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5節 發光的頭骨

  當圖拉斯把答案說出來後,安格爾整個人都是懵圈的。

  那把劍是誰插上去的?就是圖拉斯本人。

  話要從圖拉斯的蠻獸號,進入封閉小島之前說起。當時蠻獸號還沒抵達齒輪海淵,還在魔鬼海域航行,某天晚上,船上以副船長為首的一撥人,出現了叛變……

  說白了就是兄弟鬩牆,原因其實不用多想都能猜到:財帛動人心。

  圖拉斯要去繁大陸尋找巫師之路,自然要把這些年收集到的財寶都帶在船上,那麼多的財寶讓以副船長為首的核心動搖了。他們不想去繁大陸,就想得到財寶就返回原本的大陸享福,於是蠻獸號出現了這一撥海盜內部鬥爭的戲碼。

  最後,自然是圖拉斯贏了。

  圖拉斯恰好在船尾附近殺死了副船長,當場抽出他的劍,狠狠的插進船舵中央,向周圍其他的人厲喝威脅:「副船長已經授首,你們這些跟著他混的人難道還看不清楚局勢,束手就擒,我可以饒你們一死!」

  威脅話一出,副船長一系的人在僵持了一段時間後,繳械投降。

  這就是為何劍會插進船舵的整個故事,圖拉斯在重新掌控了蠻獸號的所有權後,為了示威也沒有將劍從船舵里拔出來。

  然後沒過多久,他們就抵達了齒輪海淵,最終所有人全都長眠在了那座死寂的島嶼。

  「也就是說,劍是你插進去的?地底的那個隱蔽房間中,裝著的財寶也是你自己的?從沒假手給他人?」安格爾問道。

  圖拉斯點頭:「沒錯。」

  安格爾的眉頭高高皺起,果然又是如此。盧卡斯的航海日記里的那份記載,又出現了偏差與謬誤。

  盧卡斯的原話是:他遇到了海盜,所有海盜都死在了他的劍下,甚至還砍下了海盜頭目的首級,繳獲了滿滿一船的財寶。為了示威,他把佩劍插進了海盜船的船舵上。最後,這些財寶被他收繳了,放進自己的藏寶之地。

  幾乎這段話的每一個劇情,在歷史上都發生了。

  不過,主語都不是盧卡斯,而全部換成了圖拉斯。無論是殺海盜、插劍、以及把財寶藏進藏寶之地,都變相的由圖拉斯實現了。

  甚至,就連砍下首級,也是圖拉斯做的。

  不過,不是盧卡斯砍下海盜首級。而是圖拉斯在翎扇號砍掉了盧卡斯骨骸的頭,甚至還將他的頭顱帶回去留作紀念。

  所有的一切,驚人的巧合,但又和「預言」完全不一致。和之前的花海、許願樹簡直一模一樣!

  「這真的是一種預言嗎?」安格爾揉著自己的太陽穴,感覺圖拉斯說了這麼多,他能隱隱察覺自己好像已經接觸到了事件的核心,但他一直找不到一個完整的脈絡,將整件事聯繫在一起。

  盧卡斯的航海日誌、死寂的島嶼、圖拉斯。三者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安格爾決定繼續聽下去,他覺得能將所有事情串聯在一起的線索,肯定還沒有出現。故事脈絡,不可能只是一個大綱,他需要一個講述故事的邏輯。

  或許這個「故事邏輯」,就是所謂的第三方力量。

  「你繼續講吧,你在那座島上的生活。先講你還活著的時候;如果有什麼奇怪蹊蹺的事情,務必不能隱瞞。」安格爾言道。

  圖拉斯開始繼續講述自己的經歷——

  在地洞修好後,他們一行人就暫時住在了那裡。島上他們沒有發現任何危險,也沒有野獸,一開始他們還比較慶幸,至少不用擔心被野獸襲擊。可隨著時間推移,他們發現沒有生物,可能才是最大的懲罰。如果有生物,至少代表了食水不缺。

  他們遇到的第一個困難,便是缺水。

  在船上儲備的淡水資源被喝光後,他們沒有水喝了。雖然島上有湖泊,但那些湖泊中的水都骯髒至極,光是站在湖邊聞著那味兒,都想嘔吐,更遑論去喝。

  可生存所迫,他們依舊喝了污濁的湖水,當然是煮過的。雖然依舊有沉澱,但好在可以入口了。

  水問題看似解決了,但帶來的後果,就是有數人出現了生病腹瀉的狀況,沒有太多醫療藥品,最後所有生病的人,都是靠硬熬。熬的時候,他們也必須要喝水,結果身體狀況更差,這就像個無解的輪迴,最後他們成了第一批死亡的人。

  第二個困難,便是孤獨與寂寞。

  被永遠的黑暗與無盡的孤獨所包圍,看不到出路的情況下,所有人都絕望。圖拉斯的執念之所以如此深,就是在這無邊的孤獨中,慢慢築起的執念高牆。

  第三個困難,便是食物短缺。

  生病死了很多人,而且持續在死人。孤獨也讓很多人選擇了自殺。所以,船上儲存的食物,其實一開始是很充足的,畢竟他們要渡海去繁大陸,存糧至少是以年計。

  但食物終有用盡的時候。

  在其他人都死去後,圖拉斯是最後一個活著的人。他不僅孤獨,而且在黑暗裡熬了不知多久後,還出現了食物缺失的問題。他每天都節省著吃,為了減少活動,甚至都不出去活動,只是躺在地洞裡的床上,就為了活的更久。

  圖拉斯一點也不想死,只要有機會活,哪怕熬幾十年,他也願意熬下去。

  可惜資源有限,哪怕他再節省,最終還是用完了。

  圖拉斯最後是餓死的,在最後的那段時光里,他活的很崩潰,每天都在祈禱,祈禱有人能帶他出去,祈禱有食物不缺的船能進來,祈禱著不要死去……

  可最後,死亡還是降臨了。

  圖拉斯講述到這的時候,表情是悲涼的。荒島求生的技能,幾乎每個在海上混的人都會,可他們偏偏流落的是一座失去生命的島嶼,就算有求生的技能,也沒有任何用。

  「或許,這就是我的命運吧。命運就像是躲藏在雲霧後面的那雙手,我們像是提線木偶,被它隨意操弄,最後的結局也是註定如此。」圖拉斯聲音很低落,盤坐在床上,情緒有些悲傷。

  安格爾聽到他的這番話後,腦海里飛快的閃過一道靈光,他想要去抓住,但似乎又晚了一步。

  到底是什麼?真相到底是什麼?

  安格爾在不停思索著圖拉斯最後說的那番話——命運論,這種說辭並不陌生,很多悲觀主義者都會有這樣的想法。可他剛才為什麼會聽到這番話,腦海里靈光一閃呢?

  久思而不可得,安格爾想了想,繼續問道:「在這過程中,你確定沒有什麼奇怪的事發生嗎?」

  圖拉斯思索了好半天,搖搖頭:「除了那艘突然出現的船,和後來莫名其妙出現的骸骨,好像還真的沒有其他事……不對!有!」

  圖拉斯似乎像想起什麼了:「我想起來了,那個頭顱!」

  「什麼頭顱?」安格爾話問出來,才憶起之前圖拉斯所說的事:「盧卡斯的頭顱?」

  「盧卡斯是誰?」圖拉斯愣住。

  「就是你砍掉頭的那具骸骨的主人。」安格爾直言道。

  圖拉斯「噢」了一聲,然後點點頭:「沒錯,就是那個頭骨,盧卡斯的頭骨!」

  「在我還是活人的最後時光,我那段時間處於彌留狀態,所以常常出現幻覺,很多東西我都分不清現實與虛幻,不過有一點我能分清,便是盧卡斯的頭骨,它經常閃爍光芒。」

  安格爾:又是閃光的頭骨?

  安格爾突然想起一件事,他為了躲避利維雅堂的視線,曾經在那個地洞裡待了一段時間,當時托比曾經說過,裡面好像有金色光芒。可他進去後,並沒有看到所謂的發光物。

  難不成,這個發光物其實就是一直擺在圖拉斯床頭的那個頭骨?

  「你說你看到頭骨在閃光,閃爍的是什麼顏色的光?」安格爾忍不住問道。

  「金色的光!」

  安格爾:「……」看來果然是那個頭骨了,看上去這個頭骨好像藏著什麼蹊蹺?可惜……他當時並不知道,還以為是裡面的藏寶中有什麼發光物。

  安格爾有些惋惜,自己當時沒有帶走那個頭骨。不過也正常,誰會莫名其妙的帶走一個頭骨啊?

  ——而此時,在安格爾胸兜里睡覺的托比,美美的翻了一個身。

  安格爾:「你是怎麼判斷出那個頭顱發光不是你彌留前的幻覺?」

  圖拉斯:「因為我死後,變為了亡靈。我依舊記得,那個頭顱時不時的發光……」

  「變成亡靈後,它也發光?它發光有什麼規律嗎?」

  圖拉斯搖搖頭:「倒是沒有什麼規律,經常莫名其妙就發光了……噢,對了,它好像有兩種發光模式,一個是閃爍,一個是常亮。」

  「這兩種發光頻率,有什麼區別?」

  「閃爍的話,似乎沒什麼規律。反正我在旁邊的時候,它總是莫名其妙就閃爍起來。至於常亮嘛……」

  圖拉斯的嘴裡正要說什麼的時候,突然整個人頓住了,記憶匣子被打開,一個隱藏在極深極深處的記憶碎片,突然蹦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