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德提到的這一點,說來,安格爾自己也覺得有些奇怪。
一個只能被夢之能量激活的夢海螺,為何會被他激活呢?
他激活夢海螺用的能量,並非是夢系能量,而是魘幻之力。他只是隨手嘗試,但最後卻成功激活了,當時也把他給驚到了。
安格爾當時還想詢問弗洛德原因,不過涅婭在旁,不好開口罷了。
「帕特先生,你用的能量,是幻術系的力量嗎?」弗洛德再次開口問道。
魘幻之力,其實就是在幻術中融入了魘境的力量,說起來也的確算是特殊的幻術。安格爾點點頭:「算是吧。」
「那恕我冒昧的問一句,這種幻術力量,和我此前居住的幻境是否相同?」
安格爾繼續點點頭。
此前弗洛德生活在亡者教堂,他所構建的幻境,的確有魘幻之力的存在。弗洛德能以靈魂直接觸碰到幻境中的造物,其實也是因為有魘幻的存在。
「我現在覺得,我的研究可能還真有成功的希望。」弗洛德眼裡閃過一道光輝:「先生的幻術能激活夢海螺,這等於說已經可以架起一座橋樑。接下來,就是一個個的去解決未解的問題了。」
弗洛德腦海里已經開始遙想起,在這之中可能存在的各種問題。他的思維如脫韁的野馬,進行各種天馬行空的設想。
若非安格爾故意咳嗽兩聲,弗洛德估計自己會一直沉浸下去。
弗洛德回過神後,眼神有一瞬間的恍惚,但下一秒便改換成狂熱的視線,用祈求的眼神看向安格爾:「帕特先生,我可以繼續跟著你嗎?繼續研究夢海螺與幻境的課題,然後追尋我自己的目標。」
安格爾沒有立刻答應弗洛德,而是陷入了思考。
魘幻能激活夢海螺,這是一個意外的事。但無疑,從這一點安格爾也看到了一些希望。說不定弗洛德的研究課題,還真有可能實現。
不過,如果真的讓弗洛德繼續研究,他必然要了解魘幻。而魘幻相關的資料,桑德斯是嚴令他外傳的。
弗洛德見安格爾一直沉默不語,他本來狂熱的心情突然變得忐忑起來,這個研究課題,未來有可預見性的超然價值,他以為安格爾應該會立刻答應。
但現在看來,似乎中間還有一些令安格爾為難的地方?
在沉默了大半天后,安格爾出聲打破了沉默,不過他並沒有說同意或不同意,而是問了一個無關的問題:
「弗洛德,你可聽說過羅誓。」
安格爾的話音一落,弗洛德表情倏地變得極為難看。
「帕特先生,有必要走到這一步嗎?」弗洛德的聲音有些顫抖:「這個研究,未來必然會震動整個巫師界。這對先生你,是百利無一害的。」
安格爾:「有些事情,如果不成為自己人,我是不能說的。」
弗洛德沉默了。
羅誓,全稱是「羅於蒼藍平原上草擬的追隨者誓約」,這是一種制約性極強的契約。一旦發了羅誓,等於你的所有權,不再屬於自己,身、心、靈都屬於契約主。
這個契約,幾乎全偏向於契約主,對於契約主唯一的制約是:沒有足夠的理由,不能隨意殺死追隨者。
然而這個制約,其實也很寬泛,頂多只是保證了追隨者一時的無憂。
一般而言,羅誓都是失敗者或者臣服者被迫發出的契約。
故而,當弗洛德聽到安格爾提到羅誓時,臉色才會大變。
「在你構想的研究之中,有一個繞不開的關鍵點。而這個關鍵點,你如果不發羅誓,我是不能將他告訴你的。」安格爾頓了頓:「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拒絕。」
「你如何選擇?」
弗洛德在沉默了很長時間後,還是選擇了拒絕發出羅誓。
安格爾也理解弗洛德的選擇,絕大多數的超凡者,都是驕傲的,縱然弗洛德已死,但那份刻進靈魂深處中的驕傲,卻未曾抹去。
不到毫無退路時,任何一個超凡者都不會心甘情願的發出羅誓。
「雖然你選擇了拒絕,但我還是需要與你定一個契約。」
安格爾的話讓弗洛德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以為安格爾遭受拒絕而惱羞成怒,想要靠實力壓迫他簽訂羅誓。
不過,安格爾並沒有這麼做:「放心吧,只是一個在大意志的見證下的約定。契約的要求,是你不得以任何形式將與夢海螺有關的研究課題交付給其他人,哪怕只是無意的透露也不行。」
之所以提出這個要求,安格爾也是為了自保。
因為弗洛德提出的研究課題,雖然現在還是假大空的設想,但因為魘幻可以激活夢海螺,的確有一點成功的可能性。而這個研究課題,如果真的成功,那麼夢海螺可以直接位列戰略級的神秘之物,甚至更高。
如果被外人得知,並且看中了這個研究,擁有夢海螺的安格爾很有可能陷入危險境地。在經歷了此前捷波之事,安格爾做事必須方方面面都要顧慮到,不留任何後患。
弗洛德怔愣了片刻,也反應過來安格爾的意思,最後點點頭:「可以。」
簽訂完契約過後,安格爾並沒有撤銷魘境,而是繼續說道:「現在無人打擾,你不介意給我介紹介紹它吧?」
安格爾拿出夢海螺晃了晃。
之前在涅婭那裡,弗洛德關於夢海螺的事都只說了一半,很多東西都沒有說明。既然他現在得到了夢海螺,自然想要深入的了解它。
弗洛德並沒有拒絕,將自己所了解的夢海螺的事,以及一些關於「夢」的事,說了出來。
弗洛德本身就是修行夢之能量的人,外號更是被稱為「讀夢」。故而,他對於夢的理解,以及對夢海螺的理解,都達到了很高的高度。
時間一點點過去,隨著弗洛德的講述,安格爾對於夢海螺也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在天際出現魚肚白的時候,弗洛德終於將自己所有了解的夢海螺特性,以及通過夢海螺做的一些實驗,全都說了出來。
也直到這時,安格爾才撤除了魘境。
魘境消失後,透過大樓窗戶一直觀望的珊妮,立刻高興的沖了出來,撲到弗洛德的懷裡。
「你以後打算一直留在這裡?」安格爾挑眉問道。
弗洛德將珊妮放了下來,溫柔的撫摸著她的頭髮。但他的眼神卻帶著迷茫,一副看不清前路的模樣。
對於安格爾的問題,珊妮也很在意。她一臉期待的看著弗洛德,希望他能留在這裡。
好一會兒,弗洛德才嘆息道:「在我沒有找到下一步目標前,我應該會一直留在孤兒院吧。」
「繼續留在這,你不怕涅婭找過來?颶風高塔的人,知道你靈魂在此,不會來找你?」安格爾好奇問道。
「不會,他們不會來找我的。我一介靈魂,對他們也沒有什麼用了。」弗洛德有些低落的道。
安格爾點點頭:「好吧,希望你能過出自己想活的樣子。」
安格爾說罷,轉身朝著操場走去,他準備帶著杜魯離開。
弗洛德突然叫住了他:「帕特先生,昨天前往聖塞姆城前,我們簽訂了一個契約。我還欠你一份承諾,不知先生有什麼要求嗎?」
安格爾頓住腳步,對於這個承諾,他原本想說讓弗洛德暫時欠著,但如今他其實還真有一個弗洛德能幫上忙的事。
「剛才聽你講的那幾個夢海螺的實驗,讓我對夢系戲法挺有興趣的,不如就教給我一個入夢的戲法?」
弗洛德愣了一下:「先生學習入夢,是想要繼續研究夢海螺與幻境的結合嗎?」
安格爾撇撇嘴:「你的這個研究課題,我很感興趣。不過,既然你不願意發羅誓,我就只能自己研究了。」
「我……」弗洛德眼底閃過掙扎,其實他真的很想繼續研究,只是他並不想徹底失去自由。
「怎麼,教我入夢戲法讓你很為難嗎?如果這樣的話,那也無妨。」
「不,我可以教給先生。」弗洛德:「先生能把我送回亡者教堂里我的房間嗎?給我一點的時間,我會把入夢的戲法記錄下來,留在那兒。」
安格爾點點頭,將弗洛德投入亡者教堂。
弗洛德花了半個小時,在亡者教堂里寫下了二級戲法——入夢。
等確定沒有問題後,安格爾走進迷霧中,將還在沉睡的杜魯放進貢多拉里。
做完這一切,安格爾便準備將孤兒院的幻境給撤除。
「帕特先生,能保留這裡的幻境嗎?」弗洛德突然道。
「為什麼?」
「我並不想被外人打擾,也不希望珊妮再去殺人。我就想在孤兒院,與珊妮和亞達安穩的過一段時間。這方幻境,至少能成為一個阻攔外人的屏障。」
安格爾想了想:「可以,我把幻境的第二權限交給你,你可以自由控制幻境中的一切。不過,無法更改幻境,也無法去解析幻境。」
「這就足夠了,謝謝。」弗洛德笑著道了聲謝:「對了,這個『黎明殺機』的幻境,我能放其他人進來體驗嗎?」
「你不是不想讓外人打擾嗎?」
「我覺得這個幻境遊戲很有意思,等我找到合適的肉身後,說不定這個幻境遊戲,能成為我經濟的來源。」弗洛德:「你知道的,總有一些願意花錢喜歡尋求刺激的人。」
「與其去掙凡人的錢,不如把這裡經營成天賦者的測試之地。說不定,你能賺的更多。」
打趣了一番後,安格爾也準備離開了。
在他登上貢多拉的時候,弗洛德躊躇了半晌,突然下定了決心,飛了過來:「帕特先生,如果你的研究成功了,能來找我嗎?」
「嗯?」
「到時候我願意發羅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