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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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沈屹揶揄,顧朝顏不慌不忙拿起瓷盤裡的青棗,咬一口。

  烤過的青棗沒有初時那麼脆,熱乎乎,軟軟的,散了水分越發香甜,「那沈公子一定知道柔妃屍體去處了?」

  沈屹翻棗的手停下來,抬頭,「不知道。」

  「傀儡師的事你不知道?」

  「什麼傀儡師?」

  沈屹皺了皺眉,桃花眼裡閃過一絲詫異,「裴冽沒告訴我傀儡師的事!」

  「咦!沈公子怎可如此直呼裴司首名諱,你們關係如此親近?」

  顧朝顏瞠目,「如此說群芳院裡的柳湘兒跟清風樓里的小倌跑了這事,沈公子是因為柳湘兒難過,還是因為那小倌的難過?」

  沈屹,「……」

  「我明白了,柳湘兒只是幌子,公子每每去群芳院裡找的,其實是那小倌?」

  「顧夫人,造謠是需要證據的!」

  「沈公子剛剛也沒講證據吧?」

  顧朝顏又從烤盤上捏出去一顆青棗,「你覺得市井百姓是更喜歡聽我與裴大人的風韻事,還是你與裴大人的風韻事?」

  「這可不好說。」沈屹磨了磨牙。

  「說起來你與裴大人,一個是皇城大商,工部尚書的小舅子,一個是朝廷重臣又是皇子, 風韻事倒也還好,就怕……」

  「我錯了。」沈屹直接撂下手裡長筷,好看的桃花眼隱隱泛紅。

  「顧夫人瘋起來,頗有連自己人都砍的王霸之氣,沈某佩服!」

  顧朝顏捏著青棗嚼在嘴裡,「要不要重新聊?」

  「我有選擇?」

  往下聊命都沒了!

  「沈公子拒絕五皇子好意這件事,可能代表趙大人?」

  「自然能。」沈屹拿起竹筷,繼續翻。

  「沈公子與裴冽合作這件事,趙大人可默許?」

  「沈某隻能說他知道。」

  「但未阻止?」顧朝顏挑了挑眉。

  想到在工部尚書府官衙時與趙敬堂的對話,沈屹沉默數息,抬頭時臉色變得極為嚴肅,「這是沈某的決定,與趙敬堂無關,日後出了事朝廷大可摘我沈府的牌子,抄我沈府的家,砍我沈屹的腦袋,我無怨言,別扯尚書府。」

  顧朝顏嚼著青棗的嘴不動了。

  半晌,「趙敬堂還真是……我有點看不起他。」

  「夫人還是多想想自己罷。」

  沈屹翻動青棗,「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表面上是蕭瑾正妻,五皇子的錢袋子,實則投了太子那邊,夫人比我會玩,可夫人知道自己玩的是什麼?」

  「火。」

  沈屹看過去,「夫人還知道自己在玩火?」

  顧朝顏怎麼不知道,她比誰都清楚自己的處境,她有退路麼!

  「柔妃屍體案,我的確與拱尉司站在一處,沈公子既然表明態度,我若有任何消息也斷不會隱瞞,就是不知,沈公子所求是什麼?」

  「真相。」

  沈屹抬頭,「但如果真相不是我期待的事實,我要事實。」

  顧朝顏聽懂了這句話,起身時抽出袖兜里的絹帕,將鐵盤上的青棗一顆一顆全部撿在手裡,包好,「明白。」

  看著顧朝顏離開的背影,沈屹表情沉下來,神色里藏著些許意味不明的情緒。

  呼—

  他嘆了口氣,拿起長筷子想翻青棗,這才發現顧朝顏連一顆青棗都沒給他留。

  小廝從外面走進來,「公子,馬車備好了。」

  沈屹沒說話,將桌邊盤子裡剩餘的青棗全都倒在鐵盤上,拿起長筷,翻來翻去……

  離開涼亭,顧朝顏回城之後沒有直接回將軍府。

  她讓馬車停在鎣華街靠近秀水樓的紫玉齋,叫著時玖進去巡鋪子。

  這一進去,就沒再出來……

  酉時過,尚書府。

  一身素色衣裳的沈言商拎著食盒走進書房。

  趙敬堂見狀擱下手裡書卷,抬起頭,溫和出聲,「夫人怎麼來了?」

  「晚膳見你沒吃多少,便叫廚房熬了碗燕窩粥。」

  沈言商將食盒擱到桌角,從裡面端出一個瓷盅,眼睛掃過趙敬堂手中書卷,「天工書?」

  「前幾日護國寺有報,說是大殿年久失修,一場秋雨後檐滲水嚴重,屋頂也有漏雨的情況,護國寺是國廟,國之大典都集中在那裡,此番修葺須得用心。」

  沈言商將瓷盅擱到趙敬堂面前,又自他手裡拿過那本《天工》,看向展開的那頁,「我記得護國寺大殿殿頂多是半榫破頭楔,可負重,防滲水,但因工藝繁複,幾乎不能修復。」

  「夫人說的是,所以這次重修,我打算叫沈屹找些能工巧匠,圈口穿銷再用擠楔配合,應該可以達到同樣的功效跟作用,重要的是好修復。」

  沈言商看到書卷上的備註,「夫君確定這麼做?」

  「夫人可有不同意見?」

  趙敬堂抬頭問時,眼睛裡流露出來的是真正的謙卑跟尊重。

  他知道自己的夫人不是普通的閨閣女子。

  因為她是沈知先的女兒。

  而沈知先則是流傳已久墨家機關術傳承最強大分支的唯一傳承人。

  眾所周知,墨家機關術男女皆傳,是以沈言商的本事他最清楚。

  「或許透銷插銷配上破頭楔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見趙敬堂欲拿紙筆,沈言商淺笑,「夫君先喝粥。」

  趙敬堂這才注意到身前瓷盅,「夫人辛苦了。」

  看著趙敬堂打開瓷盅,拿起湯匙喝著她親手熬的燕窩粥,沈言商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

  她沒與沈屹說謊。

  她喜歡趙敬堂,愛這個男人,不是因為當年趙敬堂力保沈府無恙,是她欣賞這個男人的品質跟氣度,沉穩跟淡泊。

  沈言商坐到對面,拿起紙筆,將她剛剛所說繪製成圖。

  趙敬堂邊吃邊看,眼中儘是讚賞,「夫人這個主意,勝過圈口穿銷再用擠楔!」

  「夫君說的方法亦對,兩法皆可。」沈言商下筆緩慢,「夫君多吃些。」

  趙敬堂也不敷衍,硬是將整盅燕窩全都喝下去。

  「夫人……」

  就在趙敬堂想將那張繪圖拿過去仔細研究時,摞在旁邊的書卷被他碰掉,下在露出一本《山川志》。

  書雖普通,卻是柳思弦生前最喜歡的一本,封皮上畫著一朵木槿花。

  看顏色跟筆峰,當是趙敬堂這兩日的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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