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0節 糾葛

  換言之,在小紅看來,安格爾等人與那罪商絕非錯身而過,至少有過短暫的接觸。

  我和拉普拉斯與罪商有過接觸?難道是我們這段時間接觸過的某個人?

  聽到小紅的話,安格爾的眉頭微微皺起,陷入了沉思。

  根據犬執事與小紅提供的信息,罪商大概率和稻神一樣是人類。

  而且,罪商還來自荒蠻界,或者說,他去過荒蠻界。

  會是誰呢?

  片刻後,安格爾的童孔突然一縮。

  他腦海里還真的浮現出了一個人影,且這個人完美的滿足了這一系列條件,而這個人正是……鸚鵡。

  當初,他們是在圍城聚會外的自由交易區遇到的鸚鵡。

  鸚鵡自稱是一個商人,曾經在一個虛空商旅團待過。

  從職業定位上來說,鸚鵡和「罪商」是一致的。

  至於鸚鵡的來歷,安格爾也知曉一二。

  此前,鸚鵡曾不經意說出過一些「純血與血源」相關的言論,這些言論讓安格爾發現他的立場和南域血脈巫師的立場極不相同。

  鸚鵡在「純血與血源」的立場更加的極端,屬於「立場先行、意識形態掛帥」,這和南域主流思想是截然不同的,反而和荒蠻界的血脈巫師擁有共同的立場。

  這也讓安格爾懷疑,鸚鵡是否來自荒蠻界。

  不過,鸚鵡否定了自己來自荒蠻界,但並沒有否定自己沒去過荒蠻界。

  甚至安格爾記得,鸚鵡的商品名目里,百分之八十都是血脈相關,其中涉及到荒蠻界的更是占據一大半。

  若無意外的話,鸚鵡大概率是在荒蠻界待過很長一段時間。

  既是商人,又是人類,還在荒蠻界停留過。最重要的是,安格爾等人和鸚鵡的確有過較長時間的接觸。

  這不就完美的符合「罪商」的形象麼?

  當然,這些條件依舊不能將鸚鵡徹底和罪商綁在一起,只屬於猜測,還無法證實。

  但單憑個人主觀的想法,如無意外的話,安格爾覺得稻神所追尋的罪商大概率就是鸚鵡了。

  安格爾沒有將自己的思緒表明,而是詢問了一下小紅,她所追尋到的氣味最濃重的那六個坐標,分別是哪裡?

  為此,安格爾還用幻術模擬出了一個圍城聚會的模型沙盤。

  並不算精緻,只是一個大概的模樣,畢竟安格爾對水晶城內部結構也不算了解。

  小紅也按照自己尋味所得,在沙盤上標註了六個坐標。→

  當安格爾看向坐標時,心中長長嘆了一口氣……果然沒跑了,罪商大概率就是鸚鵡。

  因為,六個坐標有三個都在之前安格爾經歷的自由交易市場。

  而且,鸚鵡的那家寄居店鋪,也被圈在了裡面。

  單從這個證據,基本就沒跑了。

  至於說,為何還有幾個坐標也有氣息殘留,大概率是鸚鵡曾經在那幾處待過,殘留了一些氣息。

  安格爾的眼神變化,並沒有刻意隱瞞,哪怕是最為單純的小紅,也發現了安格爾的表情異樣。

  「看來,安格爾先生是有線索了?」犬執事的目光,看向安格爾。

  雖然犬執事此時並沒有讀心之術,但他的目光依舊讓安格爾覺得自己內心曝露無遺。

  其他人也看著安格爾,等待著他的回答。

  安格爾沉默了片刻,點點頭:「我大概知道罪商是誰了。」

  安格爾也沒打算隱瞞,在眾人的注目下,他將鸚鵡的信息完完全全說了出來。

  聽完安格爾的講述,犬執事問道:「這麼說來,你們和鸚鵡只算是賣家與顧客之間的關係?」

  如果真的只有簡單的買賣關係,那就不用擔心會波及到安格爾與拉普拉斯,這樣小紅處理起後續來就簡單多了。

  只是,事情並沒有犬執事想的那麼簡單。

  安格爾搖搖頭:「不僅僅是買家與買家的關係,我們和鸚鵡還有契約關係……」

  犬執事和小紅全都看了過來:「契約?」

  安格爾點點頭,將此前和鸚鵡簽訂的契約大致講了一遍。

  鸚鵡想要儘快離開鏡域,卻苦無辦法。遇到了安格爾等人,才終於看到了希望。

  他以自己的商品、還有情報作為代價,請求安格爾帶他離開白日鏡域。

  安格爾和拉普拉斯在思量過後,同意了鸚鵡的請求,還和鸚鵡簽訂了契約……

  犬執事聽到這,輕聲道:「如果只是這種契約的話,並不影響什麼。」

  在犬執事看來,安格爾只是答應了儘早帶鸚鵡離開,可並沒有答應要保護鸚鵡。在離開前如果鸚鵡遭受到了其他人的追捕,以及鸚鵡被捕後被迫失約,這些從契約的角度來看,都與安格爾等人無關。

  只要沒有「情誼」之間的牽絆,完全可以鑽契約的漏洞。

  安格爾嘆了一口氣:「話是這麼說,但鸚鵡已經付出了代價,而且,他給的很多……」

  安格爾手中的「可可羅婆婆的秘儀箱」、誕生石以及黃蓼化石、還有神秘之物相關的情報,這些都是從鸚鵡那邊換來的。

  等於說,鸚鵡已經提前給出了報酬。

  且安格爾獲得的這些報酬的價值,都極其的高。如果以魔晶來結算的話,綜合起來,甚至可能超過了六位數。

  其中「可可羅婆婆的秘儀箱」的價值,更是很難定奪。

  如此龐大的一筆支付,安格爾實在很難說服自己去「黑吃黑」,鑽契約的空子。

  而且,不僅安格爾這邊有獲酬,拉普拉斯和路易吉同樣也有。

  路易吉甚至還欠了鸚鵡一個小小的人情。

  為了得到比蒙的「心」,路易吉特意跑回了擺攤區,把納克比買了回來。

  納克比的賣家是一個皮魯修,他如果看到路易吉特意回來買納克比,指不定會坐地起價。路易吉便拜託鸚鵡,演一場戲,替他購買納克比。

  最終,鸚鵡只花了兩枚凝晶,就買到了納克比,並且直接將納克比送給了路易吉。

  雖然這個人情很小,但再小也是人情。

  犬執事聽完後,也感覺有些複雜,如果只是利益的關係,那倒是好解決,可如果摻雜了人情,而且還是路易吉欠的人情,這就很難評了。

  犬執事看看安格爾,又看了看兔子女孩:「那現在該怎麼處理這件事?」

  「要讓小紅將罪商的坐標,告訴給稻神嗎?」

  安格爾也感覺有些難處理。

  他個人對稻神的行事,是有一些好感的。當初,稻神見他一個人類在鏡域的聚會上,擔心他出事,秉持著「同為人類」的情懷,給了他一枚徽章,如果安格爾遇到什麼事,便能通過徽章聯絡他。

  雖然此後安格爾並沒有捏碎徽章,不算是欠了稻神的人情,但深究情誼的話,也算是承了他的情。

  而對於鸚鵡,安格爾同樣沒有惡感。

  雖然鸚鵡在血脈論上,有一些極端的言論,但安格爾畢竟不是血脈側巫師,沒有什麼意識形態,對於這些言論接受度很高。

  而鸚鵡其他的言論與行為,基本都是偏向白巫師。

  安格爾本身對白巫師的容忍度就很高,而且通過對情緒的超感知,安格爾可以確認鸚鵡對他們並無惡意。

  甚至其表現出來的也有「他鄉遇同類」的善念。

  兩方在安格爾這邊,都有一定的好感。

  但誰能想到,這兩人居然是「警察與小偷」的關係,且這個關係幾乎難以逆轉。

  如果安格爾沒有和鸚鵡簽訂契約,這件事他完全可以不去管,任由他們自由裁量,結果如何也是他們自己的事。

  但他和鸚鵡有契約在身,且他還知道了這件事,那麼他就要做一個選擇了。

  這個選擇可以是「漠視」,也可以是「重視」,總之,需要展現出一個態度。

  也只有給出明確的態度,犬執事和小紅那邊才好做出接下來的決策判斷。

  安格爾沉吟片刻,最終決定……

  下線。

  ……

  安格爾本打算下線和拉普拉斯商量一下,畢竟,和鸚鵡簽訂契約的不止他一人,還有拉普拉斯與路易吉。

  不過,安格爾想了想,決定還是讓兔子女孩下線算了。

  他下線和拉普拉斯商量的話,還要解釋個中緣由,花費的時間太長了。而小紅還等著下線去給稻神等人回復,不能耽誤太久。

  兔子女孩就不一樣了,作為拉普拉斯的時身,她們之間有心靈同步,只需要幾秒的時間,拉普拉斯就能知道前因後果。

  拉普拉斯有什麼決定與想法,也能通過心靈同步瞬間告訴兔子女孩,這樣花費的時間可比安格爾自己下線去解釋要快得多。

  兔子女孩也不遲疑,聽聞安格爾的打算後,二話不說直接下了線。

  只用了近乎一分鐘,兔子女孩就上線了。

  這個速度,快到有點超乎安格爾的想像。

  很快,安格爾就知道了原因,因為不僅僅兔子女孩上線了,拉普拉斯也跟著上了線。

  想來是,兔子女孩告訴了拉普拉斯情況,拉普拉斯便決定上線直接和安格爾商量。

  安格爾一感知拉普拉斯上線,立刻通過權能,將拉普拉斯的登錄位置,改到了兔子女孩的房間裡。

  拉普拉斯睜開眼後,對自己突然出現在滿是兔子周邊的房間裡,並沒有任何意外,對安格爾輕輕點點頭,便坐到了一旁。

  「你上線的話,外面沒事吧?」安格爾問道。

  拉普拉斯搖搖頭:「無妨,我已經把路易吉從銀森里放了出來,有他在外面,不會有事的。」

  頓了頓,拉普拉斯繼續道:「我已經聽她說了鸚鵡與稻神的事了……你是怎麼考慮的?」

  安格爾嘆了一口氣:「我沒什麼想法,硬要說的話,唯一的想法是,如果我不知道這件事就好了。」

  如果犬執事不把這件事點出來,那就按照既定的軌跡去發展,到最後無論是鸚鵡被抓,還是稻神又被鸚鵡擺了一道,都與他無關。

  可現在,他既然聽到了,就必須要表現態度。

  拉普拉斯澹澹道:「當小紅髮現我們身上沾染了罪商的氣味時,你想要不知道,也不可能了。」

  犬執事縱然已經脫離了拉普拉斯的時身行列,但任何與拉普拉斯沾邊的事,他都會謹慎做決定。

  稻神的事,既然涉及到了拉普拉斯,那犬執事肯定會想辦法聯繫拉普拉斯,確認她的態度,才好行事。

  而安格爾作為與鸚鵡簽訂契約的一方,他無論如何都會得知這件事的,沒辦法置身事外。

  安格爾也明白這個道理,無奈嘆氣道:「那我就沒其他想法了,你有想法嗎?」

  拉普拉斯:「我原本沒什麼想法,不過聽了你說的話,我倒是有一些想法了。」

  安格爾:「噢?」

  拉普拉斯澹澹道:「你的想法,其實更偏向於讓他們自己解決。」

  安格爾點點頭,的確,無論是鸚鵡還是稻神,對他而言都屬於「熟悉的陌生人」,要不是有契約在身,他決計不會摻和進去。

  因為安格爾也沒辦法去朔源,不清楚這件事誰對誰錯。

  看上去是鸚鵡盜取「神下之血」,但這也只是一方之詞,誰又知道鸚鵡那邊是否有其他的原因呢?

  既然沒辦法判斷對錯,只能依照主觀情感去做判斷。可是……他對這兩人,也沒什麼太多的主觀情感。

  這就是讓安格爾感覺很困難的地方。

  如果他們能自己解決的話,那就最好了。

  拉普拉斯:「你在糾結,你與他們兩邊都不熟,所以不好偏向誰;但其實,正因為他們是『稍微熟悉點的陌生人』,這反而更容易操作。」

  安格爾:「如何操作?」

  拉普拉斯:「依舊讓他們自己解決。」

  雖然是讓他們自己解決,但他們需要給鸚鵡一個交代,畢竟有契約也有人情;同時,也需要給犬執事和小紅一個交代,他們也和稻神等人有約定,不能損了他們的名聲。

  所以,兩邊都要幫。

  對鸚鵡那邊,那就將稻神靠著小紅來追蹤他的事告訴他,這也算是還了人情。

  對小紅這邊,等到鸚鵡收到消息,有進一步動作後,小紅再把坐標交給稻神等人,完成約定。

  如此,之後鸚鵡如何做,有沒有辦法逃過稻神的追捕,就是他自己的事了;稻神與耳司族人能不能追捕到他,也要看他有沒有這個能力。

  還有,犬屋的信譽與名聲也保住了。

  三方都能滿足,這便是拉普拉斯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