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外面響起一陣清脆的鈴聲,同時伴隨著地板的上下震動。坎特往外看了一眼,一隻宛若雪山一般的白熊,從黑漆漆的森林中走了出來。
白熊的背上馱著一座冰霜教堂,隨著白熊的步履前行,教堂尖塔上的鈴鐺在風中發出悠揚的聲響。
「朵姬比爾又來了,看來又帶了一批苦工了。」坎特嘖嘖道。
這時,一張昏黃的皮紙從白熊朵姬比爾背上的教堂中飄了下來,悠悠蕩蕩的像是羽毛,緩緩的飄到了魔力小屋的窗台前。
坎特打開窗戶,伸手將皮紙拿了進來,嘴裡念叨著:「讓我來看看,這次來的苦工是哪些倒霉催的巫師組織。」
「微風之谷的學徒三十六名,最高等級是中階學徒……天堂樹的學徒十七名,最高等級是高階學徒……白壬家族來了七個低級學徒。」坎特一邊看著一邊念叨,這些都是安排到這座基地的學徒,雖然在坎特眼裡,更像是苦工,或者說炮灰。
「咦?桑德斯,你瞧我看到了什麼,你們野蠻洞窟居然也被安排了一個學徒過來,還是個高級學徒。」坎特疑惑道道:「你不是說,野蠻洞窟不會有學徒安排來嗎?」
桑德斯也楞了一下,野蠻洞窟這一次到深淵來的都是高端戰力,所以根本不需要再安排炮灰型的苦工學徒來深淵填命。
故而,當坎特說有野蠻洞窟的學徒到來時,桑德斯是真的有些意外。
他伸出手中的黑色短杖,憑空一點。坎特手中的皮紙就被一陣風颳了起來,最後落到了他的手上。
桑德斯眼睛一瞟,就看到了皮紙上那唯一的野蠻洞窟學徒。
——波波塔,三級學徒,來自野蠻洞窟。
「波波塔?」桑德斯輕聲念叨出這個名字,卻是沒有任何印象,也不知道是哪個巫師的弟子,居然安排來到深淵?難道萊茵閣下都沒提醒過嗎?
桑德斯皺眉的時候,魔力小屋的大門被推開。
身材曼妙的薩曼莎,站在逆光處,冷冷道:「炮灰來了,你們誰去安排他們的工作?」
這座基地剛剛建設起來,目前除了苦工學徒外,就他們三個真知巫師坐鎮。
本來分配工作一事輪不到他們去做,但奈何人手太少。
桑德斯想了想,站起來:「我去吧。」
薩曼莎一愣,她進來詢問,純粹就是告訴坎特該去幹活了,為了報復他之前在桑德斯身邊亂說話。但沒想到,一向最討厭麻煩的桑德斯居然主動出去了?
在桑德斯出去後,薩曼莎叫住了準備跟著一起出去遛風的坎特:「桑德斯是怎麼回事?」
面對薩曼莎的疑問,坎特也沒隱瞞:「這一次有野蠻洞窟的學徒過來,所以……你懂得。」
野蠻洞窟的學徒?原來如此。薩曼莎眼裡閃過一絲嫌惡,看向不遠處桌面的皮紙。
另一邊,桑德斯來到了基地外。
巨大的白熊朵姬比爾,蹲下前肢,將背上教堂里的一群學徒放下後,對著桑德斯道:「幻魔閣下,新一批的學徒已經送到,我就告辭了。」
見桑德斯點頭以後,朵姬比爾又站起身,一步一個震顫,往幽黑森林深處走去。
桑德斯則是看著眼前一群穿著寒酸的學徒,輕嘆了一口氣。這群學徒幾乎都是老頭,或者被放棄的人,甚至很多人連恆溫術都不會,在深淵的寒風中瑟瑟發抖。
在人群中唯有一人極為出挑。
那是一個穿著白袍的青年,臉被白色兜帽遮住了一半,整個人看上去就像初露鋒芒的寶劍。與周圍又蔫又懨的學徒相比,簡直就像是雞群中的鶴,極為耀眼。
青年的身體上,纏著一條刻畫有血紅色紋路的鎖鏈。這條鎖鏈,就像是活著一般,在他身周慢慢游移。
「你,出來。你叫什麼名字?」桑德斯指著青年。
白袍青年怔愣了片刻,向桑德斯鞠躬行禮道:「桑德斯大人,我叫波波塔……」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回到安格爾這邊。
費蘭大陸與啟示大陸其實相隔不遠,就隔了一個黑莓海域。因為黑莓海域屬於極少有海獸出沒的大海,平時也多風平浪靜,所以兩個大陸早在爍金時代,就已經有了交流。
安格爾乘坐著貢多拉飛行時,時不時能看到下方的海洋上航行著兩邊的貨輪。
在他們離開費蘭大陸一周後,他們在海上遇到了一艘刻滿玫瑰花的船。整艘船都布置的十分少女,哪怕在空中看下去,也頗為亮眼。
當看到這艘船時,杜魯眼睛一亮:「大人,那是來自凡爾賽公國玫瑰商行的貨船!」
「有什麼特別嗎,你看起來很興奮?」安格爾淡笑著說道。
杜魯看著帕特大人笑著問道,臉上閃過一絲赧然。經過這一周的時間,他發現帕特大人的情緒慢慢回復成在雲螺號上時的那副親和模樣,這讓他繃緊的心也稍微鬆懈了些,
「玫瑰商行的貨船,在黑莓海域是十分特別的,它們貨船上的東西基本都是玫瑰製品,多為食物;可是玫瑰製品很容易腐壞,所以經常還沒到費蘭大陸,光是在海上就被其他遇到的船隻消耗一空。」
「遇到玫瑰商行的貨船,可以直接登船去購買玫瑰製品的。所以又被稱為移動的海上玫瑰餐廳。」
杜魯這些天一直吃著乾糧,小漁村製作的食物口味也實在一般,千篇一律。故而,當他看到玫瑰商行的貨船時,口水從天空直接滴落到大海。
杜魯雖然沒有明說自己想要登船,但他那副渴望的表情,卻將心思顯露無餘。
安格爾思忖了片刻,看著下方粉紅色的船,想起了四年前初遇賽魯姆時的情景。
那時賽魯姆還是個瘦弱的小孩兒,每天抱著他的厚皮書,畏畏縮縮的躲在一邊,當時唯有安格爾與他能說幾句話。後來,娜烏西卡的加入,表明自己曾經是黑莓之王的身份,這才讓賽魯姆顯露出其他的表情。
他還猶記得賽魯姆曾經說過,他來自啟示大陸的凡爾賽公國,因為自己國家很小,他還很自卑。
娜烏西卡當初直接表明,她很喜歡凡爾賽公國,甚至言語中極為推崇凡爾賽的玫瑰花田,直說懷念那裡的七彩玫瑰糕。這讓當初心態有些怯懦自卑的賽魯姆,瞬間有了自信。
娜烏西卡的性格就是如此,大氣卻極為審時度勢。
「既然如此,那就去嘗嘗這個海上移動餐廳的玫瑰味道吧。」安格爾笑道,他也想嘗嘗,娜烏西卡嘴裡推崇不已的玫瑰糕,到底是什麼樣的味道。
一聽安格爾之言,杜魯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幾乎是用飽含著熱淚的眼神操縱著貢多拉往下方貨船飛去的。
他們的降落,引起玫瑰商行的貨輪一陣騷動。
在他們戰戰兢兢的接待下,才知道這兩位高來高去的神秘大人是來吃玫瑰糕的。
商行的人自然不敢怠慢,立刻拿出了最高的糕點,其中也有最上等的七彩玫瑰糕。
杜魯吃的很開心,甚至邊吃邊流淚,還拿出自己的口袋準備打包。
安格爾則是淺嘗了一口,便放下了。
因為實在是甜齁了,吃了一口安格爾只覺得牙根子裡發酸……
安格爾是了解娜烏西卡的胃口的,別看娜烏西卡是個女人,但她並不喜歡吃甜口的東西,最愛的是重鹹味的食物。
「所以,當初她是懷著怎樣的心情,說出自己懷念七彩玫瑰糕的味道的?」安格爾在心中默默道,估計是為了不傷賽魯姆那顆脆弱的玻璃心吧。
登上玫瑰商行的貨輪只是旅途中的一個小插曲,吃完、付錢、走人。
在離開後,杜魯依舊不停的嘚吧著玫瑰糕的滋味,末了,杜魯突然道:「大人,我剛才從他們玫瑰商行的船上得到了一個消息,聽說前面的海區有人魚出沒。」
「人魚?」安格爾挑眉,他之前注意力都放在參觀船上玫瑰花園上了,並沒有留在餐廳中。
「沒錯,玫瑰商行的負責人說,他們遇到了一群掀起巨浪玩耍的人魚,在發現他們後,就要用歌聲魅惑他們下船。若非他們向海里投了大量的玫瑰糕,估計現在已經沉沒在海底了。」
安格爾:「用歌聲魅惑船員,看來果然是人魚族啊,不過能抵擋住血肉的誘惑,反倒是去吃玫瑰糕,估計在人魚族也屬於高階族群了。」
聽到安格爾的話,杜魯好奇的問道:「人魚也分種族?」
安格爾點點頭,反正這些都是普羅大眾的資料,他也不介意科普一下:「就像人類也有各種人屬,人魚自然也有,譬如常年盤踞在香波海濱的費格人魚族,白沙海的黑傑爾人魚,幻海長汀的普魯士人魚……等等。不同的人魚族外在表現其實也有差別,譬如膚色、鱗片、大小、語言、文化,這些都是差別。甚至雲螺號的船首像——海妖,其實也有一部分人魚的血統。」
「低階人魚比較容易被人類血肉吸引,人魚中的貴族或者皇族,自制力就會比較高。」
隨著安格爾的講述,一個人魚的奇幻世界,展現在杜魯的面前。
杜魯還在對這個世界的豐富種族而驚憾的時候,安格爾的耳朵突然一動。
「咦,好像有歌聲隱隱從風中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