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冽差點殺了蒼河滅口。
好在蒼河指天發誓,但凡他透露一個字就讓他,窮!
不得不說,這個誓言十分有效。
裴冽及時收了孤鳴劍,且叫蒼河十日之內必須查出柔妃屍體所中之毒為何物,否則欠條作廢。
「本官與顧夫人之間,清清白白。」
蒼河掰好被拽脫臼的胳膊離開之前,裴冽這樣解釋。
待其離開,裴冽獨自坐在桌邊,腦海里儘是顧朝顏立於將軍府廳內,被那些人圍在中間誣陷謾罵的場景。
只是想想,心就像是被人揪住那樣疼……
晚膳過後,顧朝顏有些累了。
她將人偶小心翼翼放到自己榻上,剛坐到梳妝檯前就聽外面有爭吵聲。
「時玖,請大姑娘進來。」
片刻,蕭子靈用力推開內室房門,怒氣沖沖走到梳妝檯前,「顧朝顏,你為什麼要害我!」
她沒說話,看了眼站在門口的時玖。
時玖雖然擔心,但還是心領神會的在外面關緊房門。
銅鏡里,顧朝顏摘下戴在髮髻上的珠寶,輕描淡寫道,「你沒害我?」
「我沒害成!」
聽聽,多麼不要臉的話!
虧得她早就知道蕭子靈的任性,與蠢。
她解開發簪,如瀑長發垂至腰際,目光透過銅鏡落在蕭子靈那張充滿戾氣的面容上,冷冷的,一言不發。
蕭子靈開始不安,「你怎麼知道曹明軒?」
「對嘛,說正事我還能搭理搭理你。」
顧朝顏扭過身子,抬頭看向蕭子靈,「教你一句,有錢能使鬼推磨。」
「你明知道……你明知道我已經有了曹明軒的骨肉,為什麼還要逼我出嫁!」
「不然呢?」
顧朝顏覺得好笑,回頭直視那雙充滿怨氣的眼睛,「留著你在府里繼續害我?」
「顧朝顏,你不能這麼對我!我都已經認錯了!」
「什麼叫認錯?」
顧朝顏冷下臉,字字如冰,「只有你跟我受過一樣的苦,才叫認錯。」
「你有什麼苦!我就算誣陷你,不是也沒得逞麼!你幾句話就把髒水全都潑在我身上,我都聽說了,是阮嵐自己服食藏紅花跟麝香才致孩子小產,關我什麼事!」
聽到這裡,顧朝顏長嘆口氣。
她發現不管她如何解釋,蕭瑾亦或眼前這位蕭大姑娘都不明白。
她不在乎阮嵐肚裡的孩子。
她在乎的是誰害她,就該死。
「你沒得逞是你腦子不行,又關我什麼事。」顧朝顏轉回銅鏡前,「別說我沒提醒你,若叫夫家知道你買一送一,他們應該不會覺得這是占了便宜。」
「顧朝顏!」
「我知道我叫什麼,不用你提醒。」
蕭子靈見顧朝顏絲毫沒有鬆口的意思,終是壓下脾氣,「我求你。」
銅鏡里,顧朝顏看著那副不甘的嘴臉,心底划過一絲涼意。
同樣三個字,她也曾經說過。
她跪在地上哀求蕭子靈給她留一件蔽體的衣裳時,那根維護她最後一絲尊嚴的系帶被扯斷。
那一刻她所承受的屈辱跟痛苦,現在想起來心還抽著疼。
「我幫不了你。」
她不是涼薄的人,但也不會善良到誰都同情。
尤其不會同情未來有可能會把她置於死地的人。
譬如蕭子靈。
「我真的不能嫁給別人!」蕭子靈急的直跺腳,眼淚飆涌,「你想讓我嫁人也可以,我要嫁給曹明軒,你得幫我想辦法!」
「我欠你的嗎?」顧朝顏氣笑了。
她看向銅鏡裡面的蕭子靈,「沒報官已經是我容縱你的底線,你出去罷。」
「顧朝顏,是你害我,你得負責!」
「是我讓你與曹明軒未婚私通,是我讓你懷了孩子?還是我讓你跟阮嵐合起伙來誣陷我?」
她站起身,面向蕭子靈,「同在一個屋檐下,我奉勸你一句,你迫不及待想要嫁的人,還真未必願意娶你。」
「你說曹郎?曹郎愛我!」
看著現在的蕭子靈,顧朝顏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
她也曾像這樣堅定不移的相信過蕭瑾是愛她的,結果被證實,她眼瞎心盲。
「他真那麼愛你,就該入府提親。」
「他還沒準備好!他缺銀子,顧朝顏你能不能給他銀子?他來提親,我就能嫁出去再也不在府里礙你的眼!」
顧朝顏覺得她在對牛彈琴。
「你走罷。」
「顧朝顏,你不能不幫我……」
「我沒辦法幫你,不如我把婆母跟夫君叫過來,咱們一起坐下來想辦法?」顧朝顏轉身走向床榻,「走時關好門。」
蕭子靈氣結,「顧朝顏!」
「不送。」
門『砰』的一聲。
時玖一臉擔憂從外面走進來,「夫人?」
「沒事,你下去休息吧。」
顧朝顏擺手,「我也累了。」
時玖吹了桌上燭燈,乖巧退了出去。
房間靜下來。
她早知道會有這樣一場戲,也早就做好了籌謀算計。
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哪怕沒有蒼河最後那幾句至關重要的診言,這場戲也不會出現她不可控的意外。
一切順利,可她真的很累。
再次看到蕭瑾權衡利弊後一次又一次放棄她的無情,看到蕭李氏欲置她於死地還要霸占她財產的無恥嘴臉,還有蕭子靈。
怎麼敢舔著臉過來求她!
好累。
顧朝顏把人偶擱到裡面,整個人躺在床榻上望著床頂淺青色幔帳,整個人忽然鬆弛下來。
眼前漸漸變得模糊,她索性閉上眼睛,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
微風輕輕吹起,帶入絲絲涼意。
一抹身影悄然落地,不動聲息走到床榻旁邊。
房間漆黑,月光如碎銀般灑進來,皎白如雪。
裴冽在床前停下腳步,借著月光看向榻上已然睡熟的女子。
如銀月光落在顧朝顏的臉上,傾城容顏仿佛散出淡淡的光暈,一瞬間的凝視讓裴冽心動異常。
許是剛剛他進來時帶入冷風。
顧朝顏下意識動了動手指。
裴冽倏的閃沒影了。
半晌,見榻上的人沒再動,某拱尉司司首才從床下爬起來,重新玉樹臨風的站在床榻旁邊,一動不動。
顧朝顏的呼吸變得勻稱,裴冽這才敢動。
他尋了處空處坐下來,目光情不自禁落在那張臉上。
遠山眉,秋水目,唇紅齒白。
當年看到女孩兒的第一眼,他就被驚艷到了。
再見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