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鏡一族就是如此。
對於這個族群來說，外在的身體軀殼都只是一個「公共用具」，他們的本質與核心，實際上是游離在軀殼與軀殼之間意識管道中的意識流生命。
外在表現形式，大概就是……光點。
每一個意識生命，都是飄飛的光點。
正因此，別說「真容」了，就連常規的性別、體徵、外在標誌……等等，對他們來說都不重要。
甚至，在他們的族群里，根本就沒有這些所謂的標籤。
美人臉見安格爾的眼神里露出明悟後，她微笑的勾起唇：「這些其實都不重要，只是一些無謂的表象罷了。話歸正題，客人來我們這裡，是想要體驗冥想嗎？」
安格爾搖搖頭：「不，我只是聽說這家店是頭鏡一族開的，過來看看。」
美人臉一愣：「客人是特意來找頭鏡一族的？」
安格爾點點頭：「是的，我有一些交易，想要向頭鏡一族詢問。」
「交易啊……」美人臉嘀咕了一句：「客人為何不用展示冊聯絡呢？」
美人臉話音剛落，還沒等安格爾回話，旁邊的俊男臉便沒好氣的插嘴道：「你是笨蛋啊，他身上一點聚合能的氣息都沒有，顯然是鏡域外的來客啊。外來者哪來的展示冊？」
俊男臉說完後，美人臉似乎也醒悟了過來，對著安格爾不好意思的道歉道：「是我觀察力不仔細，請恕我冒昧。」
安格爾：「……並沒有什麼冒昧。」
其實安格爾是想要說，展示冊他是有的，只是不在自己身上罷了。
但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口。
又不是多麼重要的事，沒必要特意解釋清楚。
美人臉咳嗽了一聲：「那我們說回交易的事。」
頓了頓，美人臉擺出正色：「雖然我現在是冥想體驗館的員工，但我還有小鏡219商鋪、小鏡306商鋪、小鏡442商鋪的兼職。」
「所以，一些正常的交易，我這邊也可以做的。」
「不知道客人想要談的交易是什麼？」
安格爾猶記得，之前第一次見她時，她自我介紹是219商鋪的推銷員；沒想到，還兼職另外兩家商鋪。
頭鏡一族的商鋪，數字序號越靠前的，代表勢力越強，貨物自然也更全。
美人臉兼職的三個商鋪，序號都在200開外。
想要在這些低序號商鋪找到自己所需要的精神力材料，估計不是那麼容易。
不過，安格爾還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將自己的述求說了出來。
「與精神力相關的材料？」美人臉聽到這個答案後，立刻閉上眼，開始在意識流里查詢著自己兼職的這幾個商鋪里，是否有類似的商品。
大約半分鐘後，美人臉睜開了眼，對安格爾露出抱歉的表情：「不好意思，我這邊兼職的三家店鋪都沒有相關的商品。這種商品，估計只有靠前序號的商鋪才會售賣。」
安格爾倒也沒有太失望，他也沒指望能從200序號開外的商鋪里找到精神力材料。
他來這裡，主要就是想要通過頭鏡一族的成員，來聯繫更高序號的商鋪，最好能知道頭鏡一族的駐點是哪裡。
安格爾正準備詢問，便聽到無臉男發出嚶嚶聲音：「客人哥哥，我認識4號商鋪的姐姐，要我幫你聯絡嗎？」
無臉男話音一落，旁邊的俊男臉和美人臉先一步轉頭看了過去。
「你是說小鏡4號商鋪？！」
無臉男無辜的眨眼：「是啊，怎麼了嗎？」
美人臉好奇詢問：「伱怎麼會認識4號商鋪的店員？」
俊男臉也點頭幫腔：「你知道4號商鋪是什麼概念嗎？那可是我們頭鏡一族最頂級的商鋪，那裡的店員全都有私人軀殼！而且我聽說，他們每天只是去店裡待待，就能得上千凝晶！」
頭鏡一族的商鋪，都是有序號標誌的。前三序號的商鋪，代表的是官方。
官方商鋪的東西肯定很好，畢竟是舉一族之力選出來的商品。
但要說官方商鋪的商品最好，那可就不一定的。
官方商鋪是整個族群的門面，銷售的多是特色且均衡的商品，適合各個族群；那種劍走偏鋒的極品，官方商鋪還真的不一定能找到。
而想要找這種最優質的商品，最好還是去民間的商鋪。
頭鏡一族民間商鋪的頂流：即是4號商鋪。
幾乎所有頭鏡一族，都非常嚮往4號商鋪，據說那裡不僅商品好，待遇也極好。比起官方店員的待遇還要更優質。
所以，當無臉男說出自己的認識4號商鋪的店員時，無論是美人臉，還是俊男臉都露出了驚訝。
他們此時甚至都沒空去理會安格爾，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了無臉男身上了。
如果他們能藉由無臉男攀上4號商鋪的關係，那他們未來就不用愁了。
無臉男還是個接近兩歲大的「寶寶」，心思很單純，在美人臉和俊男臉的連續追問下，他也沒有隱瞞，將所有的情況都交代了出來。
原來，就是一場誤會。
無臉男的確認識4號商鋪的「姐姐」，但也僅只於認識。
事情還是要從兩天前說起。
作為一個愛媽媽的寶寶，無臉男為了給媽媽買禮物，主動離開了鏡山，在外面尋求打工的機會。
因為他對外界毫無認知，只知道去商鋪打工才能賺錢。
於是，他第一站就來到了4號商鋪。
前3號商鋪是官方商鋪，官方是禁止童工的，他肯定不可能去自投羅網，於是就去了4號商鋪。
4號商鋪接待他的人，是一個鄰家女孩臉。
也是他口中所說的「姐姐」。
在得知了無臉男的情況後，「姐姐」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他。雖然4號商鋪是民間的，但因為序號太靠前了，官方的人也經常會過來檢視，不可能使用童工。
不過，或許是憐憫無臉男這么小就如此懂事，「姐姐」與他交換了意識流的聯繫方式。稱以後有賺錢的機會，會聯繫他。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無臉男算是見過這位「姐姐」，也的確有她的聯繫方式，但這種「關係」就非常的淺薄，至少在美人臉與俊男臉看來，想要靠著無臉男來攀上關係，是不大可能了。
他們搖頭嘆氣，止住了詢問。
無臉男則繼續看向安格爾：「客人哥哥呢？要我幫忙聯絡嗎？」
安格爾：「這樣聯絡會打擾到別人嗎？」
無臉男摸了摸下巴：「應該不會吧。」
俊男臉這時也道：「客人是想要購買商品，而他則是幫忙介紹生意，4號商鋪的人肯定不介意被打擾。」
聽到這，安格爾也點點頭，對無臉男道：「那就麻煩你幫忙聯繫一下了。」
無臉男乖乖的道：「不麻煩的。」
無臉男也閉上了眼睛。
大概一分鐘後，無臉男睜開眼。不過，他這次並沒有看向安格爾，而是對旁邊的俊男臉與美人臉說道：「我問了姐姐了，她說她想要親自過來談談。希望我們把這具公共身軀的後門編號，給她開放一下。」
換言之，他口中的「姐姐」，準備直接進入這具公共身軀。
但這並不是無臉男一個人能決定，公共身軀目前有三個意識寄居，那就要他們三人都同意，對方才能進來。
所以，無臉男才會先詢問俊男臉與美人臉。
而俊男臉和美人臉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立刻點點頭：「當然可以，我這就把這具軀殼的編號發給你。」
4號商鋪的店員，他們平時完全接觸不到。好不容易有機會近距離接觸，他們怎麼可能會拒絕。
大概又過了三分鐘。
鏡面上憑空浮現出了一道新的臉孔。
這道臉孔一出現，美人臉就立刻讓位，自己躲到了右下角，讓這新出現的臉孔占據了鏡面正中心。
毫無疑問，這就是無臉男口中所說的4號商鋪的「姐姐」。
只是……
這位「姐姐」選擇的臉孔，卻不是女性，而是一個絡腮鬍的光頭大漢。
絡腮鬍大漢睜開眼，立刻受到了旁邊美人臉與俊男臉的追捧與歡迎，嘴裡滔滔不絕的說著溢美之詞。
聽得絡腮鬍大漢眉頭緊皺。
他是過來談生意的，怎麼就來到了拍馬屁的場所。
絡腮鬍大漢看了俊男臉與美人臉一眼，似乎看穿了他們的想法，淡淡道：「有什麼話，都在意識流里說。別當著客人的面說，否則惡了客人，或者讓客人覺得頭鏡一族都是廢話之輩，那就是你們的錯了。」
意識流的對話，是私人對話，隨便他們怎麼拍馬屁，也不會泄露出去。
但他們現在用公共軀殼對話，那出的洋相，外人都能看到。
俊男臉和美人臉露出赧然之色，立刻閉嘴不再吭聲。
無臉男倒是沒有想那麼多，好奇的問道：「姐姐為何要選擇這個面孔？這具公共身軀里還有三十多道女性臉譜呢。」
絡腮鬍大漢：「我喜歡選擇男性面相。」
無臉男一愣：「可是，我們之前見面時，你不是……姐姐嗎？」
絡腮鬍大漢哈哈一笑，鏡面里浮現出一雙大手，揉了揉無臉男的腦袋：「那是因為，4號店鋪里的臉譜都被選完了，我只能輪到女性臉譜了。」
「我個人還是更偏向男性的，如果用人類的性別來分類，我應該是男性。」
無臉男一臉懵逼。
絡腮鬍大漢繼續笑著道：「不過，你繼續叫我姐姐也可以，稱謂並不能代表什麼，童工寶寶。」
無臉男嘟起臉：「叫我寶寶就可以了，我不要前綴。」
絡腮鬍大漢繼續揉了揉他的頭髮：「好的，乖寶寶。」
這邊打完招呼後，絡腮鬍大漢終於抬起頭，看向了鏡面之外的安格爾。
此時的絡腮鬍大漢，已經收起了之前的調侃之色，表情帶著尊敬與鄭重：「尊貴的客人，是您需要購買精神系材料。」
安格爾點點頭：「是的，你們那邊有嗎？」
絡腮鬍大漢立刻點點頭：「當然，整個小鏡商鋪中，精神系材料最全的就是我們4號商鋪了。」
「就是不知道客人想要哪一類材料？」
安格爾：「有很多類？」
絡腮鬍大漢頷首：「是的，有增幅類的、有滋長類的、有變異類的、還有塑形類的、詛咒類的……而且，我們商鋪還不止有白日鏡域所誕生的精神系材料，還有其他世界的精神材料，包括巫師界的也有。」
他特意點出巫師界的精神系材料，顯然，他已經看出來了，安格爾是個人類。而且，不是鏡海學者從空鏡之海里撈出來的空心人，而是實實在在從外界進入鏡域的人類。
安格爾聽到他的介紹後，對於巫師界的精神系材料，並不是太在意，反倒是有些好奇……
「有哪些世界的精神系材料？」
絡腮鬍大漢：「很多，我們和鏡海學者中的一支打撈隊有合作，他們只要撈到精神系材料，他們不會選擇拍賣，而是直接送過來。」
「日積月累下來，各個世界都有。不過，絕大多數都是白日鏡域所輻射的世界。」
安格爾了解的點點頭：「我能去看看嗎？」
光是用嘴巴描述，顯然不能夠知其效用。安格爾還是更傾向於看看實物，最好是能夠用納爾達之眼觀察一下，確定哪些材料對他有幫助。
絡腮鬍大漢：「當然可以，所有的材料都在小鏡4號商鋪，我們非常歡迎客人親自來看。」
安格爾詢問了一下4號商鋪的位置，發現就在3900層。
並不算遠。
而且，絡腮鬍大漢還提供了一個不需要走躍層樓梯的方案：「所有開在3900層的上下五十層內的頭鏡一族店鋪，都有內部的傳送渠道。這家冥想館應該也有，先生可以直接從冥想館傳到我們的小鏡4號商鋪。」
說完後，絡腮鬍大漢又和鏡面上其他三張臉交流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離開前還不忘提醒安格爾，他會在小鏡4號商鋪等待他的光臨。
從他那發光的眼神，以及翹首期待的語氣來看……安格爾猜測，這些精神系材料肯定不便宜。
不過也無妨，反正他現在可以記「夢鏡」的帳上。
等到各族的登錄器分發過後，他手上的凝晶估計用都用不完。
所以，不便宜也沒關係，反正在「凝晶」上，他是完全沒有後顧之憂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