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間地頭,顧朝顏見裴冽沒有拒絕,先是將甄娘叫過來囑咐幾句,大概意思是隨便建建吧,倒不倒的不重要也沒關係,隨即走向自己馬車。
裴冽自是登上拱尉司的馬車,坐穩後一直面無表情的臉微微露出得意的樣子,顧朝顏要他讓選,他就選秀水樓,天字一號雅室。
他知道顧朝顏都在那裡與秦昭喝過好幾回茶,吃過好幾次飯了。
他也要去!
就是那個地方,就是秦昭坐過的位置。
車簾忽的掀起,裴冽抬頭。
「大人這裡有水嗎?」
裴冽,「……有。」
顧朝顏輕車熟路慣了,直接坐到有絨毯的長椅上,從袖兜里拿出一個小紙包,「上好的雨前龍井!」
裴冽無語,眼睜睜看著顧朝顏把小紙包打開,將裡面的茶葉全數倒在案几上面的瓷壺裡,「溫水?」
「涼水。」
車廂一時死寂。
要麼得說是顧朝顏呢!
「大人有所不知,這雨前龍井遇涼水,需得多泡一會兒。」
裴冽皺起眉,這還用你說!
用冰塊還得先讓冰化一會兒唄!
「所以,夫人請本官喝的茶,是雨前龍井?」裴冽生氣了。
請秦昭,選的是秀水樓,天字一號雅室,滿桌招牌菜。
請他,就在馬車裡,喝茶還得自己準備水。
還是在自己的馬車裡。
顧朝顏,你顧此失彼!
你不公平!
「大人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顧朝顏實在求不到別人了。
裴冽,「吝嗇鬼算不算?」
顧朝顏看了眼丁點熱氣沒有的茶壺,選擇忽略,「大人有沒有降伏鬼怪的好辦法?」
「夫人遇到鬼了嗎?」裴冽鮮少見顧朝顏這麼認真。
顧朝顏想了想,「也沒有,就是隨便問問。」
「桃木劍,銅葫蘆,黑曜石,隨便哪個掛一掛都能辟邪。」
裴冽盯著顧朝顏,「什麼樣的鬼?」
「紅……夢裡有個紅衣女鬼。」
「做惡夢?」
顧朝顏重重點頭,說真話裴冽也不能相信。
裴冽,「知道了。」
「大人腰上那塊玉……哪裡來的?」顧朝顏來西郊之前抽空找了一個算命先生,那先生說想要鎮住女鬼,有兩種方法,一是感化,二是威懾。
顧朝顏覺得她應該沒什麼本事能感化女鬼,於是選擇威懾。
威懾的方法那先生也說了,除了桃木劍之類,若能佩戴官衙裡面的器物或與之相關,效果最好。
以煞氣威懾。
官衙的東西哪有什麼能佩戴的,於是她盯上了裴冽隨身之物。
在她眼裡,裴冽就是煞氣的代名詞。
那玉牌被『煞氣』滋養許多年,應該可以威懾女鬼。
裴冽面色冷下來,「夫人不知道?」
這話把顧朝顏問傻了,「還請大人明示。」
「不想明示。」
裴冽到現在都不明白,顧朝顏為何能將當年贈與之事忘的一乾二淨。
哪怕忘記他他都能忍。
當初顧朝顏將玉牌給他的時候,原話是『這是曠世難尋的寶貝!家傳的,給你!』
她視家傳之寶,這麼如糞土?
好在顧朝顏不是較真兒的人,「大人能賣給我嗎?」
裴冽,「……這是曠世無雙的寶貝。」
顧朝顏,想敲詐?
「大人介不介意取下來,我瞧瞧?」
裴冽摘下玉牌遞過去。
彼時顧朝顏認得這塊玉牌,知道此物於他甚為重要,「可是遺物?」
「不是。」裴冽看著好好坐在長椅上的女人,肯定道。
顧朝顏仔細看著手裡玉牌,心想既然不是郁妃之物,那就有的談,「大人出個價罷!」
裴冽盯著她,「曠世難尋的寶貝,夫人覺得它值多少錢?」
「曠世難尋真沒有,這東西按市價也就二錢銀子。」
為了讓裴冽相信,顧朝顏苦口婆心,「大人有所不知,我兒時從一個走街串巷的貨郎手裡花一兩銀子買五十來塊這樣的玉牌,轉手一賣沒人買全砸手裡了,後來逢人就送,有那不識貨的當寶貝收了,識貨的當場與我絕交。」
裴冽不想往下聽了。
「實不相瞞,我看這玉牌有些眼熟……」
裴冽,就是你送的!
事實上顧朝顏早就看這塊玉牌眼熟,倘若這塊玉牌出現在秦昭身上,她都不用現在懷疑,當下就能指出這玩意特別不值錢。
因為秦昭腰上掛的那塊是她送的……
「當然,大人身上的東西必定價值不菲,所以……一百兩銀子,大人……」
「不賣!」
裴冽伸手去拽玉牌時顧朝顏狠狠攥住,「租。」
「一百兩一日,我先租五日如何?」顧朝顏虔誠道。
她不怕鬼,但交手得有趁手的玩意!
裴冽抬頭,死盯她臉,不語。
顧朝顏下意識抬手抹臉時玉牌被裴冽拽回去,掛在了腰間。
一日他都不許。
顧朝顏,「……孤鳴劍大人應該不會租給我的吧?」
裴冽不語,直接將劍甩過來。
看著懷裡的孤鳴劍,顧朝顏傻眼了。
最後的最後,她沒選擇孤鳴劍,而是朝裴冽借了他頭頂那根墨玉簪。
「說起來,大人有柔妃的消息嗎?」顧朝顏收好玉簪,抬頭問道。
馬車已入城,裴冽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叫車夫將車停在僻靜處,「不送。」
顧朝顏不甘心,「蕭瑾提到,五皇子正命他全力追查柔妃屍體,定要比皇后跟太子先找到。」
裴冽看她。
顧朝顏揚了揚眉毛,她覺得裴冽像是有話要說的樣子。
快說!
「回拱尉司。」裴冽轉眸,朝車夫道。
他還在不開心。
二錢銀子,逢人就送!
顧朝顏,我謝謝你!
「我下!」顧朝顏見狀不妙當即叫停車夫,乖乖走下馬車。
她腳才落地,馬車揚長,落了她一身灰……
且說顧朝顏回到將軍府的時候已經酉時,管家有叫後廚備膳食。
房間裡,她正夾菜時時玖從外面走進來,「夫人。」
見時玖遞過來一張字條,顧朝顏接在手裡。
看到內容,她眼底微涼,「茉珠?」
「應該是,奴婢在食盒裡看到字條的時候,茉珠剛離開後廚。」
顧朝顏微微頷首,「知道了。」
她沒多說什麼,只叫時玖將飯菜收拾了。
「夫人不吃了?」
顧朝顏的確有些吃不下,她忽然覺得自己大意了。
阮嵐,從來不是好對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