑的不見蹤影皆停止打鬥,其中一位年長男子小跑到馬車外,「夫人,那輛馬車回去了。」
車廂里,甄娘看了眼何管家。
何管家將銀票遞出側窗,「辛苦各位!」
「夫人可還有別的吩咐?」
「前面的路鋪一鋪,馬車過去後你們知道該怎麼做。」
男子接過銀票,『兩家人』頓時忙的熱火朝天。
馬車行過難行路段,甄娘立時吩咐車夫加快速度,越早趕到寶華寺越好!
「夫人,這事瞞得住?」
「事在人為。」
遠在鳳泉縣,顧朝顏坐在馬車裡,看著一箱一箱金銀珠寶入了府衙無動於衷,甚至想讓他們動作再快一點。
眼見最後一箱搬走,她又擔心了。
「大人當真願意陪我出城去迎定遠鏢局那批貨?」
「不願意。」
「可你剛剛說願意的!」
「所以夫人為什麼還要問?」裴冽眸色無波,但這個問題他已經回答了三十遍,這是第三十一遍。
他甚至覺得她是在等不一樣的答案,便說了一個不一樣的。
顧朝顏也不想屢次,數次,一次又一次的追問。
她怕裴冽反悔。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事兒換成她斷然不會冒險同行,推己及人,她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大人能不能當我沒問最後一次?」
金銀珠寶盡被搬空,一直候在外面的縣令卑躬屈膝走到側窗,「不知司首大人今晚下踏驛站還是行館?下官已派人將兩處全部收拾妥當……」
「出城。」
低沉冰冷的聲音從車廂里傳出來,縣令領會其意,「來人!護送司首大人出城!」
駕—
車夫仍是來時山匪,聽到指令揚起長鞭。
馬車離開鳳縣城門,停在城門處的縣令跟師爺氣喘吁吁。
「什麼龍捲風把他刮來了?」
「沒聽說咱們這兒有大案子啊!」
二人目光注視下,馬車揚塵,奔官道而去。
因得顧朝顏提議以及裴冽應允,山匪駕車求快不求穩。
顧朝顏雖然緊緊攥住車窗旁邊木棱,還是被顛起飛了。
忽有身影掠過,她只覺腰間一緊,一股無形力道將她穩按在座位上。
從窗牖吹進來的風鼓動起裴冽的衣裳跟長發,她有些看不清那張臉,只覺得眉鬢間是難掩的風華,青絲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