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我當真可看?

  原本依岳鋒的意思還要繼續趕路,楚錦珏一來沒受過什麼罪連日趕路確實辛苦,又算算時間尚且充裕,就想緩一日再走。

  但他沒好意思在岳鋒面前說自己累,只道馬匹需要歇整,他亦需要時間教會岳鋒識別布防圖。

  方桌對面,楚錦珏終於擱筆,且十分滿意自己的傑作,「岳兄看!」

  他將布防圖拿起來,吹乾筆墨遞過去。

  岳鋒猶豫,「我……當真可看?」

  「岳兄這是什麼話!」楚錦珏硬將宣紙鋪到岳鋒面前,「這是邑州方圓十里布防圖,你可別小看邑州這個地方。」

  岳鋒看似茫然落目,心中暗驚。

  他從不曾小看邑州這處兵家必爭之地。

  就布防圖上看,邑州北臨漢水,南抵天虞山,地理位置與章隅、象郡,燕當三處形成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

  「此處與周圍三郡是一整個防禦體系,四地呼應,攻其一而動三郡,當年交牙谷一役你聽說過沒?」

  楚錦珏半撅著屁股,身體前傾趴在桌上指著一處紅色標註興奮道,「那應該是十五年前的事了!我軍以五萬兵力生生扛住梁國十萬大軍來犯,殺主將搶帥旗,十萬精兵皆喪命於此,那叫一個痛快!」

  岳鋒盯著楚錦珏所指,微垂的眼睫下,眼底迸射冷蟄殺意。

  似乎感受到那股突然其來的冰冷,楚錦珏下意識抬頭。

  岳鋒瞬息恢復茫然之態,「這兩處是什麼?」

  楚錦珏見岳鋒指向標註,當下解釋,「這兩處看著像是密林,可這林子裡大有玄機,這底下有地道!」

  岳鋒皺眉,「地道?」

  「岳兄可知何為謀攻?」

  「以謀勝敵?」

  「正是!」楚錦珏重重點頭,「上兵伐謀,就拿交牙谷一役來說,當年要不是章隅、象郡兩處早早派兵埋伏在這裡,梁國大軍也未必會被全殲!」

  岳鋒垂首,沉默不語。

  「可你知道梁國大軍為何會選擇從交牙谷進兵?」楚錦珏越講越興奮,「因為他們根本探查不到這兩處各有兩萬大軍埋伏!而這兩萬大軍,當時就埋伏在地道里!」

  「能容兩萬大軍,這地道得多長?」岳鋒聲音沙啞。

  楚錦珏聽出異常,「岳兄你沒事吧?」

  「咳!無奈。」

  「我去過,那自然寬敞的不行!」楚錦珏又指向密林往外一片戈壁淺灘,「這裡也有玄機。」

  岳鋒由著楚錦珏在那裡滔滔不絕,心中記下布防圖全貌。

  得說楚錦珏畫的細緻,圖上非但有望樓,瓮城分布,兵營驛站所在都畫的十分精準 ,「賢弟怎麼會畫的如此清楚,按道理,此圖當絕對機密。」

  楚錦珏毫不隱瞞,「此圖自然是絕對機密,就當下包括我在內,知道此機密者不超過五個人,你是第六個!」

  岳鋒聞言猛然起身後退,「賢弟快拿走!」

  「為何?」楚錦珏狐疑抬頭。

  「此等機密賢弟實不該畫給我看。」

  「你又不是外人!」楚錦珏不以為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你,莫說找阮嵐跟曹明軒是梁國細作的證據,我只怕還沒去蓮花村就死在那家客棧里了!」

  岳鋒略顯侷促,「可這是軍事機密。」

  「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你看過!」楚錦珏復又解釋,「這是我所見過最高級別的布防圖,這裡面除了地形分布,還標有駐軍數量跟每處駐軍擅長的戰術、列陣跟兵器儲備,再詳盡不過!」

  岳鋒承認楚錦珏說的沒錯,這樣詳細的布防圖,他的確第一次見。

  「你看這裡,城樓外面有條護城河,敵軍大多以為攻下護城河就能攻進城裡,殊不知在護城河與城牆中間還有一堵羊馬牆,過了羊馬牆才是主城牆!」

  岳鋒腳步漸近,目光落向為他講解布防圖的楚錦珏身上,漆黑雙目冷寒如冰。

  片刻,楚錦珏抬頭,「岳兄可記下了?」

  「這太複雜。」岳鋒收斂心神坐到桌前,「我有個不情之請。」

  「你說!」

  「我知此圖重要,可我一時記不下太多,我能不能……」

  岳鋒忽然改口,「或者賢弟為我隨便畫一張布防圖,毀掉這張圖!」

  楚錦珏恍然,當即將布防圖摺疊平整後遞過去,「這圖給你!」

  岳鋒詫異,「賢弟這樣信我?」

  「我有什麼理由不信岳兄?」楚錦珏硬將圖塞到岳鋒手裡,「你要有看不懂的地方,隨時問我!」

  岳鋒『被迫』接過那張由楚錦珏親手繪製的布防圖,無比『珍惜』收到懷裡,「多謝!」

  「岳兄與我說謝字可就遠了!」

  楚錦珏走到床邊收拾包裹,「要不是岳兄幫我,我哪裡能找到這麼重要的證據,這功勞我不跟你搶,且等見了父親我定會如實稟報!你放心,父親定能給你一個陣前先鋒做!」

  看著楚錦珏的背影,岳鋒摸了摸懷裡的布防圖,眼底冰涼……

  皇城,拱尉司。

  裴冽進門時便聽雲崎子稟報說是顧朝顏在寒潭小築候著。

  他心急走的快,雲崎子後面的話便也沒聽清楚。

  門啟,裴冽踏步而入那一瞬間吹進來的秋風都是溫柔的,卻在看到有人坐在他位置的時候,秋風裹挾著入骨的涼意吹進屋裡。

  這會兒桌案前,顧朝顏雙手齊下都沒能阻止秦昭去碰裴冽的東西,尤其是擺在桌面的帳簿跟金算盤。

  「別亂動……」

  背後風起,顧朝顏猛然轉身,正對上裴冽那雙殺人鞭屍的眸子。

  她噎喉,「裴大人回來的……」

  「不是時候?」裴冽眉目冷然看向將將從座位上站起來的秦昭,那手裡還握著他昨晚算好的帳簿。

  秦昭一襲白衣,值弱冠之年長身玉立,正是清風朗月的翩翩公子模樣。

  四目相視,裴冽心底竟生自慚形穢之感。

  這種感覺太糟糕!

  「是時候,正是時候!」顧朝顏一把扯過秦昭手裡帳簿,平平整整擱到原來位置,而後拉著那抹白衣的袖子,硬是將人從桌邊拽到自己身後。

  裴冽盯著那隻扯住白衣的手,妒火中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