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爾伸出手,隔著衣服摸了摸胸前的掛墜。
——天外之眼。
他每天都帶著天外之眼,甚至洗澡的時候也沒有放下過。因為太過熟悉,有時候連他自己都忽視了它的存在,仿佛就是身體的一部分。
他也沒有放太多心思在它身上,只將其當做喬恩導師的紀念品做留念。
哪怕天外之眼現在看上去就跟普通的飾品差不多,甚至踏上真知之路的桑德斯,也沒有看出天外之眼的特殊地方。
可安格爾並沒有忘記,天外之眼有多特殊。
地球與巫師界,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宇宙觀取向,安格爾甚至一度懷疑地球與巫師界不在同一個宇宙。天外之眼能將喬恩從地球帶到了巫師界,可見它的特殊之處。
上回在雲鯨之上,安格爾在沉眠中,天外之眼也發生了異動。雖然安格爾沒有看到,但娜烏西卡注意到了,托比也側面證實了是天外之眼作祟。至於為何異動,他暫時不知曉,這也可以看出天外之眼絕非凡物。
還有一個最有力的證據,便是天外之眼不能放進手鐲內。當安格爾將天外之眼往手鐲里放的時候,冥冥中有種感覺,若是天外之眼入了手鐲,內部的空間必然會出現崩解。
這三點,都可以證明天外之眼的特殊性。
如今,薩拉丁的話,讓安格爾又發現了它一個新的特殊性。
安格爾在《材料多合》、《鍊金材料圖鑑》看過很多關於異界材料的敘述。
無一不是再說,沾染異界氣息的物品會隨著時間,被大意志磨滅。若是魔植一類,甚至很有可能在巫師界被同化,變為在地化與本土化。
魔植這種生命體都會更改氣息,非生命體的氣息,更是無根浮萍,隨波逐流的。異界物品來到巫師界後,氣息不可能留在一個物體上太久,很容易就會消弭,但他身上的天外之眼,來到巫師界已經數十年,但異界氣息卻似乎一直沒有消失。
若非薩拉丁告訴他,他還不會相信這一點。
這也說明了,天外之眼的特殊。
同時,他也提醒了安格爾對天外之眼的保護不能掉以輕心。世界上總有天賦異稟的人,會發現天外之眼的特殊,就譬如薩拉丁。不過擁有異界氣息的東西很多,薩拉丁可能這一次沒有在意,但如果下一次呢?
而且,安格爾還有些擔心,站在薩拉丁背後的那個龐然大物——極端教派。
連薩拉丁一介學徒都能發現端倪,他背後的教派肯定也有感知異界氣息的辦法。天外之眼被發現一次兩次可以說是疏忽,但三次四次後呢?
先前守衛學徒說過,這一次極端教派來的人不止一個。
安格爾斂下眉,看來他必須要儘快想辦法,遮掩住天外之眼的氣息。
……
香檳路,開滿了各色酒館與旅店。平時,這條街道並不算熱鬧,但因為淨化花園的開啟,數以萬計的巫師學徒從各地前來,因為住宿的問題,香檳路則成了主城區最熱鬧的地帶。
安格爾走在這條街道上,周圍幾乎都是穿著各異的巫師學徒。
他一身大兜帽的黑色罩袍,走在這些奇裝異服的學徒中間,簡直就像一股清流。
而且,在這裡奇裝異服或許都不算是真正扎眼。
繚繞黑霧的、足不著地的、光華畢現的、瑩光點點的……仿佛身上不加點特效,他們就像輸人一籌般。
對於這種人,安格爾都默默遠離。
最後,他站定在了一家閃爍著彩色燈光招牌的酒吧前。
這裡是香檳路93號,木原酒吧。透過打開的木窗,隱隱可以看到內里熱鬧的情景,有咆哮聲,有歌唱聲,有調笑聲……伴隨著隱隱飄香的酒氣,彰顯著它浮華的地位。
推開門檔,一股溫暖的氣息鋪面而來。
哪怕是大冬天,內里依舊火熱的仿佛盛夏。
安格爾的進來,引起一部分人的注意,不過幾乎都只是瞥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除了一身黑白制服的酒保。
疏理著油頭,一身周正的酒保走到安格爾面前:「尊貴的客人,請問需要點什麼?」
酒保是個凡人,但他長得很不錯,笑臉一揚惹得周圍幾個女學徒嬉戲調笑。甚至有大膽的學徒在旁邀約酒保晚上來房間做羞羞的事。
酒保只是對他們笑笑,幾句有禮的話返還了回去,然後又將目光放到安格爾身上。
安格爾瞥了眼八面玲瓏的酒保,用低沉的聲音道:「帶我到芳齡館。」
當安格爾說出芳齡館的時候,周圍的人突然沉默了,全部瞥向安格爾,似乎想要看透他一般。
「芳齡館?該不會是極端教派的人找上門來了吧?」有人低聲叨叨。
就在幾分鐘前,珊帶著大塊頭回了木原酒吧,她身上發生的事,酒吧里的人都圍觀了。所以安格爾乍然說出芳齡館,立刻引起他們的注意。
酒保也楞了一下,他雖然是凡人,但在這裡待了很久,也了解一些巫師組織間的事情,他猶豫了一下,詢問:「客人有芳齡館的邀請卡嗎?」
「什麼邀請卡?」安格爾皺起眉。
「不好意思,如果客人沒有邀請卡,我是不能帶客人去打擾我們其他房客的。」酒保道。
安格爾還沒有回話,旁邊就有位穿著暴露,先前正調戲酒保的女學徒插嘴道:「我說,你沒有邀請卡就趕緊離開,我告訴你,木原酒吧的店主可是巫師大人,他最討厭的就是你們極端教派。」
安格爾瞥了她一眼,沒有作任何解釋,而是越過酒保朝著吧檯走去。
因為他看到了此行的目標——娜烏西卡。
他向暗影打聽的人,正是娜烏西卡。
他記得娜烏西卡也參與了天空塔的比賽,如果順利的登頂,現在應該也來到了天空機械城了。前些天他因為種種事情耽擱,直到今天才有空找地頭蛇暗影打聽娜烏西卡的消息。
娜烏西卡走到吧檯,向裡面的調酒師要了一杯酒。
安格爾正要走到她身側時,先前插嘴的女學徒擋在了他面前:「我說過,木原酒吧不歡迎極端教派的人,請你立刻離開。」
她的聲音並沒有降低音量,引起了周圍所有人的注意。娜烏西卡也回過頭看過來。
安格爾低聲道:「讓開。」
女學徒似乎打定主意要找安格爾麻煩,眼裡精光閃爍,想借著酒吧主人的力量,好好打擊一下「極端教派」的銳氣。同時,她也能藉此在眾人前小露一面,這對於渴望被關注的她來說,是多好的機會!
可顯然,她打錯了算盤。
安格爾的氣息突然晦暗,對著女學徒隔空輕輕一點,一道魘幻之氣就沖入了她的眉心。
女學徒僵在當場,表情露出深切的恐懼。
安格爾看也不看,直接從她身側繞開,來到娜烏西卡身側。
「極端教派?」娜烏西卡眯著眼,用性感沙啞的聲音問說。
安格爾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透過兜帽的陰影,打量著半年未見的好友。大半年來,娜烏西卡因為血脈側的關係,身材曲線越發曼妙,軟鎧外面多了一個鮮紅色的披風,借著寬大的披風遮住空蕩蕩的右臂。
見身前的黑袍人一直不說話,娜烏西卡心中生出些許怪異。她仔細打量著對方,總覺得有一種隱隱的熟悉感。
「娜烏西卡,好久不見。」
一道清澈如朗月般的聲音,突然擊中了娜烏西卡的心臟。
心跳猛地加速。
「你……你是……」安格爾嗎?
娜烏西卡還沒有說完話,後方突然一陣拳風襲來。
「可惡,你將雪娜怎麼了?」拳風伴隨著一道喝斥。
安格爾的身影未動,只是讓魘幻氣息沖入對方的腦袋,幾乎是瞬間,後面的偷襲者便倒地不醒。
「你!」連續兩個人失去了戰鬥力,一人面色恐懼宛若癔病,一人昏迷在地,立刻激起了酒吧里其他人的反彈。
安格爾面向諸眾,身上魘幻之氣隱隱流動。先前的女學徒,莫名的找茬,而且直接給他定了身份,看在並沒有受到傷害,他只是略施薄懲;但後面這偷襲之人,卻是拳風灼灼,若他是普通的學徒,在這一拳之下,很有可能已經身負重傷,他的懲處力度則是按照他偷襲的力量來算。
他並不害怕群起激憤,甚至面對眾人反彈時,隱隱升起一絲興奮。
——他如果把這些人都打成重傷,參加不了淨化花園,其實也算是救了他們的命吧?
安格爾帶著這樣的想法,身上氣息更是濃重。
「你們誤會了,他是我的好友,不是極端教派的人。」這時,娜烏西卡站了出來擋在安格爾面前。
娜烏西卡作為野蠻洞窟的人,在諸多小組織的學徒面前,還是很有威望的。隨著她的話語,其他人紛紛落座,除了那個女學徒雪娜以及偷襲者的同伴,還一臉怒視。
娜烏西卡回過頭,指著瑟瑟發抖的雪娜,以及那個昏迷者,低聲道:「他們……」
「很快就會好,你不用管。」安格爾既是說給娜烏西卡,也是說給其他人聽。
安格爾說完後,低聲道:「借一步說話。」
娜烏西卡看了眼雪娜,向對方低聲道:「既然……他說沒事,應該就是沒事。晚些我過來看看。」
娜烏西卡說完後,向酒吧里其他人點點頭,帶著安格爾走向了酒吧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