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5節 冗餘

  在路易吉疑惑的眼神中,安格爾大步走到了路易吉之前所坐的地磚上,拿出手杖對著地面輕輕一敲。→

  清脆的「冬冬」聲,霎時響起。

  之前每一次手杖敲打牆面、磚面,響起的聲音都是沉悶的,說明其下是實心的。而這一次卻有如此清脆的聲響,代表著這塊地磚下面,大概率是存在隱藏空間的。

  看來之前他是燈下黑了。

  安格爾默默吐槽著自己,手上卻沒有遲疑,將手杖尖銳的那一頭輕輕的抵在地磚的邊緣縫隙上,用巧勁向上一撬。

  地磚順利的被翻開,露出下方黑乎乎的空間。

  空間不大,也就半米見方。

  而地磚下的空間內,除了一本有些殘破的線裝筆記外,沒有其他東西。

  安格爾將線裝筆記拿起來,雖然筆記封面沒有任何的字,但毫無疑問,這就是肖克的日記了。

  「咦,肖克的筆記居然在這?」路易吉摸著下巴走上前:「藏的還挺深的啊,你剛才是在找它嗎?」

  安格爾:「藏的深不深,這個另說。但它被你坐的熱乎,倒是真的。」

  路易吉:「……」哪有那麼誇張?

  看著安格爾翻開筆記,路易吉也湊上前:「你說你有事,就是為了看這日記嗎?我聽看過日記的人說,也沒什麼特殊的啊。」

  安格爾沒有理會路易吉的話,而是一篇一篇的仔細的讀者。

  日記的每一頁篇幅都不長。

  想來也對,肖克不幸墜入鏡中鬼蜮,在慌亂之中,能有心記錄一兩句話都已經不錯了,怎麼可能會長篇大論。

  連五分鐘都不到,安格爾便看完了整本日記。

  大致內容,講述的是肖克來到鏡中鬼蜮後發生的事。不過,從肖克的自述上可以知道,前面十篇日記,都是肖克來到密室後補充的,並不是當下就寫,而是一種倒敘式的記錄。

  日記一共十三篇,前十篇是記錄肖克來到鏡中鬼蜮後的種種經歷。最後三篇,則是肖克找到密室,確認逃生無望後的心路歷程,以及他所留下的一些遺言。

  後三篇沒有什麼特殊的內容,遺言也和路易吉所說的一樣,重點還是這句:「

  密室大門外已經有那群惡鬼的笑聲了,我還聽到了腳步聲……要是一分鐘能當成一年來用,不,哪怕只是一個月、一天、甚至半小時,我都願意為此付出一切……他來了……」

  這句話揭示了鬼屋誕生之秘。

  也因此,無論是巴巴雷貢、路易吉還是其他體驗過鬼屋的人,都對最後三篇日記更重視。

  不過,安格爾看完整本日記後,反而對前十篇更在意。

  在看肖克的日記前,安格爾只知道一些大致故事:一個叫做肖克的人類,無意間來到了鏡中鬼蜮。面對無窮無盡的鏡鬼追殺,他慌不擇路之下,最後逃到了一個漆黑的地下密室。

  這個背景故事看上去發生的速度很快,讓人誤以為肖克在進入鏡域後,沒用多久就找到了地下密室。

  但實際看了日記後才發現,事實並非如此簡單。

  肖克來到密室後,往前補充了十篇日記,這意味著肖克掉入鏡中鬼蜮後,在沒有找到密室前,他度過了足足十天。

  當然,是否真的有十天,安格爾是抱持懷疑的,畢竟鬼蜮也沒辦法計時,時間概念很有可能被扭曲混淆;除非肖克身上帶有懷表類的計時工具。

  目前並不知道肖克有沒有計時工具,但既然他補了十篇,那就按照他的確經歷了十天來算。

  試想一下,一個普通人掉入了鏡中鬼蜮,面對漫天的鏡鬼,該如何存活?

  安格爾想不到答桉。

  別說普通人,就算是超凡者掉入鏡中鬼蜮,也不一定能找到活路。

  可偏偏肖克卻以普通人的身份,在鬼蜮活了十天,這一點讓安格爾很疑惑。

  之所以確認肖克是普通人,是因為在前十篇的日記里,肖克多次重複自己去尋找吃食、水。超凡者可不會在這種情況,還在意吃食。

  總結起來,前十篇的日記的內容大概是:「要被發現了、沒被發現太好了、逃逃逃、這東西好像能吃、繼續逃、發現建築、有喝的、啊!裡面有鬼、繼續逃」。

  這些記錄很繁瑣,而且重複性很高,也看不出什麼特異之處,被巴巴雷貢等人忽略倒也正常。

  但安格爾看的卻很彆扭。

  他總有種那些鏡鬼是不是「睜眼瞎」的錯覺。

  明明肖克是普通人,那些鏡鬼怎麼就能忽略他?也不是說完全忽略,鏡鬼看到肖克後還是會抓,但每次肖克都能順利逃跑。

  這實在是費解。

  無數的話本小說都有過類似的記錄,再英勇的戰士,在超凡之力面前都會顯得極其無力,無力反抗也無力逃跑。

  這一點,安格爾也是贊同的。

  肖克很勇敢,也很大膽,但他終究是普通人,他是如何一次次的逃過鏡鬼追殺的?

  安格爾轉頭看向路易吉:「你們有沒有想過,肖克一次次逃脫鏡鬼的追殺,這一點其實很不可思議?」

  路易吉點點頭:「想過是想過,但這也沒什麼吧……肖克的遺言都能誕生半神秘之物,說明他也不是那麼普通。→」

  「指不定,他就有某些過人之長呢?」

  路易吉的意思是,他們知道肖克是普通人,但普通人也有可能擁有一些奇異的力量。類似話本小說里記載的特殊天賦,或許肖克就有躲避鏡鬼的天賦?

  又或者說,肖克本身就有時感延遲的天賦,這才一次次的躲過了鏡鬼的追殺。

  安格爾:「如果他真的有什麼特殊天賦,最後一次他也能逃脫,怎麼可能認死?」

  路易吉:「你說的也對,不過有可能是天賦耗盡了呢?」

  安格爾搖搖頭,他覺得路易吉的想法偏向「自以為」,當內心設定了一個答桉後,想法總是會往這個答桉上靠。

  而安格爾內心其實也不一定真的無偏頗,他就很堅信肖克就是普通人,沒有任何特殊天賦的普通人。

  肖克如果真的有什麼天賦躲過鏡鬼,安格爾個人認為,他會記錄在最後的日記里。既然他沒有寫,那就代表著沒有。

  當然,這也沒有實證,具體情況是不是這樣,目前誰也說不清楚。

  但如果以安格爾角度來看,肖克的行為並無異常,有異常的是鏡鬼。

  他莫名有一種猜測,或許鏡鬼一開始就不是要殺死肖克,否則肖克不可能一次又一次的甩掉鏡鬼,甚至還能在甩掉鏡鬼後找到不少吃喝,維繫生命。

  但鏡鬼如果不是要殺肖克,那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呢?

  ——迫使肖克到某個地方。

  這是安格爾經過深思後,做出的一個猜測。

  或許,不是肖克找到了密室,而是鏡鬼逼迫肖克來到這間密室。

  至於為何要將肖克逼迫到這個密室來?安格爾不知道,不過他有一個很離譜、很沒有底層基礎的想法。

  簡單來說,就是沒有任何證據的瞎……遙想。

  肖克來到密室,或許成為了某種儀軌。

  而肖克在密室死亡,則是一種祭亡,是為儀式成功而做的獻祭。

  這個儀式的主持者,大概率是肖克在日記最後一篇里,那個腳步聲的主人,也是「他來了」中的那個「他」。

  其他鏡鬼都放過了肖克,唯獨這個「他」殺死了肖克。

  在安格爾看來,這個「他」就是一切的主使,「他」讓鏡鬼放過肖克,同時逼迫肖克來到密室。

  所以,這裡面真的存在某種儀式的話,主持這個儀式的人,絕對是日記最後的「他」。

  不過,這個儀式到底是什麼儀式,安格爾哪怕是瞎想,也想不出來。

  或許是能讓「神秘之物」誕生的儀式?

  又或者說,是某種特殊的儀式,可是儀式失敗了,能量殘留導致肖克的鬼屋誕生了?

  總之,看完日記後,安格爾的疑惑反而更多了。

  安格爾將自己的猜測說給了路易吉聽,路易吉聽完後,也沒有立刻反駁,而是好奇的問道:「你為什麼就偏偏往儀式的方向去想呢?」

  安格爾:「因為到現在為止,我也沒明白,為何會有尋找安全屋的環節。在我看來,這個環節是沒有必要的。在超凡學上,任何明面上無意義卻又無法剔除的冗餘環節,大概率與儀式有關。」

  路易吉之前並不知道,真正讓安格爾生出懷疑的是『尋找安全屋』這個步驟,他原本還以為安格爾就是純粹的找茬。

  現在聽來,路易吉也覺得有點奇怪,的確,尋找安全屋這步驟好像沒什麼必要啊?

  安格爾:「如果將尋找安全屋,當成某個儀式的前置步驟,那就合理了。」

  路易吉沉思片刻道:「你之前所猜測的儀式,不管是不是真的,都已經過去了。肖剋死了,鬼屋作為秘寶誕生了。」

  「既然鬼屋已經成為了秘寶,再去考慮儀式,其實也沒什麼必要了吧?」

  安格爾目光看向路易吉:「的確,如果肖剋死了,儀式結束了,那的確沒有什麼必要再深想了。可如果……儀式還沒結束呢?」

  「現在的尋找安全屋,如果真的是儀式的一個步驟,那會不會意味著,這個儀式其實還沒有完結?」

  路易吉皺著眉:「如果儀式沒結束,你認為會是如何?」

  安格爾攤開雙手:「我也不知道。我的猜測是,這個儀式可能還有更多的步驟,尋找安全屋就是儀式的一個步驟,而其他的步驟目前未顯……如果真的能完成儀式,或許鬼屋還會有新的變化?」

  新的變化?路易吉眯著眼:「你是想說,完成儀式的話,鬼屋會從普通的秘寶,變為真正的神秘之物?」

  安格爾:「不知道,這或許是一種可能,但也有其他的可能性。」

  「其他可能?」路易吉疑惑道。

  安格爾聳聳肩:「譬如,召喚出名為路易吉的大魔神,肆虐人間什麼的……」

  路易吉:「……」

  安格爾一邊開著玩笑,一邊將手中的日記重新放回了地磚下。

  「我對儀式學的了解本身就不多,不過儀式學最常用來引導神祇的降臨。」安格爾:「這些其實都不重要,反正也不關我們的事……」

  安格爾之所以興沖沖的研究,不過是滿足延綿了三天的好奇心罷了。

  路易吉:「才勾起我的興趣,就突然打住,你這種行為……。」

  安格爾:「是在玩火?」

  路易吉:「???」

  安格爾:「少了邪魅狂狷的笑,我給你打六十分。」

  在路易吉一臉不解的表情中,安格爾走到了地窖的大門口。

  大門口依舊是一片彩虹的流光,昭示著它與時間之力息息相關。

  如今,路易吉既然已經學成了《黑羊告罪曲》,那接下來就該離開了。而離開的方法也很簡單,根據路易吉的說法,只要觸碰這扇流光一般的光膜,就能離開。

  安格爾伸出手,觸碰到了光膜上。

  一種無形的神秘韻致立刻環繞在安格爾的身周。

  不用安格爾去感知,他便生出了一種明悟:只要他心念一動,就能離開鬼屋。

  這的確和路易吉的說法一樣。

  但是,更讓安格爾在意的是,神秘韻致還告訴了他另一個消息:他除了能通過心念離開鬼屋,還可以選擇去到外界的階梯,回到最初的那片平地上。

  安格爾將這個發現告訴了路易吉。

  路易吉:「這很正常啊……一直都是如此。」

  哪怕路易吉此前沒有進入過鬼屋,他也從其他人口中得知過這個消息,通過光膜可以選擇離開鬼屋,也可以選擇離開安全屋。

  在他看來很正常。

  不過安格爾卻是說道:「冗餘的選擇,真的正常嗎?」

  「冗餘……」路易吉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你是說,這也可能是某個儀式的步驟?」

  安格爾:「我怎麼知道?不過,你出去以後倒是可以和巴巴雷貢說說,或許他能研究出什麼來。」

  話畢,安格爾也沒再去多說,直接選擇「離開鬼屋」。

  隨著心念轉動,安格爾的身影轉瞬間便消失在了地窖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