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管秦昭,顧朝顏看向時玖,問過才知道是五皇子裴錚來了。
好戲開鑼!
她擱下手裡繡布,「走。」
秦昭不解,「裴錚應該是來找蕭瑾的,阿姐去前院做什麼?」
「別問,跟我走。」
上輩子她最見不得蕭瑾受委屈,每每見到有大官踩他一腳都心疼不已,但凡有機會,她必會替蕭瑾找回面子。
可自己全心維護換來的是什麼?
嫌棄,厭惡,榨乾所有可以利用的價值,終成棄子。
這一世,且看看誰來榨誰罷!
前院,裴錚一襲黑色錦袍立於院中,蕭瑾帶傷到前院相迎,然而面對蕭瑾恭敬俯身,裴錚面無表情,一動未動。
蕭瑾垂首數息,看向管家,「請老夫人出來,所有人都出來!」
管家得令,當即把消息傳到各院。
隨著蕭李氏在周嬤嬤的攙扶下走出東院,西院楚依依跟阮嵐,包括蕭子靈也都跟著出來。
最後出現的人是顧朝顏。
作為將軍府的當家主母,她自然要站到蕭瑾身邊。
她也很想站到那個位置,距離跟角度她都喜歡。
秦昭作為一個外人本該退到兩側,然而他根本不在乎這些,亦未看任何人眼色,包括裴錚。
他緊跟顧朝顏走到正中位置,擋在楚依依面前。
蕭瑾位中,顧朝顏其次,再次該是楚依依,眼見秦昭甩過來一個『讓開』的眼神,楚依依憤憤不平看向顧朝顏。
顧朝顏面無表情推了她一把,拉自己弟弟站好。
裴錚眼神掃過秦昭,雖有片刻遲疑,可他現在沒心思研究別人。
「蕭將軍,傷勢如何?」
蕭瑾昨日與阮嵐互動頗晚,今晨起來才用過早膳,自然不知尚書府里發生的事,「回五皇子,已經無礙。」
「是麼?」
裴錚上前一步,抬手拍在蕭瑾左肩,五指突然用力!
呃—
「疼?」裴錚身上戾氣太重,顧朝顏站在旁邊都有些招架不住,涼意自腳底攀升,可越涼,她就越開心。
秦昭亦感受到那份寒凜怒意,下意識蹭步到顧朝顏身側。
蕭瑾只一瞬間,額間冷汗淋漓,「末將知罪!」
裴錚皺眉時鬆開了手,「蕭將軍犯了什麼罪?」
見蕭瑾眼神里沒裝什麼東西,裴錚恨不能一腳踹過去,「沈言商斬首那日,可有異常?」
蕭瑾任由肩頭傷口裂開,拱手,「並無。」
「仔細想!」
意識到問題所在,蕭瑾絞盡腦汁,忽然抬頭,「行刑之前狂風大作!」
裴錚盯著他,目黑如潭,眼睛裡折射出來眼芒猶如劍光落在蕭瑾臉上,「狂風大作?」
「正是!」
「是?」
不等蕭瑾反應,裴錚突然抬腳,狠狠踹向蕭瑾胸口。
這一腳來的猝不及防,蕭瑾整個人趔趄著跌倒。
眼見蕭瑾就要撞到顧朝顏身上,秦昭倏然將人攬在懷裡,退了數步躲開。
蕭瑾毫無倚靠,重重摔到地面。
蕭李氏見狀急忙過去想要扶起自己兒子,蕭瑾哪敢起身,忍劇痛跪地,「五皇子息怒!」
眾人見狀亦跪。
秦昭不想跪,卻被顧朝顏拉了一下。
「息怒?」
裴錚灼目如烈日,狠戾瞪向蕭瑾,「蕭將軍,換另一個人,本皇子定要他死!」
撂下這句話,裴錚甩袖離開。
直至聽到外面車輪碾軋的聲音漸行漸遠,蕭瑾才敢站起來。
蕭李氏慌張無措,「瑾兒,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所有人目光都在蕭瑾身上,可他又知道什麼!
「來人!」
就在他想派人去查時孟浪從府門外急跑進來,慌張不已,「將軍,不好了!」
蕭瑾忍痛皺眉,「何事?」
「屬下得到消息,沈言商沒死!」
蕭瑾聞言臉色頓時煞白如紙,整個人如同木雕立在原地,半晌反應過來。
他大步跨出去揪住孟浪衣領,不可置信,「你說什麼?」
「沈言商沒死,有人看到她這會兒就在尚書府里進進出出,毫不避諱!」孟浪是個辦實事兒的,「屬下叫人打聽過,尚書府里的人說……」
「說什麼?」蕭瑾急聲喝道。
「說那活著的沈言商是死去沈言商的孿生妹妹,且與趙敬堂對著棺槨拜了堂,成了尚書府的新夫人!」
這套話說出來,蕭瑾都給聽傻了。
「沈言商沒死?」
旁邊,顧朝顏低下頭,唇角忍不住上揚。
她佩服……
不,崇拜!
就這套說辭隨便叫一個人過來聽都是假話,偏偏連五皇子都拿這件事沒轍,但凡裴錚有辦法也不會大老遠從尚書府拐到將軍府踹蕭瑾這一腳。
孟浪還在天真,「有沒有可能,那人真是沈言商的孿生妹妹?」
蕭瑾拼著肩頭有傷也狠狠搥了孟浪一拳,「法場行刑你距離最近,那劊子手到底有沒有砍掉沈言商的腦袋?」
「砍了!」孟浪信誓旦旦, 「將軍忘了,趙敬堂還把那顆頭抱在懷裡一起殉了情,要不是蒼河多管閒事他們兩個都死了。」
「不對!」
蕭瑾情緒激動站在原地,任由雙肩傷口滲血染透衣裳。
他絞盡腦汁,猛然想到一件事,「狂風大作,黃沙漫天……這裡面一定有鬼!」
噗—
裴錚那一腳踹的不輕,再加上孟浪帶回來的消息,蕭瑾胸前驟然沉悶,一口血狂噴出來,緊接著眼前一黑,昏厥倒地。
看著全家人都圍過去,顧朝顏拉著秦昭悄摸摸回了沁園……
皇城東郊,太子別苑。
書房裡,裴啟宸穿著一身玄色長衣坐在驪龍首的黑漆書案前,一臉無語,又無可奈何。
「你救沈言商之事我贊同,但又何必多此一舉,叫她遠走高飛就是了。」
裴冽端直坐到對面,面無表情,「太子覺得現在的結果有什麼不好?」
「好在哪裡?鸞生姐妹這種事隨便一查就能查出來,這是多大的隱患,你就不怕裴錚那邊較起真兒,跟你死磕下去?」
「臣弟樂意奉陪。」
裴啟宸淺淡眉峰微微一蹙,「你向來不是張揚的人,怎麼這次做事一絲餘地都不給自己留?」
裴冽不覺得如此,「查下去,也沒什麼。」
「我自然知道你有應對之法,可把時間跟精力耗費在這件事上,似乎有些得不償失,你救下沈言商,趙敬堂已是感激不盡。」
「臣弟在鎣華街看上兩個鋪子。」
裴啟宸,「……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西,你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