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1節 禮拜堂

  道格拉斯看向一直沉默不言的盎格魯。

  「盎格魯教授,你先前不是說,只要有人能出來,你就可以推斷更多的東西嗎?現在,幻魔閣下的弟子已經滿足了你的條件。」

  盎格魯沒有回話,反是他身側的『海鰻女』赫洛琳帶著嗤笑道:「一面之詞誰信?萊克薩說安格爾出來過,那你們將他帶過來啊。不帶過來,教授怎麼能得到更多數據呢?」

  萊克薩眯了眯眼,帶著陰毒的眼神看向赫洛琳。

  道格拉斯則沒有理會赫洛琳,依舊繼續看著盎格魯。

  盎格魯對赫洛琳擺擺手:「安格爾的確出來過,我剛才用巫師之眼看到了。」

  萊克薩眼底精光一閃,「原來那顆偷偷摸摸的藏在龍血樹枝椏里的巫師之眼,是你放的?我可是聽說,你一開始大力的提倡眾人離開。怎麼,現在又開始對黑暗之域有興趣了?」

  「你想說的是神秘之物吧?我對你口中的神秘之物沒有興趣,只是對黑暗之域背後,那能干涉世界之弦的某個意像有些興趣……」盎格魯推了推眼鏡,一道反光划過鏡片。

  盎格魯簡短的回應了萊克薩後,轉過身對道格拉斯道:「實際上,在我看到安格爾時,就已經有過一次撥弦了。」

  「然而,撥弦的結果,依舊是那句話。」盎格魯將手上的木板展示出來,木板最上方的一張羊皮紙上,還殘留著一道鮮血書寫的文字:

  ——『它將淪為黑暗的源頭,以及危險的巢穴。』

  道格拉斯看了眼派恩,傳聲道:「盎格魯沒有說謊,從鮮血的質地來看,的確是不久前才新出現的。」

  盎格魯展示出這句話後,然後道:「不過,話語雖未變,但這句話給我的感覺,有了一點變化。」

  「具體什麼變化我也說不出來,或許是不眠城內里有什麼異變吧。能給出我們答案的,大概只有幻魔閣下……或者他的弟子安格爾。」

  派恩走上前:「既然安格爾能自由進出,那我們是否也可以……」

  盎格魯搖搖頭:「這個問題與其問我,不如問幻魔閣下。根據一些跡象來看,幻魔閣下應該很快就會出來了。說起來,我也很想知道,這背後的秘密到底是什麼。」

  一時間,眾人皆靜默了。看著那片黑暗之域,深深嘆了口氣。

  ……

  外界的巫師在疑惑中等待他們出來時,內里的人其實也一樣。

  安格爾飛到半空中,看著這座逐漸失去生機的城市,心中同樣充滿了疑惑。

  女王出巡,她到底所求為何?這片被約克夏稱為前哨站的地方,對於那位魘界女王,到底有什麼意義?還有,這座已經陷入淒寂的城市,未來將何去何從?

  這些,對安格爾而言都是未解之謎。雖然明知道現在得不到什麼答案,可心裡就像有個痒痒勺在撓,讓他越是想裝作不在意,越是好奇其中的真相。

  他甚至有種跑到中央區,去忽悠弗洛格的衝動。

  最終他還是克制住了,約克夏已經對他顯露了懷疑,雖然當時桑德斯用話術抵了過去,但接觸過於頻繁,難免還是會露出馬腳。畢竟,他雖然頂著個「莎娃」的名,卻無「莎娃」之實。更何況,他還靠著莎娃的名頭,占了很多便宜。

  安格爾克制住了心猿意馬,但心中對於魘界的猜測,卻依舊無遠弗屆。每每撥開一點迷霧,卻發現後面等待他的是更大的謎團。一換接一環,仿佛永遠無法完結。

  這種感覺讓他很不適應,他如今就是一顆棋子,而且還是看不清局勢的棋子,誰在掌棋,下一步又會走哪,他卻很難知曉。

  想要跳脫棋子的宿命,只有兩條路。其一,一輩子不去魘界。這顯然有些不可能,他如今的實力有一大半都要歸功於魘界,就算他真的可以做到這一點,桑德斯也不會讓他永遠龜縮在龜殼中。

  第二條路,便是提升自己的實力。提升到,連掌棋人都無法把控的地方,自然可以跳脫宿命。

  他現在其實已經走上了這條路,但離跳脫宿命的距離卻還很遠很遠。

  安格爾看向天空中不停盤旋的漩渦,眼裡情緒浮動,最後化為一聲長長的嘆息。

  「安格爾——」

  地面傳來一道叫喊聲,安格爾低下頭,只見珊對著他一笑,然後猛地招手。

  安格爾揉了揉太陽穴,他之所以跑到天空中,就是不想聽女生之間的八卦。雖然娜烏西卡不是八卦的人,但她現在行動不便,加之要不著痕跡的安慰珊,所以也和珊「聊」的起勁。安格爾留在她們中間,感覺就像是耳邊有上百隻鴨子在嘎嘎叫喚。

  落地後,安格爾打了個哈欠,裝作自己很疲乏的樣子:「怎麼了?」

  珊歡快的蹦過來。

  安格爾其實很想吐槽,沒了干克以後,珊好像連走路都不會了,不是蹦就是跳,雖然你外表是個孩童樣,但真實年齡已經是好幾十歲了呀!

  「沒什麼,就是看你在天上一臉深沉的樣子,想找你下來聊天。」珊想要跳起來挽住安格爾的手臂,但安格爾的速度比她快了一步,身形一溜就飛到了半空中。

  「聊天就算了,我有些困,好幾天沒有休息了,準備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安格爾說罷,就要轉身離開。

  「啊啊啊——」

  就在這時,悽厲的慘叫劃破天際。

  安格爾立刻愣住了,看向聲源的地方,就在離他們不遠處——禮拜堂?!

  娜烏西卡也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嘴裡還在吞吐煙霧,但她的表情帶著驚疑:「不對啊,我先前進去過禮拜堂,沒有看到有人啊?」

  「聽上去,像是禮拜堂頂層傳來的,你去過頂層嗎?」安格爾看著禮拜堂的尖塔,黑暗裡看的不甚清楚,但隱隱約約能看到祈禱女神的雕像,以及斑駁的彩色窗花。

  「我沒有上樓,就在禱告廳里逛了一圈,這根菸斗是在懺悔室里發現的。」娜烏西卡道。

  「要不我們進去看看吧,反正現在也沒事。」珊露出好奇之色。

  安格爾看了眼娜烏西卡,後者對他輕輕點點頭,然後對著自己耳朵悄悄比了個畫圈圈動作。

  顯然,娜烏西卡也有些撐不住與珊聊天的痛苦了。

  安格爾低聲笑笑:「好吧,上去看看。」

  這是一座修建給凡人的禮拜堂,每周末都有信徒過來為家人祈禱。

  他們走進禮拜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大廳中心的祈禱女神像,這是一個虛構的神靈,看下面的教義是宣揚真善美的,估計是不眠城控制凡人的一些手段。雖然安格爾對這樣的宗教有些不置可否,但比起信仰深淵魔神的那群狂徒,還是這種虛構神靈比較好,至少不會給其他人惹麻煩。

  偌大的禮拜堂里空空蕩蕩,只有他們的腳步回聲。

  不一會兒,他們便來到了三層迴廊。

  三層是頂層,只有主教自己的辦公室,以及一個稍大的「聆聽間」。所謂的聆聽間,其實就是主教對外宣稱,可以聆聽祈禱女神旨意的地方。

  聆聽間的大門緊閉著,棕紅木的大門上刻畫著各種吉祥的圖紋,或是翅膀,或是聖光,又或者代表生命的山泉。

  「裡面好像有動靜。」珊道。

  安格爾遲疑了片刻,臉上露出古怪之色:「的確如此,裡面有動靜……若無意外,應該就是寄生物的巢穴了。」

  隨著安格爾的話音落下,珊與娜烏西卡都聽到了門內傳來的熟悉聲響。

  蟲鳴聲。

  安格爾和珊對於這些蟲鳴聲倒是沒有什麼反應,娜烏西卡的臉色卻是瞬間泛白,她從頭到尾沒有被寄生體寄生,卻一直掛在寄生物巢穴的上邊,所以她清楚的知道那群寄生物有多麼恐怖。

  「別擔心。」安格爾低聲對娜烏西卡道。

  娜烏西卡撩發一笑,嘴裡吐出一口煙霧:「我居然淪到被你安慰的地步了。」

  安格爾挑挑眉,為何他聽上去有些不對勁?怎麼一副被人小瞧了的樣子。

  娜烏西卡收起菸斗,像是下了什麼決心,直接伸手推開了大門。

  門一開。

  他們不無意外的看到了一座巨大的巢穴,不過他們的注意力卻沒有放在巢穴上,而是在巢穴的上空。

  雖然他們先前都沒有直說,但他們心中都猜測,既然這裡有巢穴,說不定也有被擄來的人。而且,說不定先前那聲慘叫,就是被擄的那人發出的。

  所以,進門後他們的目光統一放到了巢穴上空。

  果如他們猜想,一個渾身破爛,被血污侵染的男子,正掛在半空中。金線穿過他的身體,落入茫茫虛空。

  先前他們遇到的無論綠髮女子、干克亦或者娜烏西卡,七彩蜻蜓都一直蟄伏在巢穴里。但這個男子卻不一樣,他的身周布滿了七彩蜻蜓,只要他一動彈,七彩蜻蜓就開始啄咬他。

  要知道,這可是數百隻學徒巔峰的七彩蜻蜓。這個男子居然撐了這麼久,而且還是在金線的綁縛下。

  「這種待遇……」安格爾在心中暗道:「起碼是正式巫師啊。」

  就在他們驚訝的時候,半空中的男子突然睜開眼,看向他們:

  「你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