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若南與楚世遠站在一處,兩人目光皆落在邁出府門的楚依依身上。
「今日是依依出嫁的日子,我不想與你吵。」
「她在乎自己的身份,她想做柱國公府嫡出的大姑娘,可是公爺,出身豈能任憑自己作主,她該是什麼,就是什麼。」
「若南!」楚世遠微微皺眉,低喝。
「柱國公府有嫡出的姑娘,我們的曦兒只是丟了,不是死了。」陶若南眉目平靜,紅唇微動,淡然開口。
她很美,縱三旬年紀肌膚細膩,眉眼仍然動人。
可再堅定不移的愛情,哪怕紅顏未老,也會隨時間磨礪慢慢變得平淡如水,毫無滋味。
楚世遠看著身邊不可理喻的陶若南,生出怒意,「你一定要在這個時候與我談這些?」
「我只是想公爺記得,我們還有一個女兒。」
「我如何不記得?」
「那枚深海血珠,你曾答應過給曦兒。」
楚世遠礙於堂外賓客,壓著脾氣,「如果你是因為這件事對依依有了偏見,那麼我可以告訴你,那枚珠子是我主動給依依,並非是她索求,你若想找人吵架,來找我,別時不時就去找依依的麻煩!」
「在公爺眼裡我對依依的教導,是找她麻煩?」
「是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
陶若南眼底閃過一抹失望,「公爺說是什麼,那便是什麼罷。」
兩人沒再說話,目光也一直沒有離開院前的府門……
此時府門處,喜轎轎簾被喜婆掀起來,楚錦珏扶著楚依依邁進喜轎。
「長姐,小心。」
待她坐穩,楚錦珏萬般不舍,「長姐,你要常回來看我。」
青然上前,「錦珏公子放心,將軍府與柱國公府也就隔了幾條街,便是大姑娘抽不開身,公子也可常去將軍府走動。」
喜婆撂下轎簾,「起轎!」
隨這一聲喝,鑼鼓嗩吶再起,鞭炮聲蓋過楚錦珏的依依不捨,朝鎣華街浩浩蕩蕩而去。
與此同時,顧朝顏的馬車已經離開皇城,趕往西郊。
崎嶇顛簸的土道上突然傳來馬匹嘶叫的聲音。
顧朝顏乘坐的馬車突然停下來。
她微震,下意識握緊袖內匕首,試探著掀起轎簾,映入眼帘的是車夫悽慘死狀,眉心豎著一枚銅釘,鮮血汩汩。
看到眼前場景,顧朝顏瞳孔猛縮,忽有一物閃過。
她抬眼,看到一個人偶!
飄逸的白衣,滿頭銀髮,顱頂綴著一枚璀璨閃熠的明珠。
那人偶擁有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木雕的臉上化著精緻的妝容,頸間繫著潔羽披風。
左側面頰,有一道淺淺的紅痕。
顧朝顏瞬間想哭。
鳳雛一出,必有臥龍在側啊!
她想裴冽了。
「我有錢。」
顧朝顏知道自己躲不過,與其鑽回車廂等死,不如主動一搏。
她壯著膽子走出車廂,那人偶飄飄然,始終與她保持數步距離,縱絕美嫡仙,可她知道這貨會變身。
「不管對方出價多少,我出雙倍。」她在這一刻猜到派人虜走時玖,引她出來的人是楚依依。
蕭子靈沒這個本事。
阮嵐就算有這個本事,她應該也想看到楚依依朝自己行敬茶禮,除掉自己,遠不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該死的楚依依!
果然。
她話音剛落就見那個背負黑色大劍,一臉兇相的男人出現在她的視線里。
在那男人出現瞬間,飄浮在她身邊的人偶突然迴旋,以迅雷般的速度回坐到男人肩頭。
在笑著諂媚跟哭著求饒之間,顧朝顏選擇瘋狂砸錢。
她自懷裡掏出一把銀票,舉過頭頂,「交出時玖,這些全是你的!」
男人抽劍。
顧朝顏,「……」
「不是,你要不要問一問這是多少銀子?如果不夠我還可以再加!」
眼見男人一步一步重踏過來,氣勢仿若烏雲壓頂般令人窒息,她慌了,「你別過來,你再過來我可要動手了嗷!」
男人看顧朝顏,就像看腳下螻蟻。
拔劍不是顧朝顏配,而是他的人偶受了同樣的傷,眼前這個螻蟻般的弱雞劃的。
她劃一刀,他就要在她左側臉頰同一個地方,劃上千百刀!
黑色大劍狂斬。
秋風都被裹挾著沖襲過來。
感受到極致的壓迫跟殺意,顧朝顏臉色慘白,雙腿如同灌沿一樣拔不起來。
於是在打架跟逃跑之間她又選擇了求饒!
撲通!
「大俠饒命!」
轟的一聲暴響在耳畔炸開,塵囂翻滾如浪。
顧朝顏被突如其來的磅礴劍氣衝擊,整個身體朝後崩飛。
忽有一股力量將她拽住,硬拉入懷。
氣劍散盡,她抬頭看清來人,熱淚奪眶。
「裴大人好巧啊!」
裴冽掃了眼顧朝顏,眼睛裡蘊含的深意讓某位夫人老臉一紅,她想解釋自己剛剛只是膝蓋疼,卻被他拉到身後,「走。」
顧朝顏知道,裴冽打不過對面男人。
「要不要一起走?」
第一次,她感覺到自己嘴比腎虛。
裴冽側目看她,「要不要一起死?」
「大人小心!」
顧朝顏見過對面男人跟他人偶的戰鬥力,沒她在裴冽尚能與之戰上個把時辰,有她在……
那他們就又可以攜手微笑上西天了。
想活命,她得回去找幫手!
顧朝顏不再猶豫,當即轉身去解套在馬車上的馬匹。
對面男人看出顧朝顏意圖,身形陡閃,人偶穩穩坐在他肩膀上,潔羽隨風飄然,仿若仙子。
裴冽豈能叫他如願,孤鳴劍起,直襲人偶。
人皆有軟肋。
他猜測,對面男人的軟肋是那個人偶。
得說裴冽猜的不錯,人偶名叫羽籮,是男人此生至愛。
而男人,正是梁國頂尖細作,十二魔神之一的帝江。
孤鳴斬空而襲,劍氣化形,猶如一道銀白彗尾刺向人偶。
帝江身形頓時一僵,意識到裴冽想要傷害他的愛人,勃然大怒!
嗤—
黑色大劍帶著強大的力量斬向裴冽,似洪水猛獸要將他整個撕碎!
背後傳來轟然聲響。
顧朝顏猛然勒緊韁繩,馬蹄徘徊時她看到裴冽與那人斗在一處,心弦緊繃。
她拽著韁繩,任由馬匹在原地踢踏打轉,臉上露出躊躇迷茫跟彷徨不安的神情。
「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