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冽一番話聽的御九淵極為不滿。
「裴大人,你在包庇楚世遠!」
「靖王殿下可知查案講究人證物證,僅憑一張楚錦珏臨摹的布防圖,你就想定楚世遠判國之罪?那本官倒要看看,你將案情呈報到皇上那裡,皇上會不會認同靖王殿下查案的本事!」
御九淵再欲開口,被裴冽嚴詞攔下,「本官沒有包庇任何人,本官只是不想被靖王如此武斷的做法連累,受皇上責罰,受萬人唾棄。」
「何來萬人唾棄?」御九淵怒道。
「楚世遠是當朝柱國公,是定北十三侯之首,這些封號不是他要飯要來的,是他南征北戰,血染沙場得來的,交牙谷一役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此話一出,滿堂寂靜。
跪在地上的楚世遠愈顯悲涼,腦海里無數尖銳的聲音同時嘶鳴,廝殺,哭嚎,戰鼓雷雷,號角長鳴,無數將士拼命衝殺又永遠的倒在血泊里。
然而作為他們的將軍,卻因教子無方將那麼重要的軍情泄露出去,交牙谷危矣!
他該死!
公案主位,御九淵寒聲質問,「依裴大人的意思,有戰功就不會叛國?」
「靖王是不是忘了什麼?」
「忘了什麼?」
「交牙谷一役,柱國公對戰狄梟,斬殺梁國十萬精兵,狄梟首級被懸整整一個月,我若是柱國公,叛國也要挑一挑,挑梁國?」裴冽冷諷,「這是什麼聰明人能幹出來的事!」
御九淵皺眉,「裴大人說這麼多,目的何在?」
「本官只有一個目的,查清此案。」
「那你倒是說說,要如何才能定楚世遠的罪?」
「靖王殿下初衷是什麼?」
御九淵愣神。
「本官還記得,殿下說過已查夜鷹十數年未果,偏偏這個節骨眼兒夜鷹一個一個的冒頭出來,殿下不覺得奇怪?」
裴冽清冷眸子直視眼前老者,「本官不敢妄言楚世遠甚至是楚錦珏是不是被夜鷹算計,但此事細究,確實疑點重重。」
御九淵沉下心性,「依裴大人之意,當如何?」
「還是那句話,查清此案,找出真相,該殺的殺,該放的放。」
「也罷!」御九淵看了眼堂下楚世遠父子,「來人,將二人帶回刑部大牢擇日再審,至於蕭瑾跟阮嵐,無罪。」
「怎麼無罪?」裴冽揚眉,狐疑不解。
御九淵瞧著裴冽那副不以為然的模樣,「裴大人對此也有異議?」
「自然。」
裴冽表示,「靖王殿下應該知道,本官半個月前去往河朔,今晨卯時才入皇城。」
御九淵點頭,「知道。」
裴冽轉身,面向堂前眾人,「此番河朔之行,本官雖未找到楚錦珏口中所說蓮花村,但卻發現可疑之處,懷疑那裡就是被夜鷹故意掩埋的所謂蓮花村。」
御九淵聽不懂,「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岳鋒知楚錦珏河朔之行目的,故意接近,引其到蓮花村,將那些偽造的證據順理成章交到他手裡,又在歸途誘導他繪製邑州布防圖,用以誣陷。」
「證據呢?」御九淵挑眉。
「沒有確鑿證據,但有蛛絲馬跡。」裴冽實話實說。
堂前,蕭瑾恨道,「既然沒有證據,你扣押本將軍跟阮嵐就是公報私仇!」
「本官與蕭將軍有何私仇?」裴冽淡淡看向蕭瑾,「雖然我們沒有找到楚錦珏口中所說蓮花村,卻在當地府丞的引領下去過你與阮嵐苟且……咳,所住蓮花村。」
裴冽故意口誤,令蕭瑾跟阮嵐臉色皆難看。
「那又如何?」蕭瑾冷喝。
裴冽挑眉,「本官帶回來一位證人,足以證明阮嵐非阮嵐。」
御九淵看他一眼,「那就傳證人進來。」
裴冽頷首,「傳彩衣!」
堂前,蕭瑾下意識看向阮嵐。
阮嵐眼神迷茫,搖了搖頭。
府衙外面,秦昭終得召見,當即帶著彩衣走下馬車,隨洛風一起出現在公堂之上。
他側目,剛好看到顧朝顏。
於是悄然走過去,坐到顧朝顏旁邊位置,「阿姐,你沒事吧?」
顧朝顏身形緊繃坐在那裡,臉色蒼白,眸間血絲未褪,「沒事。」
見她敷衍,秦昭亦未多問。
堂上,御九淵敲響驚堂木,「堂下何人?」
彩衣自小在村里長大,從未離過村子,見這般陣仗撲通跪地,戰戰兢兢,「回大人,民女彩衣。」
「彩衣莫怕,你可認得這個人?」
見裴冽指向阮嵐,彩衣跟著看過去,迎上那雙眼睛裡忽的收回來,「回大人,民女認得,她叫阮嵐,但又似乎不是我們村的阮嵐。」
「此話怎講?」御九淵寒聲道。
「彩衣,你只管把知道的事全都說出來,不用怕,你是證人,無罪。」裴冽說話時看了眼旁邊的御九淵。
御九淵冷笑,「裴大人覺得我凶?」
「靖王一直都很兇。」
堂前,彩衣雙膝跪地,「回大人,我與阮嵐姐姐是兒時玩伴,對她特別了解,阮嵐姐姐性格像極了男孩子,說話做事都大大咧咧,再回村子的時候就變得特別溫柔了。」
此話一出,連陳榮都有些無語,「性格是可以變的,這不能作為證據。」
裴冽沒理他,「還有麼?」
「阮嵐姐姐左側頸間有枚黑痣,她沒有。」彩衣又道。
蕭瑾身側,阮嵐心下陡寒,須臾走到彩衣身邊蹲下身,「你說你是我兒時玩伴?」
「是。」彩衣雖然怯怯,但也重重點頭。
「可我不記得你。」阮嵐起身,「裴大人,我不知道你從何處找來的這個人,但我很肯定,我對她沒有任何印象。」
「不重要,她對你有印象就可以了。」
御九淵聽到這樣的話,氣笑了,「裴大人,你這話未免忒不嚴謹!」
「案情存疑,被告不能放。」裴冽也沒指望彩衣真能說出個所以然,畢竟路上能問的他都問了,除了黑痣,沒有任何可以採納的證據。
御九淵瞧了眼陳榮。
陳榮是五皇子的人,這話他怎麼好開口,「下官全憑兩位作主。」
裴冽掃過去一眼,「皇上命陳大人為副審,大人明目張胆推卸職責,輕則瀆職,重則恐有欺君之嫌。」
「下官以為被告暫不能放!」事關己,陳榮從不含糊。
案子審到這裡再無證據可審,御九淵敲響驚堂木,包括蕭瑾跟阮嵐在內,五人怎麼從大牢出來,又怎麼被送回去。
唯一不同的是,回程時楚錦珏與岳鋒不在一輛囚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