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爾之所以喊出「等等」,其實也是因為如今情勢到了十分危急的地步。
開闢位面夾道的風險太大,不一定能夠活著離開。
於是,他想到了另一種方法。
當初,他還是凡人的時候,在紫荊號初遇托比。通過一杯雨後晨露,得到了托比的饋贈——金卡。後來,在格蕾婭的芭比餐廳用金卡換來了那件『創生菜品』,迄今為止都還沒有用過。
正是,斷片蜉蝣。
斷片蜉蝣是格蕾婭創造出來的神奇珍物,可以開闢一條連接異界的雙邊通道。
使用斷片蜉蝣有三個限制條件:第一,斷片蜉蝣只能開闢一次性的雙邊通道;第二,使用斷片蜉蝣需要在「穩定的位面」下;第三,需要了解你要連接的他方異界的道標。
這三個限制條件,在目前的狀況下都能滿足。
就說「穩定的位面」,在深淵位面,雖然巫師使用位面夾道的風險很大,可能會遭遇不穩定的空間而隕落,但這是在行走位面夾道時,才會發生的情況。
單純的要開闢雙邊通道的話,其實他們當下是符合「穩定的位面」這個條件的。
還有「異界道標」,以往安格爾沒有使用過斷片蜉蝣的原因之一,其實也有他實力不足,並不知曉異界道標。而如今周遭這麼多巫師,定位道標簡直不要太輕鬆。
所以,在符合了種種條件下,並且目前的情勢明顯危及到安格爾自己的生命,他叫出了「等等」,決定將斷片蜉蝣的事情說出來。
不過,就在他將精神力探進手鐲,準備拿出斷片蜉蝣的時候,卻發現了另一件古怪的事。
他的手鐲里,有一件東西正在閃爍著淡淡的紅光。
這正是安格爾表情突然變得奇怪的原因。
「你怎麼了?」見安格爾表情奇怪,又一直不吭聲,瑪德琳皺著眉問道。
絲奈法也冷冷的看過來,「你有什麼意見趕緊說出來,別耽誤時間。」
安格爾頓了一下,沒有拿出斷片蜉蝣,而是將那發光的東西拿了出來,放在自己的掌心上,眾人隨即望去——
那是一滴凝聚成珠的鮮血,赤若明火,光似琉璃。並且,散發著濃烈的真知氣息。
絲奈法從這滴鮮血中,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
「這是……」絲奈法似乎想到了什麼,瞳孔猛地一縮:「桑德斯的精血?!」
安格爾點頭道:「剛才我發現,導師留給我的精血突然開始閃爍起光芒來,以往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狀況。」
絲奈法看著精血那一閃一閃的紅光,深深的看了安格爾一眼。
「桑德斯在通過精血,定位你目前的位置。」絲奈法頓了頓,繼續道:「外界傳言,桑德斯一向冷漠無情。如今看來,倒是有待商榷……」
如今,桑德斯也在深淵三層,他定位安格爾的位置,也意味著他在向安格爾靠攏。
安格爾一愣,如果酒吧里真如絲奈法所說的那般,有一位達到三級真知的至強者,那桑德斯就算來了也沒有什麼用啊,反而可能多淪陷一人。
安格爾將疑惑說出來後,絲奈法卻是搖頭。
見安格爾不解,瑪德琳道:「如果幻魔閣下趕過來,說不定我們還真有機會逃離這裡……」
只要桑德斯靠近了安格爾,便能通過精血與安格爾進行聯繫。到時候,完全可以讓桑德斯在外面尋到穩定空間的坐標,然后里應外合,進行短距離的空間躍遷。
如此一來,他們便可以規避掉「不穩定空間能量」的風險,逃離這片封鎖的異度空間。
「既然如此,先不急著開闢位面夾道,以桑德斯的速度,趕過來應該不會太久。」絲奈法臉色稍霽,不到萬不得已,她也不想使用位面夾道。
「沒想到,在這關鍵時刻居然還能峰迴路轉。」布魯芬看向安格爾,眼裡帶著探究,誰都沒想到,最後他們逃離的希望,居然是從一個學徒那裡得來的。
布魯芬還想說些什麼,恰在這時,不遠處再一次傳來鐵靴踏地的鏘鏘聲。
卻是墳墓騎士終於追趕了過來。
「既然如此,我們繼續拖一段時間。」瑪德琳眼裡閃著寒光,伸出雙掌,探出無數的綠色荊棘,紮根到地底。當第一批騎士趕來的時候,荊棘從天而起,生出一片綠色的牆幕。
維菲特點點頭:「只要酒吧里的人不出手,這些墳墓騎士對我們應該造成不了傷害。」
但酒吧里的人真的不會出手嗎?這是眾人唯一無法肯定的一點。
所以,為了以防萬一,依舊留布魯芬在朵姬比爾背上,一來護佑安格爾與其他學徒,二來也是準備一條後路,一旦酒吧里的那個強者有動手的意向,不管其他,立刻開闢位面夾道!
前方,絲奈法眾人在進行著抵禦。
朵姬比爾之上,安格爾則拿著閃爍的精血,心裡忐忑不定。
時間在流逝,中途有人疲乏的時候,布魯芬也下場替換,就這樣,一個時辰過去了。
雖然他們無心戀戰,只是被動的防禦拖時間。但也擊敗了數個墳墓騎士,當第十位墳墓騎士被冒出的荊棘拖進地底深處時,墓園中心的酒吧的門欄,突然被推開。
雖然交戰正酣,但門欄推開時的「咔茲」聲響,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布魯芬也臉色一變,立刻拿出準備開闢位面夾道的施法材料。
不過,當看到出來之人時,布魯芬稍微鬆了一口氣。
出來的並非是酒吧里的那個女人,而是最初從棺材中爬出來的那位鎧甲騎士。他看上去比其他的墳墓騎士要鬆散很多,體格也偏瘦削,頭盔之下也沒有紅光閃爍,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普通的騎士。
他慢慢的朝著戰事中心走來。
一開始,絲奈法等人還沒重視他,可隨著他的到來,周圍的墳墓騎士與骸骨全都退到了一邊,並且所有的騎士,都雙手持劍,向地一壓,作騎士之禮。
顯然,這個騎士的位階比其他騎士要高。
這才讓眾人收起了輕視。
他走到了戰團的中心,正對著絲奈法等人。他並不像其他騎士那般,直接上來就動手,而是站定後,用通用語說道:
「不死旅團縱然埋骨他鄉,不過,遠征即是我們的選擇,死在這裡也是我們的選擇。我們並不是人類,也沒有骨終歸宿的習俗,行至哪兒,埋到這兒,其實也是旅團的榮耀。」
這是一道低沉的男聲,雖然通用語說的並不標準,但也是他們在墓園裡遇到的第二個可以交流的人。
他的這一番話,顯然是在對絲奈法之前說的「將骨骸帶走」作出回應。
絲奈法:「或許之前是我用詞不恰當,不過,也不至於被如此對待吧?」
「你並無不妥。」騎士說完這句話,卻是慢慢的抬起右手,跨過肩膀,握住背後的巨劍劍柄:「不過,可惜的是,她對人類並無好感,所以,只能請你們陪我們在安息地永眠了——」
隨著「永眠」的說出,騎士拔出了巨劍,對著前方猛地斬去。
那威勢,瞬間從「無」到達了「真知級」。
這一劈砍,威力極其強大,但是以絲奈法的實力,想躲開也不難。只不過一旦她躲開,後面的朵姬比爾必然要承受這一擊。朵姬比爾之上的眾學徒,都難逃一劫。
所以,絲奈法只能開出防禦之術,身上火紋浮動,以肉身為盾!
絲奈法縱然實力因冰谷詛咒而大降,但畢竟也擁有真知級的實力,加之血脈側的威能,接下來這一劈砍並不難。
不過,任何的戰鬥,都是連綿的攻勢,不可能你一招我一劍。絲奈法剛接下這一招,氣血還在浮動之中,騎士後續的攻擊便來了。
巫師級、真知級、一級真知巔峰……二級真知!
這個騎士的實力,在不斷的加強,最後居然直達二級真知!
在連綿如潮水的強大攻勢下,絲奈法頭一次被打飛了出去。
而真知級的戰鬥,瑪德琳和維菲特此時卻根本插不進去手,只能在旁擔憂的看著絲奈法。
灰塵滾滾中,絲奈法重新站了起來,她的表情變得陰沉且冷漠,同時,身體慢慢的膨脹開來——
巨大的肉翼,從其背上鑽了出來。她的眉心,也多了一隻眼睛。
雙手則變成了鐮刀模樣。
懸浮在半空中,每每撲騰翅膀,就帶來一陣狂風。
兩相對比,反倒是瘦削的騎士,像是人類。而開啟血脈形態的絲奈法,則像是恐怖的深淵惡魔。
當絲奈法開始認真起來,戰勢,在這一刻進入了新的階段。
與此同時,在朵姬比爾的背上,一直看著精血,焦急等待的安格爾,終於等到了回音。
「安格爾?」
熟悉的沙啞聲線,透過精血傳到安格爾的耳中。明明只是一個簡單的詢問,卻讓安格爾激動不已。
在布魯芬看過來的時候,安格爾向他點了點頭,然後按捺住起伏的情緒:
「導師,是我。」
隔了一會兒,那邊再次傳來聲響:「你怎麼跑到深淵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