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門響起,管家周延福急忙過去開門,未曾想出現的人竟然是大齊御醫院院令,蒼河。
御醫既非文臣又非武將,從不上朝,在朝廷里的存在感極低,但不代表他們就會被忽視。
尤其蒼河,官銜乃是正一品。
見人進來,蕭瑾下意識將瓷碗擱到桌上,神色狐疑。
顧朝顏這方起身,先其一步迎出去,面帶微笑,「蒼院令能賞我薄面,朝顏感激不盡。」
見此情境,正廳所有人皆是一驚。
蕭瑾不由的走出去,「蒼院令?」
「夫君這幾日傷勢一直沒有好轉,我心甚憂,便請蒼院令過來為夫君診治。」顧朝顏行到蕭瑾身側,聲音溫柔如水,滿眼關切。
蕭瑾有些不可置信,這人出了名的難請!
「請字不敢當,確實是夫人出的五百兩黃金打動本官了。」一身『樸素』的蒼河微微一笑。
「蒼院令裡面請!」
蒼河自是走在前面,顧朝顏扶住仍在震驚中的蕭瑾,「再有幾日夫君納妾,繁文縟節最是辛苦,夫君這傷勢我怕你熬不住,思想著花些銀子把蒼院令請過來給夫君瞧瞧。」
蕭瑾終是回神,帶著幾分感激,「朝顏……」
「只要夫君能好,錢財我不在乎。」顧朝顏扶蕭瑾回到桌邊。
廳內一眾人見狀,心態各異。
蕭李氏自然歡喜,顧朝顏能花那麼多銀子請人給自己兒子治傷,至少證明她心是在將軍府的,蕭子靈則不同。
可以說不管顧朝顏做什麼,哪怕把心捧到她面前,她都恨透了這個人!
不將其千刀萬剮,她不死心。
楚依依坐在對面,眼底微涼。
事實證明錢得花到刀刃上,比起顧朝顏把錢砸在蕭瑾身上,她花再多銀子籌備嫁娶的事都沒什麼意義。
阮嵐則無比尷尬站在那裡,眼睜睜看著自己那碗湯藥被推開。
此時廳內蒼河坐到桌邊,拿出脈枕,「煩請蕭將軍把手伸過來。」
蕭瑾搭手,蒼河落指。
比起那些面相絕佳的公子,蒼河是難得的骨相清奇,根根手指宛如青蔥,骨節如金石,聳峻但不橫翹,渾圓但不粗大。
面相亦是絕佳,天庭平闊,地閣豐圓,鼻樑高起,面色白淨膚如凝脂,雙瞳漆黑如同子夜,兩目之華蓋,一面之儀表,絕對的大富大貴之相。
可他就是沒錢。
每日不是在打秋風,就是在打秋風的路上。
「夫人,本官口渴。」
顧朝顏雖然感激蒼河能來,但對他時時刻刻都想占便宜這件事不是很理解,但好在不妨礙她樂意叫他占這個便宜,「時玖,沏茶。」
桌邊無人出聲,蒼河倒也細緻為蕭瑾診了脈息。
只不過他診的時間有些長,直到茶水端過來他才抬手。
蕭瑾這般端著膀子,傷口一直隱痛。
「蒼院令,夫君傷勢如何?」
蒼河接過顧朝顏親自送過來的茶杯,輕吹兩下,「傷的不輕。」
「還請蒼院令一定想想辦法!」顧朝顏頗為憂心道。
蒼河點頭,「辦法不是沒有,只不過本官的金瘡藥……」
「多少錢?」顧朝顏直截了當開口。
「一瓶一百兩。」
這價格沒什麼毛病。
顧朝顏打聽過,金市上也是這個價錢,然而在看到蒼河從藥箱裡掏出來的瓷瓶時,某夫人原地石化。
那是一個尾指粗細,拇指大小的瓷瓶!
她記得自己在裴冽那裡有幸見過蒼河的金瘡藥,藥瓶大概有兩根手指那麼粗,長短是眼前藥瓶三倍不止,售價也是一百兩。
顧朝顏,「……夫君需要幾瓶?」
「十瓶。」
蒼河又道,「蕭將軍兩處傷口,按五次敷藥,一次兩瓶。」
莫說顧朝顏,蕭瑾都有些心疼了,便又在心裡把裴冽跟沈言商恨了一遍。
十瓶就是一千兩,這跟搶有什麼區別!
「好。」顧朝顏毫不猶豫答應下來。
這筆錢,她記在帳上了,「時玖,去取銀票。」
待時玖離開,蒼河正品喝茶時目光忽然停在站在蕭子靈背後的茉珠身上。
若只是一兩眼也還好,可蒼河視線自落在茉珠身上就一直沒有移開,連蕭子靈都有所察覺,下意識回身。
廳內眾人也都將目光轉向茉珠。
「你過來。」蒼河突兀開口。
茉珠一臉膽怯杵在原地,臉色微白,雙手緊緊握著一動不動,整個人顯得局促不安。
蕭子靈皺了下眉,「叫你過去你就過去!」
茉珠猶豫著繞過桌案,行到蒼河面前。
蒼河上下打量茉珠,「把手伸出來。」
茉珠下意識看向站在她旁邊的顧朝顏,見其點頭,顫巍巍探出手。
「掌心。」蒼河又道。
茉珠小心翼翼攤開手掌。
「雙手。」蒼河神色變得凝重,端著茶杯,連茶都沒什麼心思再喝。
莫說是他,就連坐在旁邊的蕭瑾都看出問題,只見茉珠雙手掌心布滿密密麻麻的紅色小點,看上去十分恐怖。
蒼河看著茉珠掌心紅點,輕秀眉峰緊擰,隨手擱下茶杯同時從藥箱裡拿出一個瓷瓶,倒了兩粒藥給自己吃了。
眾人,「……」
「蒼院令,茉珠是有什麼問題嗎?」顧朝顏上前,輕聲詢問。
蒼河服下藥丸後緩了心神,一雙鴛眼微微眯起,輕舒口氣,「倒也沒什麼大問題,就是本院令懷疑這位姑娘應該是染了瘟疫。」
音落,正廳霎時鴉雀無聲。
也就數息,蕭子靈『嗷』一嗓子打破死寂,「瘟疫!來人……來人!快把這賤婢扔出去!」
不止蕭子靈,蕭瑾亦在第一時間退出數步,楚依依跟阮嵐也都避到最遠距離,臉色十分難看。
蕭李氏如臨大敵般看著站在原地茫然無措的茉珠,「你這賤婢都去了哪裡,怎的染上這種該死的病!出去!快出去! 」
顧朝顏面色凝重,「蒼院令可別開這種玩笑。」
「顧夫人也可以不信。」
已經退出正廳的蕭瑾顧不得肩頭傷勢,臉色泛白,「蒼院令可有除瘟疫的法子?」
「自然,蕭將軍不是看到了麼,本官剛剛服了藥,不過本官說的清楚,只是懷疑,不一定就是瘟疫。」
這事兒誰敢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