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留?你怎麼了?」珊立刻站了起來,單手撐著干克的腦袋,直接翻越來到希留身邊,將她扶住。
娜烏西卡原本倚靠在樹下,此時也看了過來。
希留捂住耳朵,低聲驚呼:「好大的聲音,我屏蔽了八成的流水聲,它都傳進來了。好刺耳,好刺耳……」
「流水聲?」珊疑惑的看了眼娜烏西卡。
娜烏西卡也在思索所謂流水聲是指的什麼時,卻是不經意看到了遠方的天空,眼神一凝。
「那是——」
珊隨著她的聲音望去,眼睛看向天際盡頭。原本那裡是灰暗陰霾的雲層,飄著鵝毛大雪,但此時大雪依舊再飄,但下方卻出現了一浪高過一浪的海潮。
海潮擊空,白浪層疊。一隻巨大的藍色鯨魚,擺著肥碩的魚擺,從天而至。
那海浪一波波的沖向山谷,眼看著就要將所有人淹沒。
谷地中的學徒不知道這是發生了什麼事,紛紛提起魔力,準備應對即將而來的海潮。
然而他們的準備全都落空了,因為這憑空出現的滔天海浪,卻被抵擋在高地的金屬巨牆之外。一座龐大的魔能陣,在巨牆下方升起,將所有的海水隔離在外。
但那隻巨鯨卻沒有被隔離,被放進了谷中,鰭下扇動著藍色的泡泡,漂浮在半空之中。
那巨大的體型,讓谷地里的學徒都有些害怕,若是它砸下來,就算是血脈側的巫師,估計都會被壓成肉餅。
娜烏西卡所在的地方,恰好是山谷邊緣地帶,倒是沒有受到巨鯨壓頂的威脅,但那種強烈的脅迫感,她們依然感受到了。
「就這麼憑空出現的大海,難怪會讓希留感覺嘈雜。」珊皺眉道。
「不對。」這句話帶著重音,是娜烏西卡與希留同時說出來的。兩人互覷一眼,希留率先開口道:「大海的聲音我很喜歡,那是自然的聲音。帶給我嘈雜聲的,並不是海潮聲,而是……」
遠處傳來喧譁,有人驚呼「鯨魚頭頂上好像站著人」!
珊也聽到了這些聲音,立刻抬起頭看向天空。果不其然,當雲消霧散後,所有人都看到了在藍鯨的頭頂,一個穿著藍色華袍的俊俏青年,正懶洋洋的斜靠在一個氣泡上,手裡把玩著一條細碎的水流。
「就是他,讓我感覺很嘈雜的就是他體內的血流聲。」希留迄今都還感覺耳膜不舒服,「就像是……他體內充斥著一片喧囂的海洋。海面是咆哮的浪潮,海面下則是深不見底的深淵……」
「有這麼恐怖?」珊皺眉道。
娜烏西卡:「你們注意到了嗎?他的眉心,有一枚藍色的魚鱗,我記得在雲端圖書館裡看到過一個巫師組織,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有魚鱗的紋身……」
「你說的難道是……」
娜烏西卡眼底幽光乍現:「深海之歌!」
……
或許是青年體內的喧囂聲太過激烈,希留一直有些不對勁。
珊轉頭看向低著頭顫抖著肩膀的希留,安撫的摸了摸她的捲髮:「沒什麼好怕的。」
「怕?」希留突然抬起頭,眼珠子瞪得極大,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我可不怕,我在興奮!這一潭水,我要了。我是把它全部變成毒液?還是全部變成開水呢……就開水吧,煮沸一片海洋,我還沒幹過這種事。」
一邊說著,希留突然伸出手,雙手幽藍色的魔力流動,原本服帖在耳側的青色小捲髮也隨之不停的蒸騰起來。
「希留?!」珊和娜烏西卡還沒有看過希留這種表情,她們所了解的希留,幾乎都是平和迷糊,時不時溫柔的笑笑,最多的時候是昏睡著。這種表情詭異,怒目圓瞪的樣子,還是頭一次見。
珊也被希留突然變化的表情給嚇了一跳,忍不住後退了幾步,多虧干克伸出手將她扶住,要不然她差點從干克肩膀上掉落。
「她怎麼了?」珊一臉無措的看著娜烏西卡,用眼神表達著:要不要拉住她?
娜烏西卡緩緩搖搖頭:「先看看情況。」
另一邊,天空之上,藍鯨頂端的青年。
正眯著眼睛考慮著一件事,要不要讓他的小鯨魚落到人群中呢?這麼多人聚集在一起,壓成血漿肉餅,想想就開心呢。
反正……這些人最後進入淨化花園也會死,我提前殺死他們也無妨吧?
他正準備命令鯨魚降落,但突然他又皺起了眉:「曼茵小姐馬上就到了,讓她看到這一地血漿,多不好……還是算了吧?」
「可是,我如此為曼茵小姐著想,她卻視我為敵人。我又何必在乎她的感受呢?」
在青年做著心理鬥爭時。
半空中突然出現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卻是一位身著銀白相間服飾的巫師,這表明著他來自「天空機械城」的身份。
「捷波,立刻收起你的心思,就算是死,他們也要死在淨化花園內。」否則,血祭材料從何而來?
「如果我不同意呢?」名為捷波的青年,勾起一抹邪笑。他現在可是有恃無恐,上一回在主城區和曼茵打了一架不也沒事,這一次他的導師可就在附近。
「如果你執意孤行,就算海神在此,我也會將你斬殺。」銀白制服的巫師低垂著眉。
捷波眯了眯眼,攤攤手,「好吧,其實我也沒打算真要做。」
一邊說著,捷波輕輕壓住眉心,碩大的鯨魚,慢慢變小變小,最後小到仿佛掌中物,看上去少了兇猛,多了一分可愛。
捷波的識相,讓監視巫師鬆了一口氣。如果捷波真的一意孤行,他還真的很難處理。
但就在這時,捷波沒有動作,在人群偏遠處,卻陡然射出一道火紅中夾雜藍色的光芒,目標直指捷波!
「有人在攻擊!」學徒開始喧譁,誰也沒想到,這時間真有人敢攻擊?!
就連在山谷右側的那群精英學徒,也都皺起了眉。他們比其他人更清楚天空中那人的底細,居然有人敢對那人動手?
捷波也注意到了地面的攻擊,他嘴角微微勾起,心下暗道:可不是我想要攻擊,而是有人攻擊我,所以我要反擊……至於反擊的力度大了點,多殺了幾個人,那就不怪我。
想到這,捷波暗暗調動起滾滾的海洋之力,看向地面對他攻擊的那人。
那是一個青色小捲髮的女子,看上去很平庸,但她卻啜著詭異的笑,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盤菜。
捷波突然覺得心臟一跳。
然後他注意到了那一道攻擊,火紅中帶著奇異的藍色……捷波的心臟跳的更快,背脊開始瘋狂的出汗。
不對勁,不對勁!
他急遽跳動的心臟在向他反饋著一個消息:他受不住這道攻擊!
他會死!他肯定會死!
捷波站在原地,甚至動彈不了。就像是耗子碰到了蛇,在天敵的注視下,瑟瑟發抖卻無力反擊。
眼看著捷波就要被攻擊打到,這時站在他身邊代表天空機械城的巫師,眉頭一皺:才給捷波說了不能攻擊,現在就有人攻擊他,這顯然讓他有些難堪。
這道攻擊看上去也不重,捷波雖然可以避開,但想來他也有反擊的理由了。故而,這個巫師也實誠,他主動伸手一撥,將那道攻擊撥開,最後消散在空中。
現在我將攻擊撥開了,你就沒有理由攻擊了吧?他如是想著。但他沒有注意到的是,捷波當看到攻擊消散時,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慶幸。若非身邊有這巫師在,他會不會已經被這女人殺死了?
這女人是誰?她會不會進行第二次攻擊?
捷波心中略帶著擔憂,看向地面的女子……然後他愣住了,不知什麼時候,那個女人居然閉上眼了,靠在一個奇怪的巨人身上呼呼大睡?
所以,他是被人瞧不上了麼?
捷波眼底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他降落在了谷地一側,周遭數千米內,無人敢靠近。
他一直用餘光注視著先前攻擊他的女人,暗暗揣測她的身份,直到曼茵張開白色羽翼,越過金屬高牆時,他的注意力才被轉開。
……
「希留又睡了。」珊嘆了一口氣,摸了摸希留的小捲髮:「看樣子,那個小帥哥沒有打算追究希留的攻擊,這也好。」
娜烏西卡此時從人群中走了過來:「我剛才打聽過來,那個青年果然是深海之歌的人,名叫捷波,不僅自身天賦強悍,聽說還擁有極其罕見的特殊體質。而且,其導師還是海神大人,他沒有在此時追究,說不定是打著進入淨化花園後,再來盤算的心思。等會希留醒過來時,你一定要提醒她。」
珊點點頭:「這個我知道,不過希留到底是什麼狀況?怎麼突然變的我都不認識了?」
「我也不知道。」娜烏西卡熟練的拿出煙槍,點上煙,深深的吸了一口:「或許,這就是她的導師為何讓她進入淨化花園的緣故吧?」
珊似乎也想到了什麼,小手托著腮:「的確,在這裡的人,誰沒有點秘密與底牌呢?」
在她們聊天的時候,高地的金屬牆外,又有數人進來。
而且無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甚至有好幾人,光是用眼神盯著看,就覺得毛骨悚然。
其中,讓娜烏西卡最注意的人,卻是一個背生雙翼的淺褐色長髮女子。
她穿著透明白紗,渾身散發著聖潔與魅惑兩種完全相悖的氣質。最讓娜烏西卡在意的是,面對著那一雙潔白雙翼,她就像在面對著一個巫師級的強者一般!
這是……巫師級的雙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