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是正東方向

  正殿,印光看著手裡銀票,頗有些為難。

  於是顧朝顏又扯過去一張,兩張加在一起整三千兩,「主持不妨直言。」

  在蕭瑾看不到的角度,顧朝顏瘋狂擺手。

  印光看到了,「咳,兩位所問之事老衲倒是可以說一說,前日我那小沙彌夜間尿急解手,看到後山有光就偷偷跑過去,果真看到一行四五個人抬著一樽棺槨朝谷里走,他好奇,一路跟,走了很遠發現那些人將棺槨埋到早就挖好的土坑裡,之後又立了墓碑,碑文上寫著『妻,思弦』。」

  蕭瑾聽罷皺眉,印光說辭與他得到的消息沒有兩樣。

  印光感知力十分超群,當下就把手裡銀票揣進僧袍里,閉眼念經,「我彌陀佛。」

  蕭瑾,「主持可知棺槨所埋位置?」

  「正東。」印光睜開眼。

  「主持可否具體說一說?」

  印光到底沒有辜負那三千兩,「聽我那小沙彌說,他來去大概有兩個時辰。」

  蕭瑾再問時,印光就只剩下搖頭了。

  兩人離開正殿,走下台階,顧朝顏叫停蕭瑾,「夫君在這裡等我。」

  不等蕭瑾開口,顧朝顏重新跑回殿內,朝印光又塞一千兩銀票,「主持剛剛說的哪一句是假話?」

  印光,「方向。」

  「不是正東?」

  「正西。」印光擺出一副『出家人不打誑語』的臉,給了顧朝顏想要的答案。

  顧朝顏對這個答案也是十分的滿意。

  再次離開正殿,她笑著迎向蕭瑾。

  「夫人又去問了什麼?」

  「住處。」顧朝顏敷衍道。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來寶華寺,但這一次,蕭瑾想與顧朝顏同住。

  寶華寺的齋舍是一個個單獨的院落,分男舍女舍,亦有夫妻同住的混舍。

  齋舍與主殿僅一牆之隔。

  夕陽如火般映照重巒,霞光漫天,傾斜在偌大一片齋舍上,美不可言。

  顧朝顏穿過拱門後直朝靠牆第一間齋舍走進去,被蕭瑾拉住,「夫人……」

  她回頭,一臉狐疑。

  「往前走第六間是混舍,不如我們過去住?」蕭瑾狀似無意開口,眼睛裡的渴望卻出賣了他。

  顧朝顏覺得蕭瑾很賤。

  她在愛他時,日日夜夜思念,每時每刻都想陪在他身邊。

  那時的蕭瑾棄她如敝屣,甚至連多看她一眼都覺得是髒了眼睛。

  上一世她清楚記得阮嵐與她說過的話。

  『你以為瑾哥因為喜歡你才睡到你屋裡?還不是為了讓你對他死心塌地!知道為什麼他每次都不在你那裡過夜?因為看到你那張臉,他噁心!』

  『說起來,似乎也沒有幾次,瑾哥同我說,他只是想用孩子拴住你,讓你為他賣命!』

  『沒辦法,誰讓你那兩個爹都有用……』

  見顧朝顏愣在那裡不說話,蕭瑾以為她不好意思,乾脆握住她的手,「這裡到底不是將軍府,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我擔心。」

  顧朝顏還沒反應過來時,隔壁齋舍里走出一人。

  裴冽。

  緊接著後面齋舍里又走出一人,沈屹。

  「蕭將軍,好巧!」

  毫無疑問,沈屹先開的口。

  蕭瑾拉著顧朝顏,「兩位怎麼會在這裡?」

  「蕭將軍不也在這裡麼?」沈屹朝前走兩步站到裴冽旁邊,桃花眼落向兩人牽在一起的手,彎出好看的弧度,「嘖嘖,兩位的感情真是羨煞旁人。」

  顧朝顏這才恍然自己的手被蕭瑾拽著,想要抽回來卻被其攥緊,「我與我家夫人要到前面混舍,自然該走這條路,若我沒記錯,這裡是女舍?」

  裴冽目色慍涼,目光由始至終沒有離開那雙牽在一起的手。

  「錯、錯、錯!」

  沈屹踱著步子走過來,喉間溢出淺音,「蕭將軍是不是不信佛?」

  「信如何,不信又如何?」

  「男女之分是六道眾生的分別相,佛之大成後並無世間分別相,自然也就不存在男女有別。」

  蕭瑾皺了下眉,「可齋舍分男女。」

  「那是給俗人分的,沈某怎麼看都不像是個俗人吧。」

  沈屹無所謂住哪裡,但裴冽住下了,他便跟來了。

  蕭瑾不想與之討論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沈公子說的很對。」

  眼見他要拉顧朝顏走,沈屹攔住,「雖說佛不分男女,但這裡好歹是佛門清淨地,蕭將軍與夫人想何時纏綿不行,偏要在這裡……對佛祖不敬。」

  蕭瑾,「……沈公子不覺得自己管的太寬麼?」

  「不寬不寬,蕭將軍是不是忘了我與令夫人正在做什麼。」沈屹板起臉,煞有介事道,「修築護城河這事兒,須得有佛祖保佑!」

  顧朝顏順勢抽回手,「夫君,沈公子說的對。」

  蕭瑾回望,見其目光提醒只能忍下這口氣,「那我先陪你回去歇息一下。」

  顧朝顏點頭,二人走回第一間齋舍。

  沈屹瞧著兩人身影,步子朝後退到裴冽旁邊,身子一斜靠過去,戲笑,「大人覺得沈某表現如何?」

  裴冽不語,冷著臉回到自己齋舍。

  沈屹則在原地站了許久。

  有件事,他似乎猜對了……

  皇城,皇宮。

  太子得聖旨協助皇后徹查柔妃案,是以近段時間可以自由出入後宮。

  此時延春宮內,皇后秦容身著一襲正紅色華貴宮裝坐在主位,宮女珞瑩奉上溫茶。

  「母后放心,裴冽已經到了寶華寺,柔妃屍體在翎幽谷的消息很快就能辨出真假。」裴啟宸身著玄衣,恭敬落於下座。

  秦容貴為一國之母,長相端莊大氣,縱三旬年紀面若桃花,頭戴的鳳羽金步搖將她整個人襯的光彩照人。

  她接過茶杯,瑩白如玉的手指捏起茶蓋,輕輕撥開浮在茶杯里的嫩葉,杯中漣漪層層,有一片嫩葉在漣漪上飄蕩沉浮。

  「柔妃。」

  「母后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秦容停下手裡動作,美眸沉凝,「本宮隱約記得柔妃樣貌,人長的不錯,嬌嬌柔柔,四妃之中唯獨這個柔妃乖巧聽話,從不爭寵。」

  她沒什么喝茶的心思,將茶杯遞迴去,起身時宮裝上繡著的金絲祥雲圖案跟大朵寶藍色的牡丹赫然呈現,越發襯的眼前女子貴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