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雲崎子身上。
尤其蕭瑾,哼著氣,極盡鄙夷,「這就是你拱尉司的仵作?」
雲崎子為人最大的好處就是從來不用別人出頭,「哪裡來的狗?這麼自信!」
洛風湊到雲崎子身邊,「什麼意思?」
「到拱尉司還敢亂咬人,八字很硬?」
洛風,「……這位是鎮北將軍蕭瑾。」
「克父啊!」
一語閉,眾人皆默。
誰不知道蕭瑾出生那年,蕭家蕭老爺子作為陣前先鋒戰死沙場。
克不克父不敢說,反正他一出生他爹就死了是事實。
對面,作為蕭瑾副將的孟浪不高興了,「妖道,休要胡言亂語!」
「到別人地盤上還敢這麼囂張?」雲崎子露出嫌棄的表情,「又要飯,又要強。」
屋子裡,顧朝顏趴在門縫處觀察情況,雖說她對雲崎子一點兒好感沒有,但不得不承認,這貨氣人的時候是真氣人。
眼見孟浪要衝上來,蕭瑾攔住他,「正事要緊。」
「蒼院令,請!」
聽到名字,裴冽不禁看過去。
只見對面南城軍突然分至兩側,一抹熟悉的身影自蕭瑾背後走出來。
蒼河?
還真是!
屋子裡,顧朝顏亦看到那抹身影了。
上輩子她倒是見過這位御醫院院令幾次,都是在將軍府。
那時蕭瑾已經功成名就,偶有頭痛症狀五皇子便將蒼河派過來給他診治,治了數回也就那樣,不了了之。
透過門縫,顧朝顏看清那張臉,與記憶中一樣。
長相斯文秀氣,眉峰淺,雙眼如杏,兩片唇薄厚適中,鼻樑筆直,鼻翼豐滿,頭髮一絲不苟束在頭頂,以一條褐色綢帶繫緊,兩片綢帶翩然於身後。
如果仔細看,或者不用那麼仔細也能看出那條褐色綢帶破舊的掉了顏色,因為時間太久,清洗過度,上面已經出現些許磨損。
蒼河穿著藍領黑色的官服,那官服顏色也不新鮮,腳下長靴仿佛是穿了很久的樣子,鞋底兩側被刷的泛白。
乍一看,所有人都會以為眼前這位御醫院院令有多麼兩袖清風。
可誰不知道,就是這位御醫院院令在城北金市開了一家藥堂,那可是金市!
所售藥品皆是全城最高價,且供不應求。
別的顧朝顏不敢說,但她敢以性命擔保這貨不缺錢。
不是不缺,這貨窮的就剩錢了!
但這人最大的毛病,偏偏就是節儉……
此刻蒼河行到蕭瑾身側,與裴冽臨面而視,那雙眼分外清澈,黑白分明。
「皇上口諭,命微臣給柔妃驗屍,不知兩位大人可知屍身在哪裡?
蒼河雖與蕭瑾同行而至,言辭間卻未有偏向。
裴冽看了眼雲崎子。
雲崎子瞭然,「蒼院令隨貧道來。」
「慢著!」
二人慾走時,蕭瑾突然開口,「昨夜裴大人將柔妃屍體帶到這裡,不會有什麼特別的動作吧?」
這種質疑,問題可大可小。
但這種質疑裴冽回答就沒意思了。
「貧道很想知道蕭將軍是住在八卦陣里嗎?說話這麼陰陽怪氣!」雲崎子是那種狗咬我一口,我咬狗一年的睚眥必報者。
得說當年他能在江湖上結那麼多仇家,除了坑蒙拐騙得罪一批人,嘴損也絕對為他遊歷江湖(仇家太多不得不滿世界跑)做出不小的貢獻。
蕭瑾皺眉,「你……」
「蕭將軍放心,整個過程沈某都在,我敢以沈府百年基業作擔保,裴大人絕對沒有在柔妃屍體上動任何手腳。」
院門處又進一人,沈屹 。
沈屹與蒼河的共同點,都有錢。
不同點,沈屹就真的很喜歡把錢穿在身上,每每出現必是眾人矚目的焦點,湛藍色衣服里的金絲為他增色不少,蒼何則過分簡樸。
蕭瑾看到來人,沒有立時反駁。
他還清楚記得昨晚到將軍府報信的人,正是沈府的管家。
「蕭將軍放心,昨晚沈某看的真真的,屍體回來這一路都有顧夫人陪著,之後便是沈某,想來裴大人這麼做,就是為了避嫌。」
沈屹行到蕭瑾身邊,桃花眼卻是瞄向對面的裴冽,「不知顧夫人被大人關到哪裡去了?」
沈屹以為他這話能叫蕭瑾想起什麼,然而蕭瑾腦子裡只有柔妃屍體,「這就能保證柔妃屍體沒被動過?」
這話得罪的人就多了。
先是裴冽,其次是沈屹,他拿半個身家保證都不行?
最後還是蒼河說了話。
「蕭將軍放心,本官可以保證該驗的,不該驗的,都能驗出來。」
聽到這話,蕭瑾自是沒話說。
蒼河的本事還容不得他質疑,而且蒼河既是五皇子指選的人,自然也不會偏幫裴冽。
待雲崎子將蒼河引出寒潭小築,沈屹也不樂意跟蕭瑾呆在一處了,他拱手,「裴大人,這裡應該沒有沈某什麼事了吧?」
裴冽看他,「沈公子且將顧夫人一併帶走,這裡確實沒有你們什麼事了。」
沈屹以為自己聽錯了,扒拉扒拉耳朵,「啥?」
顧朝顏名正言順的夫君在這裡,你不叫他把人帶走,叫我帶走?
「洛風,去把顧夫人請出來。」
洛風在聽到這個指令的時候是心虛的。
昨晚別人沒看到,他看到了。
他家大人把顧朝顏從車廂里抱出來的時候那叫一個小心翼翼,而且絲毫沒避嫌,直接抱到自己床上。
這一夜有沒有翻雲覆雨他不知道,但眼下顧朝顏就在他家大人房裡,直接帶出來會不會……此地無銀三百兩?
裴冽側目。
「是!」洛風得令,走向房門。
門縫兒後面,顧朝顏也是一驚!
這會兒她真想扯著裴冽脖領子問他,你猜我為什麼不出去?
房門開啟,洛風還沒進去,顧朝顏已然大大方方走出來,懷裡抱著帝江的人偶,「裴大人肯放我了?」
看到顧朝顏,蕭瑾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有一個夫人!
「朝顏!」
蕭瑾裝作無比深情模樣迎過去,「他有沒有為難你?」
「裴大人想要為難我,也要先掂量掂量夫君的分量,他不敢。」顧朝顏忽然覺得蕭瑾的戲,演的拙劣。
他若真深情,剛剛在院子裡就該先問一問自己的處境。
可哪怕沈屹那樣提醒,蕭瑾都沒想起來她的存在,無視的徹底,忘的特別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