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有沒有可能是朝霞

  裴冽把自己手裡肉串上一塊烤的金黃的兔肉揪下來,遞給顧朝顏。

  顧朝顏吹了吹放進嘴裡,嚼兩下,扭頭過去,「好吃!」

  他看著她,笑的時候眼角里還有淚。

  得是多委屈呢!

  「不怕大人笑話,他回來那日同我講要娶阮嵐為平妻,我沒答應,他說我惡毒……」

  顧朝顏深吸了一口氣,「換作大人,還會不會如初時那般愛他?」

  「誰的心都是在百轉柔腸間一天天的冷酷下來的,我也一樣。」

  「大人……大人去哪裡?」

  見裴冽突然站起來,顧朝顏狐疑看過去。

  裴冽沒說話。

  看著那抹背影沒入夜色,她忽然覺得自己太可笑。

  這個世上哪有什麼感同身受,有的不過是冷暖自知,她怎麼就把這些跟裴冽說了,又試圖想在裴冽那裡得到什麼反應?

  轟—

  不遠處忽有轟隆的炸裂聲,顧朝顏驚掉了手裡肉串,正要起身跑時那抹熟悉的身影又回來了,「大人聽到沒有?」

  「沒有。」

  顧朝顏坐回到原來位置,「你繼續說。」

  「說什麼?」

  見裴冽看過來,她恍然,「大人放心,這個方向就是正東!」

  裴冽看她。

  顧朝顏知道裴冽所指,可她不想說了。

  蕭瑾做的所有對不起自己的事,前世今生加在一起,她會加倍奉還,如此,她就不委屈。

  裴冽聽罷,默不作聲。

  顧朝顏休息夠了,「大人,我們繼續!」

  裴冽沒動。

  「大人再忍忍,據我估算咱們再走一柱香的時間定能回到寶華寺!」

  裴冽終是起身,在顧朝顏欲走時握住她肩膀,朝反方向一轉。

  「大人,大……」

  顧朝顏看到天邊一抹紅,「山那邊著火了?」

  「有沒有可能是朝霞。」

  聽到裴冽提醒,顧朝顏只覺腦子嗡一聲響……

  金烏初升,照見鳳凰。

  朝霞如火般灑滿天際,瑰麗的色彩將寶華寺與這偌大山林籠罩其間,萬物仿佛鍍上一抹金霜,孕育出寧靜而震撼的美。

  沈屹跟在洛風身邊嘰嘰喳喳一路,終於停了下來。

  齋舍外,蕭瑾攔下二人。

  「二位可否見到我家夫人?」

  此話一出,洛風心裡咯噔一下。

  他家大人昨日亥時出去的,現在卯時都快過了,沒找到顧朝顏?

  這件事只是想想,他雞皮疙瘩就蹭蹭往外冒。

  萬一顧朝顏被狼吃掉,他的下場只會更糟糕!

  沈屹回頭瞄了眼第一間齋舍,又順帶著看了看裴冽住的地方,「說起來,好像也沒看到裴大人呢!」

  洛風學著他家大人的樣子,兩把眼刀倏的插過去,「沈公子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啊!」

  沈屹聳聳肩膀,「洛少監以為沈某什麼意思?」

  「沈公子什麼意思與我何干?」

  「那洛少監為何想知道沈某什麼意思?」

  對面蕭瑾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扭頭走了。

  見其離開,沈屹湊到洛風身邊,「沈某現在明白了。」

  洛風兩把眼刀射過去。

  「難怪裴大人沒去,原來是有更重要的事。」

  瞧著沈屹眉飛色舞的樣子,洛風恨不得一拳砸過去。

  沈屹沒給他機會,「翎幽的風景沈某看過了,果然沒那麼好看,洛少監,告辭!」

  洛風沒心情理會沈屹,在其離開後狂奔回翎幽谷……

  如果不是太陽升起來,裴冽相信此刻在他背上睡著的女人能一條道兒跑到黑。

  「蕭瑾,你不是人……」

  這句話他已經在顧朝顏的囈語裡聽了三次。

  『他要娶阮嵐為平妻,他說我惡毒……』

  感受到背上那抹濕潤,裴冽眼底生寒。

  蕭瑾,你該死。

  裴冽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可他不累,甚至希望這是一條走不完的路。

  奈何是路就總有盡頭。

  快到寶華寺時,他看到一抹身影發瘋似的衝過來。

  「大人!」

  噓—

  洛風行至近前,雙眼驚恐,「顧夫人她……她……沒死吧?」

  裴冽皺眉。

  在感受到顧朝顏氣息之後,洛風暗暗鬆了一口氣,「稟大人,那座墳……」

  「備車。」

  洛風愣住,一臉不解,「大人是想帶顧夫人直接回皇城?可那會兒屬下看到蕭瑾在問顧夫人下落……」

  「所以呢?」

  洛風,「屬下這就備車!」

  所以萬萬不能回寶華寺,而且馬車要備在後門。

  於是在蕭瑾滿山遍野跑斷腿找顧朝顏的時候,裴冽直接將人帶回皇城……

  清晨。

  阮嵐隨便找了藉口離開將軍府,出門時帶上伺候自己的丫鬟秋霞。

  兩人到了鎣華街,她將人支走,獨自走進一條巷子裡。

  巷裡有個極不起眼的茶館,她走進去後店小二直接將她帶到最裡面的包間。

  推門,早有人等。

  「阮姑娘,你看你這身子不方便,有事你直接叫我去將軍府,我懂事的。」殷勤說話的人是與蕭李氏年輕時極為要好的手帕交,沈姨母。

  沈姨母雖是沈府長輩,可小輩不爭氣,日子過的緊巴巴。

  也是因為如此,她誰的錢都收。

  「這幾日顧朝顏跟楚依依可有找過你?」阮嵐撥開沈姨母的手,淺步行到桌邊,護著小腹,慢慢坐下來。

  沈姨母當下走過去,臉上皺紋都跟著繃緊,「老身敢對天發誓,這回我妥妥是按照你的意思,告訴她們你腹中胎兒至少須半個月才會出事。」

  阮嵐側目,沈姨母撲通跪下來,自袖兜里取出兩張銀票,「老身是收了她們銀子,可若不收只怕她們會有所懷疑,銀子都在這裡……」

  她接過銀票,看了看上面的數額。

  到何時,顧朝顏的手筆都大的驚人。

  「地上涼,沈姨母還是坐過去。」

  「阮姑娘,我那小孫兒身上的毒……」

  「只要你按我說的做,我保你全家都平平安安。」蛇打七寸,阮嵐知道這個老太最在乎什麼,她雖初來皇城,可也不是什麼手段都沒有,什麼人都不認得。

  「阮姑娘有事儘管吩咐!」

  阮嵐將手搭在桌面,掌心朝上。

  沈姨母見狀瞭然,急忙伸手為其把脈。

  她雖不是大夫,但女子孕產之事卻是她沈家賴以生存的技藝。

  「沈姨母與我說句真話,我這腹中胎兒,還能活幾日?」

  「老身……」

  「但說無妨。」

  沈姨母想了半晌,「最多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