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九淵有皇上口諭,陳榮帶了刑部衙役。
不管楚世遠願不願都必須將楚錦珏交出去。
此時寒潭小築里所有人包括雲崎子都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唯獨楚錦珏興奮不已,「王爺,那是岳兄,亦是原告!」
看著一臉亢奮模樣的楚錦珏,顧朝顏垂在兩側的手握成拳頭,剛才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塞井裡好了。
忽有視線掃過來,她轉眸,正與楚世遠目光相對。
顯然,楚世遠與她想到一起去了。
御九淵順著楚錦珏所指,看到了被雲崎子劍指的岳鋒,「這位?」
雲崎子才不管什麼靖王不靖王,手裡長劍絲毫未動,仿佛還割磨了一下。
岳鋒因痛蹙眉。
裴冽低咳,雲崎子這方收劍。
岳鋒沒了束縛,大步行到楚錦珏身側。
「岳兄你沒事吧?」楚錦珏心疼看向岳鋒,隨即瞪了眼裴冽,「王爺看到了,拱尉司濫用私刑!」
裴冽瞅了眼楚錦珏,「此人入我拱尉司行兇,我殺他好像都沒什麼問題。」
楚錦珏還要再說話,被御九淵打斷,「此人是原告?」
岳鋒急忙拱手,神情敬畏,「靖王明鑑,草民不是原告,只是有幸在途中結識楚公子,助他一二,若是作個證人,草民義不容辭。」
裴冽冷笑,這話倒是把自己摘個乾淨。
楚世遠也在這個時候注意到了岳鋒,覺得蹊蹺,「你……」
「把人都帶去刑部罷!」
御九淵下令,陳榮自是照做。
且不說御九淵比楚世遠位高權重,人家得的是皇上口諭,他不遵從那叫抗旨。
「柱國公,得罪。」
陳榮抬手,自有刑部衙役上前將楚錦珏跟岳鋒一併帶走。
看著御九淵與陳榮帶著自己兒子離開,楚世遠沒有理由不跟過去。
裴冽則轉身看向依舊站在井邊的顧朝顏。
「不過去看看?」
趕往刑部的馬車裡,顧朝顏百思不解。
她一遍遍搜索前世記憶,始終想不起來在哪個重要的節點,靖王御九淵出現過!
哪怕太子跟五皇子奪嫡之戰白熱化到逼宮的程度,她都未曾見過御九淵的身影,怎麼到這一世,僅僅是一個小案就把這隻千年潛水的王八給炸出來了?
顧朝顏本著身懷異心皆為敵的宗旨,自動將御九淵劃分到敵對方。
「你很在意楚錦珏?」馬車裡,裴冽直接問出自己心中疑惑。
畢竟在寒潭小築時顧朝顏的行為已經把『在意』二字寫的非常明顯。
對面,顧朝顏正在揉額角,腦袋想爆炸也沒想出來御九淵意欲何為,「大人覺得靖王為什麼會成為主審,誰的主意?」
顯然,顧朝顏沒聽到裴冽的問題。
裴冽深深吸了一口氣,「都說虎父無犬子,但本官懷疑楚錦珏智商有問題。」
「關於這一點大人可以不用懷疑。」
只要想到楚錦珏那張欠揍的臉,顧朝顏氣便不打一處來,「我真後悔沒把他推到井裡,再投進去一塊石頭。」
聽到這話,裴冽眉眼皆舒,「夫人當真是這樣的想法?」
「一塊石頭可能壓不住他。」顧朝顏並不全怪楚錦珏,這件事她起的頭兒,如今演變到這種地步她有些慌,「大人!」
她突然握住裴冽的手,「阮嵐是梁國細作吧?」
突如其來的肢體接觸令裴冽猝不及防。
他臉頰微紅,低咳一聲,「夫人同我說句真心話,你到底想要什麼樣的結果?」
「阮嵐是梁國細作,楚錦珏沒有誣告。」
顧朝顏在心裡補充一句,柱國公府平安無事。
裴冽沉默。
顧朝顏一時心慌,手握的更緊,「大人覺得難辦?」
「就算阮嵐不是梁國細作,楚錦珏誣告,這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只要蕭瑾不追究,楚錦珏頂多會被告誡,操作得當甚至不會留有案底,現在的問題是……」
「靖王。」顧朝顏重聲道。
裴冽點頭,「的確,本官實在想不明白,這是多大的案子竟然把靖王都炸出水面。」
顧朝顏也是擔心這個,「誰讓靖王出的面?」
「朝廷里還沒有人能請動他。」
言外之意,這是靖王御九淵的自主行徑。
顧朝顏思緒再次飄走,她想從前世記憶里尋找出蛛絲馬跡。
許久不見她開口,裴冽眸子輕輕落在顧朝顏臉上,水光瀲灩的圓杏眼閃動著璀璨如星的光亮,未施粉黛的肌膚嫩滑如凝脂,吹彈可破。
眉如翠羽,清波流盼。
裴冽一瞬間就被這張臉吸引住,抬起手,不自覺想要撫平那抹緊蹙的眉心。
指尖點到眉心一刻,顧朝顏緩神,直愣愣看過去,「怎麼了?」
裴冽默不作聲抽回手指,心跳如鼓,「靖王最恨梁國細作。」
「真的?」
裴冽暗自收斂心境,「你知道現在我大齊與梁國很少發生戰亂的原因麼?」
顧朝顏搖頭,她未想過。
「那是因為兩國曾在十數年前發生三次大規模的交戰,平宣之戰,彭城之戰,交牙谷之戰。」
對此顧朝顏倒是有些了解,「皆我大齊勝。」
「沒錯。」裴冽點頭,「也是這三場戰役重創梁國兵力,方才令其偃旗息鼓多年。」
「這跟靖王痛恨梁國細作有什麼關係?」
「平宣跟彭城之戰,靖王皆是主帥。」
裴冽憑著自己的印象往下說,「兩戰雖勝,但靖王痛失左膀右臂,墨塵跟金玉蘭。」
聽到金玉蘭的名字,顧朝顏想起來一點,「那是大齊唯一的女將軍!」
「是。」
裴冽點頭,「無論武功還是兵法戰術都堪稱一流,她與墨塵很早就跟在靖王麾下,隨靖王南征北戰,立下無數汗馬功勞。」
正待顧朝顏想要追問時,裴冽告訴她,「平宣一役,墨塵戰死,彭城一役,金玉蘭戰死,據傳二人皆死於梁國細作之手。」
「十二魔神?」
裴冽搖頭,「沒人知道。」
「我只知道彭城一役之後靖王便以身體不適為由再未掛帥,三年前乾脆不再入朝,時間過的太久,本官險些忘了大齊還有這麼一號人。」
顧朝顏搖頭,「不對。」
「什麼?」
「靖王既恨梁國細作,為何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偏偏是這個案子?」
裴冽也在想這個問題,「如果一定要解釋,或許案子涉及的阮嵐是蕭瑾在戰時相識。」
誠然這個解釋十分牽強,可他也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