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7章 水使
除了長惑族的黑色火柴棍，以及英吉族的少年外，還有一個生靈在打量安格爾。
那是安格爾以前從未見過的未知族群。
它看上去像是由冰藍色的水組成的「人形」，用安格爾的話說，就是一種水型生命。但卻呈現的是人類的外殼。
不過，這個水型生命模擬的人類顯然還沒到位，只是一個大致的輪廓，並沒有穿衣，而且也沒有性特徵。
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藍盈盈的水人。
此時，這個水型人類正用那湛藍的雙眸，盯著安格爾。
安格爾沒辦法從他那毫無波瀾的眼睛中讀出它的想法，不過，卻能通過它身邊的心靈怪物，猜測一二。
它的心靈怪物很特殊，並沒有「生命」的形態，而是十多條流光溢彩的彩帶。
這些彩帶單純飄蕩時，就像是絲綢布條，看不出任何異常。
可當這些彩帶交織成一個圓球形時，會在中空的位置浮現出一個巨大的單眼，眼眸和人類很相似，只是被放大了。而眼眶位置，則是各色彩帶編織而成。
看上去頗有點邪神的味道。
不過，這顆奇怪的彩帶眼球，給安格爾的感覺並不算糟糕。
反正比長惑族的那滿是算計的白色蒼蠅，觀感要好很多。
硬要說的話，彩帶眼球的眼神中帶著好奇，這種「好奇」，與零零四以及頭鏡族店員的「好奇」不一樣。
它更偏向於「嬰兒」看世界時的好奇。
清澈，無實際意味，茫然且無知。
安格爾看了看彩帶眼球，又看了看水型人類的湛藍眼眸……不知道為什麼，越看，這兩個眼神越重合。
此前看水型人類時，它的眼神雖然清澈，但卻讀不懂。
現在結合彩帶眼球後，安格爾再看水型人類的眼神，便發現他之前讀不懂的地方，此時全是滿滿的無知、茫然與惶恐。
「它是空心人嗎？」安格爾指了指水型人類，低聲向零零四問道。
如此茫然的眼神，讓安格爾莫名想到了星侍。
不過，星侍的眼神，比水型人類的眼神更加的無知，甚至可以說是死寂與麻木。這是一切記憶被沖刷，最嚴重也最典型的空心人。
零零四看了水型人類一眼，點點頭道：「是的，它是空心人。是我手下一個店員，不久前，從鏡海學者那裡拍來的。」
安格爾：「它的記憶應該沒有全部消失吧？」
零零四頷首：「還有一些基礎的常識，對人類文字有下意識的反映，但理解能力大大下降。根據鏡海學者那邊給出的心智量度人類版測試，它此時的心理年齡應該不到人類的五歲。」
也就是說，它的確算是「小朋友」。
它的眼神因此很清澈、單純，這也是正常的。——這裡眼神指的是彩帶眼睛的眼神。
畢竟，彩帶眼神是它的心靈怪物，映照了它的內心。
安格爾：「它對人類文字有下意識的反映，是什麼意思？」
零零四：「就是它沒辦法寫字，但看到文字，它能反應過來這些文字是什麼意思。也因為它能認字，它其實很早就被安排在這圖書館裡，就是為了通過書本學習一些常識。」
安格爾：「……」常識，單看書本真的能學會？
零零四：「話說回來，它應該是來自海淵位面的水使。不過我記得，海淵世界沒有人類插足過啊，那裡極其偏僻，人類也不會去到那。」
「它為何會對人類文字有反應呢？有點奇怪。」
零零四搖搖頭，懶得深思。因為這些問題，目前已經很難找到答案，畢竟這隻水使的記憶已經消失泰半……
倒是安格爾聽到零零四的話後，頗有些驚訝。
因為，海淵位面……他還真的聽過。
不過，是從一本遊記里看到的。
巫師界曾經興起過一個風潮，這個風潮甚至到現在都還未曾消失，哪怕安格爾都受到了這個風潮的影響。
這個風潮正是——寫遊記。
而這個風潮的引領者，是一位神秘側空間系的大巫師，其名斐文達。
斐文達去過很多地方，看過很多神秘的風景，也到過各種奇妙的世界。而他有個興趣愛好，便是將自己的旅行記錄，寫成遊記，流傳下去。
安格爾就是斐文達的遊記讀者。
斐文達撰寫的《奇異世界》里，曾提到過海淵位面。
在斐文達的記載里，他在海淵位面見證了一個初生文明的誕生，同時也見證了一件「神秘之物」的誕生。
他為了復刻這件「神秘之物」的誕生方式，甚至還在海淵位面掀起過一場腥風血雨，將那初生文明直接打回了原型。
當然，血腥風暴過後，並沒有新的神秘之物誕生……
他的目的並未達成。
但斐文達將這件事記錄在了《奇異世界》里，激發了無數鍊金術士追逐神秘的夢想。
甚至，連研發院的鍊金術士，都曾仔細的研究過。
可惜，那件神秘之物並不是人為煉製的，而是「自然」催生出來的，在他們看來，可能與大意志有關。是沒辦法復刻的。
不過，《奇異世界》作為第一本詳述介紹神秘之物誕生的書籍，還是被奉為了研發院的必讀書。
安格爾自然也讀過這本書，對於斐文達記載的這個神秘之物誕生記錄，他也充滿了好奇與嚮往。
他甚至也曾想過去海淵世界看看。
只是，海淵世界具體在哪，斐文達並沒有記錄。而且彼時的安格爾還只是學徒，也沒有門路前往。
沒想到兜兜轉轉，居然在這裡遇到了來自海淵世界的生命。
不過，安格爾猶記得，斐文達在《奇異世界》里曾明確的說過，海淵世界並無完整的文明，唯一的一個初生文明，是一群銀魚搞出來的。斐文達為了復刻神秘之物的誕生，最後還把這群銀魚文明給搞滅了。
換言之，海淵文明應該沒有文明了才對。
那這個「水使」又是從何而來？
這個問題，其實直接問水使是最合適的，可惜水使失去了記憶。安格爾只能轉頭向零零四詢問，既然他一口道出了「水使」的身份，那他應該知道海淵世界的一些信息？
零零四：「海淵世界？那裡的確沒有文明……嗯，不對，我記得以前有個水使說過，那裡好像有個原始文明，據說是前代文明消逝後重建的新文明。」
安格爾：「原始文明？是什麼文明？」
零零四搖搖頭：「不知道，只是聽說是一群銀魚創造的。水使對那些文明，也不感興趣。」
安格爾聽到這，眼裡閃過一絲了悟。
當初，斐文達破壞了那群銀魚的初生文明，但似乎並沒有趕盡殺絕。那群銀魚再次破繭重生，並走出了新的文明，哪怕現在還是原始文明……但安格爾還是莫名的感慨。
一個種族、一個文明的韌性，比他想像的還要更大。
歷史就像是一個迴環，有韌性的文明，總會在一次次的烈火中重生。
零零四：「至於水使，它們並非海淵文明的本土生靈。它們曾經也生活在一個純水的世界，不過，最後那個世界以附屬世界的形式，與陳熾世界融合了。」
零零四說到這時，輕聲慨嘆了一句：「如果這場位面融合是與其他世界融合，對那些低階的水使雖然有影響，但不會太大。可偏偏融合的世界是陳熾世界。」
陳熾世界……安格爾也知道這個世界。這是一個由火焰發展出來的文明世界，不僅個體實力強大，並且這個純火的世界存在「神」，而且是侵略性極強的邪火神祇。
正因此，哪怕巫師的遠征軍，也不太往陳熾世界的方向出征。
畢竟南域現在連一個傳奇都拿不出來，如何去應對那一群邪火神祇？
零零四：「那場位面融合，導致了所有水源全部蒸發，為了生存，水使被迫遠離故鄉。絕大多數的水使，都倒在了尋找新水源的路上，只有極小一部分的水使，最終流浪到了海淵位面。」
「並靠著一代代繁衍生息，被世界意志接受，成為了海淵位面的新移民。」
不過，水使的人數還是太少了，少到連建立文明的根基都達不到。
所以，海淵位面目前還是處於本土無文明狀態……當然，如果把銀魚的原始文明算上，那勉強算是半個文明的。
「原來如此。」安格爾眼裡閃過恍悟。原來是移民來的，難怪斐文達沒有記載，估計是後面才移民到海淵位面的。
「客人對水使感興趣？」零零四好奇的看向安格爾，他肩膀上的黑色毛團也眨巴著大眼睛，眼裡的探究之色更深了。
安格爾強行將自己的目光從黑色毛團身上移開，然後才道：「感興趣倒還不至於，只是對第一次聽說的新世界、新族群感到好奇。」
「我理解了。」零零四停頓了一下，又道：「如果以後客人對水使與海淵位面的情報感興趣，也可以聯繫我們。」
聽到零零四的話，安格爾忍不住挑了挑眉。
他對水使感興趣，或許零零四還可以借這個空心人給他研究。
但如果他對海淵位面感興趣，零零四怎麼辦？難道還把海淵位面的坐標送上來？
零零四：「我並不知道海淵位面在哪裡，不過，我們和一位水使有舊。不是這位空心人，而是真正的，來自海淵世界的水使。」
那是一個強大的水使，曾經因為偶然的原因，進入過白日鏡域。之後，它通過一些特殊的方法，留存了進入白日鏡域的「道標」。
從那以後，它便擁有了進出白日鏡域的權利，雖然每年才能進入一次，且每次消耗都很大。但起碼它有了穩定的進出通道。
而這位水使，第一次進入白日鏡域的地方，就是鏡山附近。
因此，它和頭鏡一族結下了緣分，關係莫逆。
零零四之所以知道海淵位面的情況，也是這位水使告訴他的。
還有，這次店員之所以從鏡海學者那裡拍下空心人水使，也從未想過奴役它，而是想著等下次水使到來，交給水使。算作頭鏡一族與水使的友誼見證。
正因為有這層關係，零零四才敢放話，如果安格爾對海淵位面的情報感興趣，可以聯繫他。
安格爾：「……是這樣啊。」他還在心裡吐槽，結果小丑是自己。
話說回來，如果是以前，安格爾對海淵位面的坐標是有幾分興趣。現在的話，這種興趣消減了很多。
畢竟，以他現在的見識，大概已經猜到了為何銀魚族群里能誕生「神秘之物」。
估摸著，當初銀魚族群里有一隻銀魚體內蘊含著、或者契合了某種「神秘胚芽」，經過一些冥冥中的巧合，最終神秘胚芽破胎而出，誕生了那一件被斐文達記錄在《奇異世界》里的神秘之物。
不過，那件神秘之物已經被斐文達帶走，且那隻擁有「神秘胚芽」的銀魚也在神秘之物誕生的那一刻死亡，所以現在去海淵位面，根本沒有必要。
想到這，安格爾按捺住心思，並沒有去詢問海淵世界的坐標。
而是低聲道：「這個水使會人類的語言，這麼說來，已經有巫師常駐在海淵位面了？」
如果不常駐，想要學習語言可不是簡單的事。
零零四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下一次那位水使從海淵位面到白日鏡域後，我到時候去問問。」
安格爾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他大概是等不到那位水使進白日鏡域了。不過，可以通過溪羅來做情報中轉站，到時候向她打聽也一樣。
回歸正題，安格爾此後又開始觀察著其他人的心靈怪物。
這些心靈怪物的長相真的各有各的奇特，而且，它們的大小好像也不是被桎梏，有的心靈怪物甚至穿過了這座建築，高達數十米。
不過，心靈怪物的長相目前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們目光里的蘊意。
絕大多數的心靈怪物，看安格爾的表情，都是帶著冷淡與好奇。
也有類似之前那位奶牛牛頭人的，對安格爾的身體有所覬覦。
像長惑族那般，對安格爾有惡意的也有，但並不多。
在看過如此多的心靈怪物後，安格爾對「警覺之眼」、對心靈怪物也有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