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風雨。
翌日早朝之後,太子裴啟宸回府換過衣裳,急忙趕到自己位於東郊的別苑。
裴冽已在書房等候多時。
「何事這樣著急?」
書房裡,裴冽起身,「拜見……」
「沒有外人,九皇弟不必多這樣的禮。」一襲玄色長衣的裴啟宸快步繞到桌案後面,落座,「聽到下人稟報,我便趕過來了,一刻都沒閒著。」
裴冽亦坐,「臣弟近日得到消息,五皇子跟皇貴妃有意要以柔妃之事,中傷皇后娘娘。」
裴啟宸眉峰微皺,「柔妃?」
「柔妃,柳思弦。」裴冽點頭。
前日他自顧朝顏口中得知此事,並沒有即刻上報,而是差人暗中調查一番,讓他意想不到的是,此事竟然是真的。
「柔妃不是早就死了。」
「太子可記得柔妃死因?」
「病逝。」
裴啟宸身為太子,前朝後宮的事,他瞭然於心,「怎麼,五皇弟居然齷齪 到這種地步了麼,柔妃都已經死了五年,還來折騰她?」
「畢竟柔妃的表哥是當朝工部尚書,趙敬堂。」
裴啟宸冷嗤,「你的意思是他想借柔妃之死,拉攏趙敬堂?」
「臣弟查過,那邊的確有這樣的動向。」
「小人!」
「臣弟覺得此事太子殿下當儘早告知皇后,以免被動。」
裴啟宸眸色轉涼,「你提醒不錯,此事該讓母后小心些,那皇貴妃的手段你我都見識過,不一般。」
咳咳咳—
「染了風寒?」裴啟宸見裴冽掩唇低咳,關心道。
裴冽搖頭,「小事。」
「昨夜秋雷,你沒事吧?」自小一起長大,裴啟宸知道自己這位九皇弟的毛病。
「無礙。」
「那就最好了……」
裴啟宸看了眼裴冽,語氣徐緩又帶著些心疼,「那件事已經過去那麼久,你也不要太介懷,放下即放過。」
見其不語,他又道,「柔妃的事你放心,我與母后自有應對之策,說說那位顧夫人,她背後的人你可有查到?」
裴冽胸口一頓,面色卻是平靜,「暫時沒有,臣弟在查。」
「這個節骨眼兒,你我用人不求用賢,只求死忠,但凡顧朝顏有任何異動會危及到西郊那片……荒地,你知道該怎麼做。」
「太子殿下放心,臣弟知道。」
裴啟宸自然放心他這個九皇弟,否則也不會把裴冽推到拱尉司司首的位置,「還有,母后前幾日提到你的婚事,聽說兵部尚書的女兒對你……」
「臣弟暫時不想成家。」
「可你也不小了。」
「還請太子殿下回絕皇后娘娘的好意。」
裴啟宸沉默一陣,「也罷,婚姻大事你自己心裡有數就好,可別叫母后與我太操心。」
裴冽起身,拱手,「臣弟告退。」
「回去叫洛風給你熬碗薑湯,瞧瞧,身邊沒個女人怎麼行!」
裴冽對這個說法十分不贊同。
他能染上風寒,就是拜女人所賜。
裴冽離開後,裴啟宸重新坐到桌案後面,面色漸凝。
「影七。」
忽有人影閃現,落在桌案旁邊,「告訴母后,皇貴妃要查柔妃舊事,叫她多加防備。」
「是。」
「還有,裴冽不會娶兵部尚書的女兒,叫母后也別亂點鴛鴦譜了。」
影七穿著黑色勁裝,墨發用一根麻繩纏緊,盤在腦後。
五官周正,雖是少年卻顯得沉悶冷然,「皇后希望九皇子娶陸瑤,是想拉攏兵部尚書。」
「你以為我不明白?」裴啟宸身子靠在椅背上,長嘆出一口氣,銳利眼眸掃過窗外,苦笑,「裴冽是什麼性子,我不知還是你不知,他不想娶,誰能逼他娶?」
「屬下多嘴。」
「去罷!」
「是!」
影七離開後,裴啟宸拿起筆,在空白宣紙上劃出一個名字。
他看了這個名字許久,都沒移開視線。
顧朝顏……
得說這會兒將軍府正熱鬧。
府里所有人都在為明日喜事操辦,紅毯鋪路,無數大紅綢條纏在前院樹枝上,風吹飄逸,紅紅火火。
管家負責院外,蕭李氏負責喜堂,布置喜房的事蕭李氏交代給了顧朝顏。
顧朝顏把這事兒推給了阮嵐,理由是她生不出孩子,於是這種極容易被坑,又費力不討好的事就落到了阮嵐頭上。
房間裡,時玖將準備好的正紅衣裝擺到桌面上,「夫人,衣服我叫裁縫按著您的尺寸縫製好了,您要不要試試?」
顧朝顏正在桌邊撥動算盤,抬頭看了眼托盤上的正紅衣裳,尤其衣服領口嵌著的深海血珠。
她知道楚依依也有一枚,這枚比她的大。
大很多。
「不錯。」
「外面忙的如何?」
「回夫人,奴婢回來時見阮姑娘帶著大姑娘去了喜房,身後丫鬟端著花生,桂圓,蓮子,還有紅棗,應該是往床上鋪的。」
顧朝顏甩了一下算盤,珠子歸位,「是麼。」
阮嵐也不傻,知道這事兒不好做,硬拉蕭子靈當個證人。
「說起來,我出嫁那日喜床上可沒鋪什麼東西。」
時玖想起來了,「那時是大姑娘布置的喜床。」
想到蕭子靈,顧朝顏腦海里浮現出她頸間紅點,口口聲聲說她與男人廝混不守婦道。
烏鴉落到豬身上就看到別人黑。
等忙了這一段,收拾她!
忙忙碌碌一整天,將軍府里終於有了辦喜事的樣子。
晚膳誰也沒有挑事兒,大家相安無事吃了頓飯。
顧朝顏回到房間正要睡下,蕭瑾敲門。
她真煩了,「夫君有事?」
「朝顏,我想進門與你說。」
「明日是夫君大喜的日子,你還是回房間準備一下,喜服可有試過,還有明日流程,管家可有與夫君講清楚?」
「朝顏,你在生氣?」
「夫君說的什麼話,這門親事是我為夫君求來的,怎麼會生氣?」
「我娶別的女人回來,你不生氣?」
顧朝顏都被這句話逗開心了。
但凡蕭瑾把阮嵐帶回來之前能這樣問她一句,她都不會覺得蕭瑾是個徹頭徹尾的渣男。
「自古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夫君別多想,且等阮姑娘誕下長孫,我也一樣不會虧待她。」
門外,蕭瑾還想再說話的時候,屋內燭燈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