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安格爾還是選了與暗影簽訂契約。
比起用世界意志起誓,契約更適合約束行為。以世界意志起誓很高大上,但這僅限於正式巫師之間,他們用意志與精神起誓,所以起誓時,想通過語言的漏洞欺瞞世界意志,基本行不通。
但巫師學徒卻不行,因為學徒的意志與精神,還不足以遠遠窺探世界意志,強行窺探下場很可能是精神崩潰。所以,巫師學徒之間用世界意志起誓,只能通過語言,而語言本身就是一種最容易被欺詐的交流符號,一語雙關,語焉不詳……都有可能繞過世界意志的監視。
安格爾很清楚世界意志的漏洞,他也不去挑戰自己與暗影誰的語言技巧更高,選擇中規中矩的契約,最為保險。
文字的契約,也有可能出現貓膩。但安格爾要使用的契約,卻是從一本巫師雜誌上看到的,一代代的相傳下來,被起草被塗改了無數遍,幾乎已經毫無漏洞的契約。
「庫爾納於絕望暴君陵墓前的草擬契約」。
這是一位名為庫爾納的巫師學徒,在即將探索遠古巫師「絕望暴君」陵墓前,與另一個巫師學徒草擬出來的平等契約,以期望在探索陵墓時能互相桎扼。
這份契約的內容,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十分完善了,經過近萬年的傳承,還被後人修改了一些小漏洞。如今,更是幾無瑕疵。此時用來,正好合適。
起草擁有約束之力的契約需要用能承載魔力的紙張。
安格爾在手鐲里翻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適合的紙。最終,他只能一臉肉疼的取出一張沌鼓獸皮紙,這是他在暮色大拍上拍下的。700魔晶僅僅50張,是一種可以承載魔能陣的皮紙,十分珍貴。
因為太過珍貴,他自己都不曾用過,沒想到第一次用,居然不是拿來承載魔能陣,而是用來起草契約!
這完全是大材小用。但安格爾也沒法,他沒有其他能承載魔力的皮紙了。
帶著心疼、肉疼、肝疼,安格爾飛快的將契約擬定好,丟到迷霧中。
當這份被起草好的文字契約擺在暗影面前時,暗影愣了一下。
「庫爾納的草擬契約……呵,你果然不是什麼野路子。」不選擇世界意志起誓,契約也用的遠古條文,明擺著安格爾的身份出自正統巫師組織。
暗影閱讀完這份契約後,心中稍微定了下來。既然對方願意簽訂契約,那麼他也不必要掀開最後的底牌。這畢竟事關他晉升的機緣,能不用就不用。
這是份平等契約,內容基本上是互相不得傷害、坑害、陷害對方,互為平等交流,時限是:1年。
暗影強撐著虛弱的身體閱讀完後,確定無誤。
抬頭看了一眼在空中虎視眈眈的穿著燕尾服外套的海鳥,以及旁邊閃著幽光的五彩蜻蜓。暗影嘆了一口氣,「我認栽。」
暗影說罷,以自身魔力為引,在契約上滴上自己的精血。精血隨著魔力慢慢的在皮紙上慢慢滾動,最後在右下方,精血融進了皮紙,化為了一個圓形記號。
「這麼圓?沒有一點暈染?精血的力量還魔力鎖的嚴嚴實實,而魔力也沒有一點泄露出去……這紙張挺高級的啊?」暗影順手翻開皮紙後面。
當看著那一圈圈恍若混沌雲霧的圖案時,他直接嚇懵了。
「你在和我開玩笑嗎?這是沌鼓獸皮紙?!」
安格爾沒有回話,他此時心中也在肉疼。示意托比將契約銜回來,安格爾確定契約有效後,也將自己的精血滴了上去。
剎那間,一股龐大而宏偉的氣息從兩人身上環繞而過。這張契約的見證人是世界意志,所以毋庸置疑,這份氣息也來自世界意志。
當契約慢慢升空時,安格爾撤銷了迷霧幻境,將暗影放了出來。
這是最後一步,簽訂契約者,一同見證契約的成立。
暗影捂著自己傷口,一步一瘸的走到安格爾身邊,看著半空中漂浮且燃燒起來的契約,臉上一陣心疼。
「這真的是沌鼓獸皮紙吧?」、「是嗎?」、「你看那紋路,根本就是精工鞣製的沌鼓獸皮!」
暗影嘴裡一直在詢問,安格爾越聽越覺得心如刀割,那可是價值昂貴,一張至少10魔晶的皮紙啊!哪怕他現在很富有,也曾經用能量穩定器燒過錢,但那是用在刀口上……而今天,他是真的在「燒」錢!
簽在沌鼓獸皮紙上的契約,在空中慢慢燃燒,最後成為灰燼。
緊接著兩道毫光,各自鑽入了暗影與安格爾的身體中……契約成!
「這是沌鼓獸皮紙嗎?」暗影還在一旁追問。
安格爾面無表情:「你不是看出來了嗎?」
暗影:「我還是不敢相信,你竟然用沌鼓獸皮紙來做契約紙,你到底是從哪個組織出來的?居然這麼燒錢?早知道的話,你把沌鼓獸皮紙給我,你想知道什麼消息,我都告訴你啊!」
安格爾沒說什麼,輕輕抬手,將極奢魘境撤銷。
既然簽訂了契約,那麼在規則範圍內,暗影絕對不敢傷害他。否則下場只會萬劫不復。
隨著極奢魘境的撤銷,他們再次回到了狹窄逼仄的小房間。
暗影十指冒出傀儡之線,開始操縱著先前昏迷過去的傀儡們,慢慢的重回座位上。
各歸各位,整個圓桌一共十個位置,目前已坐了九個,還有一個原本是暗影的位置,目前空了出來。
暗影看了一眼那個空出來的位置,眼底閃過一抹幽冷之光,慢慢別過頭,癒合起自己的傷口。
安格爾問了一句:「你不坐嗎?」
暗影:「我先處理傷口。」
安格爾見暗影不坐,他便落了坐,看著對面一臉呆滯嘴角詭異微笑的眾學徒,安格爾好奇的問:「你為什麼要操控他們?」
暗影見到安格爾落了座,暗地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然後站了起來,操控其中一個傀儡站了起來,他坐到安格爾的對面。
「雖然我們簽訂了平等契約,但我做什麼事,不需要向你解釋吧?」
「隨你。」安格爾無所謂道,他並不關心暗影的事,剛才只不過是隨口一問。
暗影:「好歹我們也簽了契約了,我們互相認識一下?」
「你可以叫我假面。」安格爾道。
暗影用清潔術將皮膚表面的灰塵與血跡抖落,露出一張氣質極為鋒銳的英俊面容:「假面?好吧,你不想說名字也罷,那我們就都以代號相稱。」
安格爾點點頭,場上便陷入了沉默。無論是他,或者是暗影,都在調適著自己的情緒,前一刻還在激烈敵對,下一刻要互相平靜的交談並不容易。所以,這一份沉默,他們兩人都明白該做什麼。
暗影回復了有限的魔力,將曝露在外的傷口徹底治癒後;心理似乎也調適的差不多,才開口道:「真是時運不濟,沒想到我在這片區域縱橫了這麼多年,卻差點在關鍵時刻陰溝裡翻船。唉,既然簽訂了契約,我也不會耍賴,現在就履行先前的承諾吧,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
成為「陰溝」的安格爾,也不對此爭辯,淡淡道:「我跟著魔術師來這個聚會的目地,有兩個。第一,我要離開童話世界,所以我需要這裡的地圖。」頓了頓:「如果有繁大陸其他地界的地圖,最好。」
「童話世界的地圖我可以給你,不過繁大陸太大,別說我沒有地圖,就算我有,也不可能直接給你。不過你離開童話世界後,要去哪裡?如果我知道路,我可以告訴你。」暗影直言道。
安格爾想了想,他對南域其實也不怎麼熟悉,自從來到繁大陸,他從書上了解到的地方很多,但真正去過的地方,一個也沒有。他這一年基本都待在野蠻洞窟,沒有出過遠門。
是要說一個什麼地方好?就野蠻洞窟?亦或者天空機械城?
如果從童話世界回野蠻洞窟,再去天空機械城,能趕上淨化花園開啟嗎?這個問題,安格爾也不知道。因為他現在連童話世界在哪個方位,離天空機械城與野蠻洞窟的距離有多遠,他都不清楚。
「這個問題先放到一邊,等會再說。」安格爾接著道:「我來這個聚會的第二個目的,是想要交換一些材料。」
「材料?你需要什麼材料,如果我有,我可以與你交換。」暗影問道。
安格爾直接拿出一張清單丟給暗影。
「霧瑟絲37個標準量、毛蘭礫20個標準盅、霧瑟軟凝膠1個標準量……」暗影看著這一串清單,最上面的他還沒什麼表示,因為都是很常見也很常用的材料,不過越到後面,他也露出些奇怪的表情:「高銅9千克,星隕鐵標準密度1立方米,陰沉木……」
「這些都是不入階的材料,價格倒是不貴。不過你要的數量太多了,我這邊暫時沒有。」暗影頓了頓,好奇的問道:「你要這麼多不入階的材料做什麼?莫非你也想當個鍊金術士?」
「為什麼要用『也』字?」
「因為我認識很多同儕,一個個都想當鍊金術士。」暗影回道。
安格爾:「包括你?」
暗影搖搖頭:「不包括,我沒有天賦,也對每天宅在實驗室構思這構思那,沒有任何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