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人性本賤

  蕭瑾聽到這樣的話,感動之餘有了愧疚心。

  「朝顏,你心裡就不能想想你自己嗎?」

  顧朝顏聽到這話來精神了,「夫君指什麼?」

  「你一會兒為楚依依想,一會兒又為阮嵐想,何時能為你自己想?」

  蕭瑾擺出一副重情重義的模樣,「你又想沒想過我心裡是怎麼想的?我想呆在哪裡,陪著誰?」

  看著蕭瑾兩片薄唇上下闔動,滿眼深情的模樣,顧朝顏想扇人。

  她慶幸自己手裡握著銀撥子,可就這,她都快忍不住要掄過去了。

  如果說上一世的蕭瑾在她眼裡心狠手辣,翻臉無情,是徹頭徹尾的畜牲,那麼如今坐在她面前的男人又多了一條叫人噁心的罪狀,濫情。

  初時回到將軍府那個口口聲聲要休了自己的男人,如今坐在自己面前又口口聲聲想要留下來陪她?

  人性本賤這四個字真是叫蕭瑾發揮的淋漓盡致!

  「只要夫君好,我都可以。」

  「朝顏……」

  顧朝顏抬頭看看外面,「時候不早,夫君別叫依依等久了。」

  蕭瑾離開後,顧朝顏又在桌邊坐了一會兒。

  蕭子靈的事她猜想不會那麼簡單,而以秦昭跟裴冽的謹慎,他們在將軍府里找的眼線必然可信。

  所以柴房阿旺跟廚房老李,可用。

  顧朝顏想的心累,起身走到梳妝檯前,正打算坐下來梳妝的時候,餘光忽然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

  她下意識抬頭,忽有風起,吹開窗欞。

  吱呦—

  顧朝顏倒也沒多想,走過去打算關窗。

  忽然之間,一抹紅衣黑髮的身影猛然撞進她視野里,驚的她鑽出一身雞皮疙瘩,心臟驟然縮緊。

  她定睛,發現對面屋頂坐著一位女子。

  夜幕星垂,女子身著一襲紅衣,面色極白,長發如瀑般垂在胸前,紅衣飄逸,髮絲飄逸,人也飄逸。

  顧朝顏只覺背脊發涼,全身汗毛都飄逸。

  她猛的閉上眼睛,再睜眼時對面屋頂那抹身影消失了。

  幻覺?

  顧朝顏暗暗吁出一口氣,近日思慮過甚。

  就在她想關窗時,又看到了那抹飄飄逸逸的身影,確切說,顧朝顏甚至不覺得那女子坐在對面屋頂,而是以坐姿飄在那裡。

  汗毛再起,顧朝顏額間滲出細密冷汗,握著窗欞的手死死攥住,尖叫就卡在喉嚨里她半點不敢發出聲響。

  這一次顧朝顏看清了紅衣女子的容貌,長眉如柳,雙眼漆黑,紅唇似烈焰與如雪肌膚形成強烈對比。

  顧朝顏嚇哭了。

  玄學之妙她就是最好的例子,可即便是重生的她也禁不起紅衣女鬼似水柔情般的目光凝望。

  夜風吹拂,顧朝顏身上每根汗毛都跟著十分有節奏的稍息立正,一個掉隊的都沒有!

  她猛吸一口氣再次閉上眼睛,且等睜開時對面屋頂空空如也。

  風起,她顫巍巍關上窗戶,往回走時兩條腿抖動的頻率好似背了百餘斤的巨石,牙齒控制不住瘋狂相磕。

  且到了床邊她彎下腰,雙手搥住榻板,一個跟頭扎進去了……

  這個夜,註定很多人都不能入睡。

  工部尚書府的後花園,沈屹穿著那身湛藍色的錦衣靠在假山上,手裡把玩著不知從哪裡拽過來的柳條。

  秋末柳枝幹枯,他將那根柳條擰成一段一段的扔到地上。

  「姐夫把我揪到這裡來,是有什麼不可告訴人的秘密要跟我說?」

  「我想知道思弦的屍體到底是誰偷走的。」沈屹旁邊站著一位比他還要高一些的中年男子。

  男子慣穿一件曲裾深碧色長袍,袖口繡著銀色鏤空木槿花的鑲邊,腰系玉帶,縱三旬年紀,長相卻十分英俊。

  男子五官立體,唇薄,眉峰淺淡,墨玉般的眸子裡目光炯炯,單是現在亦能看出此間風流倜儻。

  足見男子年少時定然是一位風光霽月的人物。

  工部尚書,趙敬堂。

  沈屹聽到這個問題,哂笑,「姐夫覺得你這事兒問對人了麼?」

  趙敬堂面色沉靜,雙目冷肅,「除了你,我不知道該問誰。」

  「宮中柔妃的屍體不見了,姐夫卻來問我?」沈屹折一小段柳枝,朝前面假山一個小小洞口拋過去,「我要知道那不見鬼了!」

  「無論如何,我希望你能在太子跟五皇子之前找到思弦的屍體。」

  這才是趙敬堂的本意。

  沈屹忍不住抬頭,好看的桃花眼慢慢瞠大,眼尾上挑,「姐夫太看中你這個小舅子了吧?」

  「我相信你能做到。」

  「我都不相信我能做到,姐夫是怎麼相信的?」沈屹雙掰開一段柳枝,朝前一拋。

  趙敬堂面色平靜,「有錢能使鬼推磨,如果不能就是錢不夠。」

  「可我為什麼要出這個錢?」

  「因為沒有我,你便沒有錢。」

  聽到這裡,沈屹終於停下動作,收起臉上看似玩世不恭的笑,變得鮮少有的嚴肅,「姐夫要這麼說,我似乎不能拒絕了呢。」

  「是的。」

  「可是姐夫,我沈屹倒也不在乎有沒有你這東風,借你這東風我無非錢來的容易一點,不借你這東風,我自己也能起風,那風未必刮不大,你有沒有想過,若非占著朝廷兩個字,我可什麼生意都能做。」

  趙敬堂冷下臉。

  「姐夫別急,這事兒我可以答應你,但有一點,還請姐夫在我面前別提『思弦』兩個字,我不喜歡聽姐夫這麼叫你的表妹,刺耳。」

  趙敬堂還想再說什麼的時候,沈屹扔了手裡剩下那半截柳枝扯他衣袖,「如果我沒記錯,木槿花是宮中柔妃所愛,姐夫所有衣服皆繡有這樣的圖紋。」

  「我所有衣服全部出自你姐姐之手。」

  「我自然知道。」

  沈屹扯著趙敬堂的袖口,瞧著上面栩栩如生的木槿花,似笑非笑,「我只是在提醒姐夫,滿目河山空念遠,不如憐取眼前人。」

  趙敬堂拽回自己衣袖,「我對你姐姐並無二心。」

  「姐夫這樣說,我便這樣聽,可若叫我知道姐夫不是這樣做的,金山銀山我也不要,我要姐夫知道,姐姐她還有我這個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