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7章 塑形抉擇

  在渾泉處刑之後，霧氣變得更濃了，也不再有畫面出現。

  同時，記憶空間開始搖搖欲墜，要看著就要崩散。

  安格爾最後看了一眼這片濃霧繚繞的「海底」，然後一個轉身，離開了這片即將分崩離析的世界。

  外界。

  安格爾睜開了眼。

  本伯一直關注著安格爾，見安格爾睜眼，立刻飄到他正前方：「怎麼樣了？」

  才從記憶空間裡出來，安格爾還有些恍惚，片刻後才緩緩點頭道：「我已經看到了渾泉的記憶。」

  「真的？」本伯的眼睛裡蹦出驚喜之色。

  安格爾也不多說什麼，直接召喚出了幻術節點。

  以幻象模擬了記憶空間裡看到的所有畫面。

  本伯按捺住心緒，表情正經的看起了記憶里的畫面。

  但只是看了一會兒，它便疑惑道：「怎麼感覺畫面這麼模糊？聲音也很小，聽不清。」

  「我看到的畫面就是這樣。」安格爾聳聳肩，解釋道：「大概率是面簾里的記憶太過遙遠了，已經被磨損了。」

  「殘留在遺物中的強烈情感，也會隨時間流逝而磨損嗎？」本伯眼裡閃過一絲思緒，似乎明悟了什麼，「這麼看來，之後挑選遺物要換一種思路了。」

  本伯也沒多想，繼續往下看。

  花了大概十分鐘左右，本伯看完了渾泉的殘留記憶。

  它其實在此之前，對渾泉的遭遇就已經有所了解，也知道渾泉一夕之間從英雄變為階下囚，在萬夫所指下判處死刑。

  但個中緣由，本伯並不是太清晰，只是猜測背後應該存在貓膩。

  本來想著，通過殘留記憶，可以知道渾泉處死的真相。但看完後，反倒更茫然了。

  渾泉為何會死？僅僅只是因為要幫『紫』遞還一樣東西，就觸發了極刑法嗎？

  可據本伯了解，耳司族和榮石族縱然敵對，但他們也有合作，甚至他們的商道一直沒有斷過。

  如果渾泉能被判處死刑，那些商人也該一同赴死。

  總之，本伯看完後，還是不明白。

  「我們看的是渾泉的記憶，代入的是渾泉視角。估摸著，渾泉到死應該也和我們一樣，也不知道背後的緣由。」

  「這麼想來，渾泉的遺物會有那麼強烈的情感殘留，倒也能理解。莫名其妙就從英雄淪為囚犯，這種身份上的轉變，加上心緒的變化，的確可能殘餘強烈的情緒波動。」

  本伯感慨一番，對安格爾道：「不過，真相與否暫時不用關心，現在更該在意的是，【愛的回饋】這個特性能否發揮作用？」

  安格爾回憶著之前煉製殤情時的情況：「想要觸發愛的回饋，必然在塑形的時候，塑成與記憶空間裡相關的事物。」

  「不過，這裡的『相關』，到底是要相關到哪個程度，我目前也不太清楚。」

  渾泉的記憶里，能塑形的東西很多。比如他們的穿著，他們使用的東西，這些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都與記憶「相關」。

  但塑形這些東西，真的能觸發愛的回饋嗎？

  如果都能觸發愛的回饋，那最後反饋的效果強弱，與記憶中那些物品的重要性是否相關？

  這些的答案都是未知的，需要未來慢慢研究。

  不過，安格爾現在需要決定的是，他現在要塑形成什麼，才能觸發愛的回饋？

  本伯：「你有什麼想法嗎？」

  安格爾想了想，道：「我的確有一些塑形的想法，不過具體怎麼抉擇，我現在也有些糾結。」

  接著，安格爾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記憶里的畫面，大概有三方陣營，主角一個陣營，姑且稱之為『紫』的榮石族人一個陣營，還有導致主角被處以極刑的反派一個陣營。」

  「我的想法是，塑形的物品，要從這三方陣營中進行選擇。」

  一邊說著，安格爾一邊用幻象模擬出了一個紫色的寶石。

  「如果選擇『紫』的陣營，那麼就塑形成這個寶石。且這個寶石，似乎也是渾泉記憶里的重點道具之一，值得塑形。」

  揮揮手，紫色寶石幻象被拍滅。

  安格爾面前生出新的幻象，而這次幻象中出現了兩個物什，一把發光的凝晶法杖，以及一張面簾。

  「這把凝晶法杖，是渾泉記憶里一直使用的武器，既能戰鬥，又能修復鏡面空間。」

  「至於這張面簾，則是渾泉一直戴在臉上的帘子，同時也應和了遺物本身。」

  「如果選擇渾泉的陣營，我會從這兩個道具中塑形。」

  最後的幻象，則是一把穿心的尖刺刀。

  這個尖刺刀，是行刑者殺死渾泉時，所用的道具。

  如果選擇反派陣營，那麼安格爾就會選擇這把尖刺刀。

  總結一下，一共有四個選擇，分別囊括了三方陣營，但具體選擇哪一個塑形，安格爾內心還有一個抉擇。

  安格爾看向本伯：「你呢，你覺得我該選擇哪一個？」

  本伯其實也在思考，甚至它心中的選擇項目，比安格爾列出來的還要更多。

  但也因為選擇更多，它的糾結程度不比安格爾小。

  「這樣吧，我和本體商量一下，問問它的意見。」本伯想了想，決定不自找煩惱了，把這件事交給本體來做決定。

  俄頃。

  本伯睜開眼，略帶苦惱的道：「本體的意思是，如果一時無法決定塑形哪一個，就選擇塑形整件故事裡，最核心也是最重要的東西。」

  安格爾點點頭，也認同阿爾伽龍的這個說法。

  「在渾泉殘留的記憶里，最核心最重要的東西，目前看上去應該是這個……」安格爾打了個響指，周圍逸散的幻術節點迅速的組成了「紫色寶石」的形狀。

  「本體也覺得是這枚寶石，不過，它建議，可以先去調查一下渾泉之死的真相。」

  安格爾一愣：「調查真相？」

  本伯：「是的，它的意思是，愛的回饋這個特性，似乎與執與念有關。你所看到的情感記憶，終究只是殘破的，裡面看上去是重要的東西，不一定就真的與渾泉的執念相關，說不定是一些不起眼的東西，反倒更重要。」

  「所以，不妨先調查一下渾泉之死，從更廣闊的視角來尋找最關鍵的物品。」

  阿爾伽龍表達的意思，簡單來說就是，情感記憶只是鎖定了「執念之物」的範圍。

  而想要確定「執念之物」，還要結合現實中的情報。

  就比如某人的情感記憶里出現的物品有A、B、C，但不知道哪個才是執念之物。

  經過現實的調查，這個人疑似的執念之物是：C、D、E。

  兩相一結合，就可以確定真正的執念之物，其實是C。

  阿爾伽龍的想法，不能說不對，只是愛的回饋這個特性，真的與執念之物有關嗎？目前依舊是未解之謎。

  不過，既然阿爾伽龍提出了這個想法。

  那不妨按照它的方法去做。

  畢竟，最後經歷鍊金異兆的，是阿爾伽龍……它才是把控整個鍊金大方向的幕後鍛造者。

  ……

  目前正是熔煅塑形的關鍵時期。

  為了不浪費時間，本伯這次沒有去找拿坡里，讓他去調查真相。

  而是直接聯繫了阿爾伽龍的另一具時身，也就是與本伯不太對付的——浦范。

  浦范在環形堡4000層，也就是百龍神國的駐點內。

  為了參加以奧秘書龍為核心的「末日應對」會議，幾乎各大族群的高層人士，都在百龍神國的駐點裡。

  這段時間，他們幾乎把這裡當成了作戰指揮部，通過百龍神國的能量，遠程指揮著族內的大小事宜。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耳司族與榮石族的高層。

  浦范直接從高層入手，去調查渾泉之死的真相，自然更加方便。

  不過，浦范的身份很多人並不知道，他們也不一定會給浦范面子；所以浦范又找來了奧秘書龍，讓奧秘書龍去幫忙詢問。

  雖然奧秘書龍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得知這件事與阿爾伽龍的新特性拓展相關，便也應允了。

  有了奧秘書龍的加入，耳司族和榮石族的高層自然不敢隱瞞。

  然而，渾泉之死已經是多年前的事了，兩族高層都已換了一批人，他們對於當年的事也不太清楚。

  但浦范又催的很急，他們只能另想對策。

  如果是以往的話，他們估計只能找人先回族地，然後按圖索驥，尋找當年的人詢問真相。

  但現在的話，有夢之晶原。

  耳司族和榮石族的人，基本都有登錄夢之晶原，他們上線很輕鬆就找到了當初辦此案之人……

  本伯此時已經從浦范那裡，得聞了渾泉之死的真相。

  聽完後，它表情微微有些怪異。

  「渾泉之死的真相，難道很離奇？」安格爾好奇道。

  本伯擺擺翅膀：「作為一個劇作家，更離奇的事我也聽說過，渾泉之死的真相併不算離奇。只是，得聞真相後，我感覺有點遺憾。」

  「渾泉其實可以不用死的。」

  嘆息一聲，本伯將浦范那邊共享的真相，說了出來。

  事情要從艾梅希斯特說起。

  艾梅希斯特是音譯，在榮石族的語言中，被翻譯為紫晶。

  而艾梅希斯特正是渾泉記憶里的「紫」，那位和他亦敵亦友的榮石族人。

  榮石族又被稱為「破壞者一族」，因為他們的天賦就是破壞鏡面空間，然後凝聚寶石。

  不過，他們雖然熱衷破壞鏡面，但也不是所有鏡面都會破壞的，就比如說，如果有生命存在的鏡面空間，他們就不會破壞。

  一旦因為破壞鏡面空間，導致生命凋亡，這不僅在榮石族中屬于禁忌，在不落王城制定的律法裡，也是不可違反的重罪。

  但就算如此，也依舊有榮石族違反規定，偷偷去破壞有生命的鏡面空間。

  究其原因，是因為含有生靈的鏡面空間被破壞後，凝聚出的寶石品質更好。甚至，可能凝聚出稀有的寶石。

  蘊含的生命質量越多，寶石品質越上乘。

  而艾梅希斯特是一個秩序派的榮石族人，他雖然也破壞鏡面空間，但只會破壞無人的鏡面空間。

  對於那種肆意殺人凝聚寶石的，他不僅看不慣，而且嫉惡如仇。

  但這一天，艾梅希斯特無意間撞見了同族在破壞鏡面，凝聚寶石。

  寶石凝聚出來後，極為上乘。

  散發的血光照耀一整片虛空！

  這完全不像是無人的鏡面空間凝聚出的寶石。

  但偏偏那個鏡面，他之前去過，的確是無人的……

  艾梅希斯特隱隱感覺不對勁，於是他暗中開啟了調查。最後調查的結果，讓他大吃一驚，榮石族有一部分貴族，通過各種手段搜羅、購買奴隸，將奴隸趕入鏡面空間，一同血祭凝練。

  艾梅希斯特對此感到震驚與憤怒。

  就在他打算將這件事上報時，幕後之人發現了艾梅希斯特的動靜，於是對他進行了圍剿追殺。

  最終，艾梅希斯特雖然靠著強大的戰力逃出了圍剿，但也奄奄一息。

  將死之時，他遇到了「亦敵亦友」的渾泉。

  雖然他們明面上是敵人，但艾梅希斯特卻比起同族，更相信渾泉。

  於是，他將「紫色寶石」交給渾泉，拜託渾泉將它帶給兄長。

  ——艾梅希斯特眉心的紫色寶石，其實是榮石族的特殊器官，裡面儲存了他的記憶信息。

  而艾梅希斯特的兄長，與不落王城的法官關係極好，只要將紫色寶石帶給兄長，說不定就能引來不落王城入局。

  這就是他臨死時的願望。

  但艾梅希斯特沒想到的是，他的這一次遺願囑託，卻給渾泉帶來了殺生之禍。

  「榮石族和耳司族其實沒有想像中那麼的敵對，他們貴族之間互有聯絡，互有包庇。而以生命煉製寶石這件事，對於那群貴族來說，是絕對不可能外泄的……為此，他們付出的巨大的代價，只為了找到這枚紫色寶石。」

  「他們通過各種手段，確定了寶石落在了渾泉手中。並通過一些腌臢之技，將渾泉污入了牢獄。」

  「渾泉畢竟是耳司族，榮石族的貴族們實力再強，也不可能直接對渾泉出手。」

  「在經過權衡後，他們對渾泉說，只要他願意交出寶石，他就不會死。」

  「但渾泉不肯。」

  作為耳司族，渾泉甚至都沒辦法讀取紫色寶石中的信息，他甚至都不知道裡面記錄了什麼，但他面對強權壓制，就是不肯放棄「敵人」交給他的紫色寶石。

  最終，惹惱了榮石族的貴族，花了大代價，殺死了渾泉。

  他死之後，從他空間道具里，那群貴族順利的取回了紫色寶石。

  這件事，到此為止。

  本伯的講述其實已經省略了很多關鍵信息，比如榮石族的貴族，如何影響耳司族的決定，又比如他們怎麼污衊渾泉，讓他被萬夫所指……

  但這些都是可有可無的細節。

  總之，從結果論來看，渾泉最終還是沒有保住那枚紫色寶石。

  他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因為什麼原因而死的。

  本伯的感慨，也是因此：「明明渾泉當時如果同意交出紫色寶石，他就可以活下去……」

  因為渾泉不知道內幕，所以榮石族的貴族是完全可以不殺他的。

  但他偏偏做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感到驚訝的決定。

  他死之後，就連一些榮石族的人，都忍不住心生疑惑：「明明和艾梅希斯特是廝殺已久的宿敵，卻因為他死前的託付，做到這種程度。」

  「真的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