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一隻眼珠子殷紅的烏鴉划過天際,撲棱著翅膀落在了魔術師的手中。
烏鴉的爪子上綁著一張紙條,魔術師取下紙條後,將烏鴉放走。
紙條上寫著一排字:「幽怨林,藏屍洞」。
「怎麼這次會在這裡聚會?米歇爾是在想什麼?」魔術師看完這排字,眉頭皺起,將紙條遞給身邊的安格爾。
安格爾在晚8點時,就到了魔術師的據點。因為魔術師是他的引路人,所以想要去超凡聚會,必然要先與魔術師相聚。
但他沒想到的是,一直等到接近凌晨時,聚會地點的紙條才送到。
「米歇爾是誰?是真名嗎?」安格爾接過紙條,看了一眼上面的地點,對於其上所述的位置,他完全是一頭霧水。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名。」魔術師解釋道,「他是這一次聚會的牽頭人,我們每一次的超凡聚會都有一個牽頭人,這一次輪到他了。」
安格爾皺眉疑道:「這樣的輪換制,不怕有人專門定點設下陷阱埋伏嗎?」
魔術師搖搖頭:「不可能設置陷阱的。對於我們而言,交流是促進實力的唯一方法。」
安格爾原本還想問,不怕殺人打劫嗎?但想想這群人的身家,估計也沒有值得打劫的地方,他們唯一可善用的地方,大概只有——好好活著。只有活著才能交流,交流才能成長。
「走吧,若非今天要把你介紹進去,看到這地點我就不想去。」魔術師抱怨道,率先走人。
「這個地點有什麼問題?」安格爾問道。
魔術師搖搖頭:「倒是沒什麼問題,只是傳說那裡鬧鬼。我曾經去探過,並沒有什麼古怪,不過那裡太幽暗氣味也不好聞。」
安格爾沉吟:「藏屍洞,這名字似乎有點不妥?」
「何止不妥,那裡根本就是一個大屍窟!幽怨林就在拜占山脈中,藏屍洞其實就是守林人處理屍體的地方。盜獵者、或者被野獸殺死的人,守林人會將這些人的屍體丟入此洞,長年累月下來,屍骸不計其數。」魔術師滿臉抱怨。
安格爾記得魔術師提起過他們曾經的聚會,幾乎大多數都是香檳美酒,盛宴佳肴。偶有低調些的,也是找古堡一流,去一個藏屍洞聚會也是頭一遭。難怪他會一臉嫌惡。
安格爾也覺得這次聚會似乎有點不同,好好的交流聚會,為何偏偏選擇死人洞?
兩人出了城,腳程開始加快,一路朝著山林方向奔去。
越奔走,安格爾越覺得熟悉……這一段路不就是他當初從山林里離開時,走過的路嗎?
抵達幽怨林時,安格爾的眼底閃過一道幽光。
這片樹林,恰好就是當初安格爾從守林人木屋出來後,經過的一段樹林。當初他路過此地,還對這裡產生過疑惑。
因為這片樹林,植物太過繁茂密集,樹木高大枝葉葳蕤,遮蔽了一切陽光,哪怕是正午時分,行走在這裡也陰暗的仿佛夜晚。但這些並不足以讓安格爾放在心上,他之所以對這裡印象深刻,還因為這裡有一股淡淡的怨氣。
當時他還猜測,地底是否埋了很多人……現在看來,他的猜測並沒有錯,不過不是地底,而是藏屍洞。
「到了,這裡就是藏屍洞了。」魔術師指著一個幽暗的地洞道。
地洞位於幾棵繁茂大樹的中間,開口約莫五六米,黑漆漆的看不見底。安格爾還沒有走近,就能聞到一股濃郁的腐爛氣息。
「這裡的植物能有這麼繁盛,也是虧了這個洞。」魔術師一臉厭惡的看著地洞,那股濃郁惡臭氣息讓他實在不想踏入其中。
不過,想著安格爾加入超凡聚會時,必然會提供一種知識,他還是捏著鼻子,埋頭跳入了地洞中。
安格爾也隨之躍下。不過在躍入地洞後,他就暗中讓托比警戒起來,原先魔術師接到紙條時的抱怨,他還覺得有些矯情。當他真正來到藏屍洞時,見識到這裡的環境,感受到周遭的穢氣,他才明白魔術師為何會惱怒……巫師聚會選擇在這樣的環境,的確很有問題。
「該死的米歇爾,等會我一定要讓他知道,選擇這裡聚會是多麼錯誤的一件事!」魔術師落地後,一邊怒罵著,一邊準備點火摺子。
「等等,別點火。」安格爾聞到空氣中濃烈的刺鼻味道,有腐臭也有瓦斯的味道。
安格爾心念一動,使出了光亮術。
隨著光亮術的照明,周圍的情況瞬間明朗起來。
周圍全是屍體,有的已經化為白骨,有的還在腐爛,魔術師發現自己身旁就是一個半腐爛的屍體,屍體上還有蛆蟲在爬動,地面布滿了搬運腐肉的黑殼小蟲子。
魔術師一腳將屍體腦袋踢開:「在這種地方,今晚的聚會,誰還有胃口吃東西啊!米歇爾該不是就打著噁心我們的注意吧?」
安格爾默默瞥了魔術師一眼:你竟然還想著吃東西?
「聚會的地點是在裡面嗎?」在光亮術的照耀下,安格爾看到地洞中有一條蜿蜒的通道。通道盡頭黑幽幽的,就像是一張待人而噬的巨口,散發著濃郁惡臭。
「應該是。」魔術師先一步的朝著通道走去,安格爾則是壓低帽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跟在魔術師的身後。
「這是光亮術吧?」魔術師一邊走,一邊羨慕的看著安格爾:「真好,你會的戲法比我多太多了。」
安格爾笑笑,沒有接話茬。
魔術師原本還想順勢訛詐一下,看能不能得到些光亮術的情報,但安格爾連回話都不回,他也只好跟著沉默。
這樣冷淡的氣氛,一直持續到了通道盡頭。
盡頭是一扇大門,門已經被打開,可以看到內里圓桌子外已經坐了好些人,只有一個位置還是空著的。
坐在桌前的人,每個人都笑呵呵的看著魔術師。
「魔術師,你來的真慢,就差你一個人呢。」坐在主位的褐發青年招呼道。
魔術師惡狠狠的對著青年怒斥:「米歇爾!你搞什麼鬼,為什麼會選在這裡聚會?」
褐發青年米歇爾笑道:「每次都是奢華宴席,這一次搞點不一樣的。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意外個屁。」魔術師唾罵道。
「你小子不錯啊,半年不見,竟然會光亮術了。」米歇爾絲毫不在意被罵,從座位上離開走了出來,拉住魔術師的手臂就往門內拖。
「光亮術是……」魔術師回過頭想要介紹安格爾,發現身後竟然一個人都沒有,光亮術也隨之消失。
就在這時,米歇爾已經將他拖進了房內。當魔術師進屋後,他還想掙脫米歇爾的手,準備回頭看看安格爾去哪兒了,但還沒等他出門,米歇爾就攔住了他。
米歇爾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來了,就別走了。」
這句話配合米歇爾的表情,讓魔術師的心中升起一絲警覺。他環顧著房間內的其他人,所有人都是在微笑的看著他,但無論男女,表情都僵硬的像是彷如木偶。
「你們……這是怎麼了?維尼?團長?長耳朵?布魯托?」魔術師一個個的喊過去,但沒有任何人回應,直到他看到一個戴著寬檐矮帽的男子時,終於得到了回應:「暗影?」
男子取下帽子,笑著對魔術師揮揮手:「啊咧啊咧,真是好久不見。」
「暗影?這是怎麼回事?」魔術師眼底帶著畏懼,他已經感覺到了不對勁,一步步的往後退。
可他退到後面時,卻被米歇爾攔住了。不過此時的米歇爾,表情也變成了如其他人那般呆滯木訥,只是嘴角帶著淡淡微笑。
「什麼怎麼回事?聚會啊?快入座,我今天給你們講一點有用的東西。」暗影指著唯一空著的座位,對魔術師道。
魔術師戰戰兢兢的回絕:「不用了,我,我有事要先回去。」
可是,不等魔術師轉身,背後的大門就「砰」的一聲關上了。厚重的銅質大門,帶起劇烈的聲響,也掀起地上的塵浪。
魔術師跑到門口,想要拉開門。但無奈發現大門已被上鎖,沒有鑰匙根本無法打開。
「你們要幹什麼?打劫嗎?我身上什麼東西都沒有!」魔術師想起就在不久前,假面還問過他,不怕被人針對設置陷阱埋伏嗎?他當時還信誓旦旦的說,不會有人這麼做,但現世報馬上就來了。
對了,魔術師的眼睛一亮,不是還有假面嗎?假面在哪?他是不是提前發現了不對勁,所以藏在一邊了?
想到這一種可能性。魔術師高聲大喊:「假……」面救我!
可話還沒喊出口,魔術師就看到一道小黑影從天而降,掠到他面前。魔術師剛想說什麼時,卻見小黑影輕輕一伸手,從魔術師的身體中扯出一團掙扎的影子放入灰色布袋內……
小黑影見到影子到手,發出一陣「嘻嘻嚦嚦」的古怪笑聲,跳回了暗影的肩膀,然後將灰色小布袋交給了暗影。
暗影摸了摸小黑影的腦袋,像是在褒獎。
「那是什麼?」魔術師只覺一陣虛弱,不過他並沒有像其他失去影子的人那般昏過去。
暗影摸了摸小布袋,「這是我的戰利品。」
戰利品?魔術師似乎想到了什麼,低下頭看向地面——
「我的影子……不見了?!果然,在城裡偷影子的人,就是你!」
暗影挑眉:「啊咧?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魔術師喘著粗氣:「金髮碧眼……你總是坐在卡芭莎和小約翰旁邊……」
暗影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為這個啊……沒想到,你還是在場最聰明的人啊。那麼,現在需要給聰明人一點獎勵。」
一邊說著,暗影突然張開手,他的十指往外冒出一道道白線,白線帶著一股洶湧的魔力,衝進裝有魔術師影子的灰色布袋。
一個微縮版的黑色人影從布袋裡被拖了出來。
仔細分辨,可以看到這個巴掌大的黑色人影,和魔術師的身形差不多,只是它黑呼呼的一片,沒有任何可分辨的特徵。
暗影用白線牽制著黑色人影,慢慢在桌子上移動。
與此同時,魔術師突然表情變得木訥,跟隨著桌上黑影,慢慢移動……黑影出左腳,他便出左腳,黑影抬高右腳,他便抬高右腳。
儼然成了真實的木偶。
而操偶師,正是暗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