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2節 見證者
古萊莫說完後，又回到了書房。
他這次沒有再彈奏，而是拿著《黑羊告罪曲》的琴譜，默默的看著。
在他的眼中，這已經不再是一張被音符填滿的紙……他看到了無數的畫面，這些畫面全是從音符中湧現出來的。
也是他之前演奏時，看到的畫面。
他看到了宗教的肆虐，聽到了百姓的悲泣。
他聞到了神袍下的血腥味，也感受到了火焰灼身的刺燙感。
當蒼天大教堂在火焰中倒塌時，《黑羊告罪曲》也戛然而止。但古萊莫腦海里的畫面並未停止，反而湧現的更多了。
不過這些「餘韻」產生的畫面，卻與《黑羊告罪曲》無關，全都變成了妹妹與烏利爾。
古萊莫看到了自己阻攔妹妹奔向烏利爾的畫面。
也看到了自己偷偷混在觀眾席上，看著妹妹與烏利爾在舞台上發光發熱。
還看到了光輝教會的教士，怒斥妹妹的畫面。
而最後一幅畫面，是烏利爾跪在自己面前哭泣的畫面……
「唉……」
古萊莫長嘆一聲，突然感覺自己好像失去了力氣，他癱軟的靠在椅背上，痴痴的望著窗外。
彷佛在璀璨的夜空中，看到了妹妹微笑的模樣。
直到。
壁鍾走到準點時發出「咕咕」聲響，驚醒了沉浸在自我中的古萊莫。
他抬眼一看，本來滿是繁星的夜空，已經被厚厚的雲層遮擋；而妹妹的模樣，已經徹底的消失不見。
一切都只是他的泡沫與幻想。
「八點半了。」古萊莫低聲喃喃：「該休息了……」
古萊莫緩緩站起身，朝著臥室走去。
臥室的燈亮著，床上的小寶抱著純白的小奶貓，已經酣然入夢。
古萊莫看著小寶那稚嫩可愛的樣子，嘴角揚起微笑，輕手輕腳的掀起被子，靠了上去。
「晚安。」
古萊莫無聲的說了一句，便閉上眼，很快就陷入了黑甜的夢鄉。
……
「攀星挑戰即將開始。」
誰在說話？
迷迷糊糊中，古萊莫好像聽到了一道聲音在自己腦海里迴蕩。
「攀星挑戰即將開始。」
攀星挑戰？
這不是伯明罕伊甸學院的挑戰嗎？為什麼我耳邊會有這樣的聲音？我是回到了學院嗎？
「攀星挑戰即將開始。」
為何一直重複？
是誰要進行攀星挑戰？是攀哪顆星？代表鋼琴的黑白之星？還是代表提琴的雅致之星？亦或者是代表長笛的牧羊之星？
「請挑選對決的見證人。」
又一道聲音浮現在古萊莫的腦海中。
古萊莫還沒回過神，便感覺迷濛漆黑的眼前，突然亮起了一道道光輝。不過這些光輝也並不閃耀，只是能讓人看清前面的人影。
人影？為何會有人影？而且一次就出現了五個人影？
古萊莫感覺自己腦海里一片漿糊，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何要看向這些人影。
明明他該很驚訝，但他此時好像沒有太多的情感，甚至沒有太多的思緒。就彷佛，喝醉酒了一般，思緒在斷著片，對一切外界的反饋都是麻木的……
「請挑選對決的見證人。」
古萊莫又聽到了聲響，他揉了揉眼睛，不遠處的五個人影開始慢慢清晰。
雖然他們大多逆著光，只能看到有些黯淡的面容，但古萊莫還是認出了他們的身份。
有穿著伯明罕伊甸學院制服的本屆學生會主席，有被稱為晚燈港最強賞析家的紅螺，還有柔風城的著名音樂家，也有帝國音樂團的末席……
以及，站在最後一席的一個露著莞爾笑容的紅髮女子。
古萊莫看到紅髮女子的那一刻。
本來混沌的思緒突然沸騰起來，斷片的記憶也在迅速的恢復，就宛如被切成無數段的邏輯鏈在被強行的粘合。
「妹妹……是妹妹……」
古萊莫伸出手，想要抓住那紅髮女子。
因為，這就是她的妹妹。是被烏利爾拐走，被教會迫害，最終失蹤不見的妹妹！
古萊莫想要往前拉住妹妹，但就在這時，他的腦海里突然又響起了聲音。
「警告，夢見狀態即將轉為清醒狀態。」
「確認轉化靶為見證人之一。」
「準備修復。」
「……」
「修復成功，替換新的見證人。」
「夢見狀態恢復。」
伴隨著腦海里的聲音，古萊莫的眼前慢慢開始變得模糊，等到再次清醒時，遠處那紅髮的女子已經變成了一個銀髮幹練的老者。
那是……帝國音樂團的首席指揮，穆洛伊。
不對勁，古萊莫覺得有些不對勁，明明剛才是個女人，而且還是自己熟悉的……咦，是誰？
古萊莫思緒走到一半時，突然忘記了剛才腦海里的人是誰了。
至於心中的那抹不對勁，也隨著遺忘慢慢的消失不見。
「請挑選對決的見證人。」
腦海里再次響起這道聲音，古萊莫好像有些明白了。他似乎要從眼前的這五個人中，挑選出一位當做對決的見證人。
在攀星挑戰中，兩方對決的確需要一個見證人。
只是，為何會是我來挑選見證人？
難道，我是對決的一方？可我不已經是代表豎琴的綠野之星了嗎？
咦，該不會是有人挑戰我吧？
古萊莫好像明白了什麼，他自己作為伯明罕伊甸學院的綠野之星，別人想要成為新一代的綠野之星，就必須要進行攀星挑戰。
而自己，成為了被攀的那顆星。
但誰會挑戰自己？
古萊莫雖然已經一個多月沒回過學院了，但他對學院裡的學生了如指掌。沒有哪個學豎琴的學生，有資格挑戰自己啊？
古萊莫心中很疑惑，但因為此時他的思緒完全是斷片，他很快就放棄了思索。
「挑戰就挑戰吧。」古萊莫看著前方五位見證人的樣貌，「那我就選……穆洛伊吧。」
穆洛伊，是帝國音樂團的首席指揮官。
他作為見證者，眼界是足夠的。哪怕是難分伯仲的挑戰，穆洛伊也能從不同角度賞析出一個高低。
所以，選擇穆洛伊肯定是沒錯的。只是古萊莫猶記得，穆洛伊不是在帝國都城嗎？
他什麼時候來了黎明城？
古萊莫搖搖頭，混沌的思緒容不得他多想，只是按照內心的想法，挑選了穆洛伊。
當他做出選擇的那一刻，逆光中的穆洛伊，慢慢的走出了光影，來到了古萊莫面前。
「這次的攀星挑戰，我將作為見證者，見證二位的對決。」
穆洛伊輕輕彎腰撫胸，行了一禮。
當他再次起身時，周圍的黑暗化為了無數條橫線，開始瘋狂的後退，最終消失不見。
古萊莫和穆洛伊看了看四周，他們此時已經來到了一個破舊的院落前。
穆洛伊：「烏利爾最近過得不太好啊，不過倒是找到個好苗子。」
古萊莫也聽到了穆洛伊的聲音，只是他此時的思緒容不得他思考太多：「烏利爾？這裡是烏利爾的院落？」
「我要與烏利爾對決嗎？」
穆洛伊轉過頭，露出很制式化的笑容：「不，你的對決者已經來了。」
古萊莫抬起頭，只見不遠處，一個捧著綠色豎琴的男子，靠在院子一側的大樹下。當古萊莫看向他的時候，男子也轉頭看了過來。
「他是……」
穆洛伊微笑道：「他是路易吉，這次攀星挑戰的挑戰方。」
……
烏利爾副本外。
安格爾正在和拉普拉斯隨意的聊著天，聊的內容，自然與「魔紋實驗」有關。
安格爾將自己和凱莎做的實驗結果，說了一遍。並且，也做了一些關於「承載靈魂媒介」魔紋的猜測。
拉普拉斯雖然不懂魔紋，但她能從自己的角度，給安格爾提出一些建議。這讓他們的交流，也毫不乾澀。
然而，話題剛說到一半，安格爾突然停了下來。
在拉普拉斯疑惑的目光中，安格爾低聲道：「古萊莫來了。」
緊接著，不用拉普拉斯說，安格爾便主動操控起了幻術節點，進行起了現場直播。
幻術迅速的形成全息畫面，將發生在烏利爾副本里的情景，一比一的還原了出來。
拉普拉斯哪怕沒有進入副本中，可身處如此逼真的幻象里，依舊感覺身臨其境。
直播畫面進行中——
路易吉本來還在院子裡練習著新曲，可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
與此同時，路易吉的眼前跳出了仙境提示。
「特殊夢境「烏利爾的抉擇」主線任務5——挑戰書，即將開始。」
「注意，請扮演好挑戰者的身份，一旦扮演出錯，主線任務也會跟著失敗。」
「注意，請按照規則進行挑戰。」
「請在五分鐘內完成第一步——提出挑戰。」
「倒計時：04:59」
「倒計時：04:58」
……
路易吉看到的這些仙境提示，安格爾也用權能捕捉到了，一併展現在拉普拉斯的面前。
且不說路易吉對這一次的仙境信息有何反饋，反正拉普拉斯在看完後，眼裡滿是疑惑：「這次主線任務，居然還要進行角色扮演？」
而且，一旦扮演出錯，全盤皆輸？！
懲罰這麼嚴重嗎？
安格爾：「或許是因為這次主線任務有些不同……」
具體什麼不同，安格爾沒說，拉普拉斯也沒問，反正繼續往下看就知道了。
回到副本中，路易吉在看到這個提示後，立刻明白，古萊莫應該已經到了。
果不其然，當路易吉抬起頭時，發現院子外已經站了兩個陌生人。
路易吉最先關注的地方，不是那兩位陌生人。
而是……院子外？！
此前，烏利爾副本只有閣樓這一處場景，但現在居然多了一個院門，還有院子外的一條長街。
只是從這裡往外看，街道上都很迷濛，看不出什麼東西。
只是隱約看到，迷霧盡頭好像有一座巨大的建築，正冒著聖光。
這是主線任務5特意開放的新場景嗎？
路易吉沒有多想，站起身朝著院門走去……他現在必須要在五分鐘內完成主線任務的第一步：提出挑戰。
遠遠看去，院門口的兩個人，一個是穿著黑色燕尾服，看上去頗為英俊的中年男子；另一個銀髮老者也穿的是黑色，但不是正裝，而是一個有設計感的寬鬆袍服，看上去像是學士服，但又沒有那麼的莊嚴。
這個銀髮老者，路易吉在閣樓地上的報紙上，看到過他的照片。
他正是帝國音樂團的首席指揮官，穆洛伊。
至於穆洛伊旁邊的中年男子，路易吉雖然沒有見過，但已經能猜到，他大概率就是這次挑戰的對象古萊莫了。
當路易吉靠近院門口的時候，他聽到了門外兩人的談話。
古萊莫並沒有將注意力一直放在院子裡，而是回過頭，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今天的霧很大。」穆洛伊笑眯眯的道。
古萊莫點點頭：「這裡很空曠，周圍什麼建築都沒有……」
穆洛伊：「你也知道，烏利爾經歷了那件事後，就喜歡離群索居。這附近沒有人也很正常。」
「話說起來，你不也是。」
古萊莫明白，穆洛伊指他也和烏利爾一樣遠離人群，獨自居住在夜之山。
古萊莫：「我和他不一樣。」
穆洛伊點點頭：「是不一樣，烏利爾這裡起碼還能看到光輝教堂。」
穆洛伊指的正是迷霧中那散發聖光的巨大建築。
「而你那邊嘛……」
穆洛伊沒有繼續說下去，古萊莫卻聽懂了。
這是暗諷自己，烏利爾好歹還有勇氣直面敵人，而他卻選擇了逃避……
古萊莫：「我不是怕看到光輝教堂，只是不想看到。眼不見，起碼心不煩。」
穆洛伊笑了笑，沒有吭聲。
古萊莫則疑惑道：「不過，你怎麼知道這些？你不是從沒來過黎明城嗎？」
穆洛伊深深看了古萊莫一眼：「我當然是從你的記憶里知道的。」
我的記憶？
古萊莫眼裡帶著迷茫。
他本來還想詢問什麼，但不知道為什麼，想要追問的事，突然就忘了。他甚至都忘記了剛才和穆洛伊談了些什麼。
腦海里唯一記得的事，就是……我是被烏利爾邀請過來，參加攀星挑戰的，且我是被挑戰的對象。
對了，那挑戰者呢？
古萊莫睜開迷濛的眼神，抬眼看向不遠處。
抱著綠色豎琴的男子，已經走到了院子門口，並且將大門打開。
只見來者輕輕撫了一下豎琴，優美的音符瞬間跳了出來，在耳畔迴響。
只是這簡單的一撥彈，古萊莫便看得出，來者絕對是一個彈豎琴的大師。放在伯明罕伊甸學院的話，肯定是教授級的存在。
他就是那位挑戰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