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說,斯特靈會不會開出除積分外的其他條件,安格爾目前也不知道。
不過,如果鮑西亞真的向他提出交換生命轉換魔紋的知識,他也只能去找斯特靈問問看了……
是的,他是打算以自己的名義去問。
至於說付出的代價,肯定也是他來付。
畢竟,坎特閣下當初在迷霧之海的時候,響應了他的「搖人」,這個情誼,安格爾肯定是要還的。
「如果等會我需要找斯特靈的話,不知道能不能請安東尼奧幫我聯絡一下他。」安格爾看向安東尼奧。
這倒是不是安東尼奧故意誇下海口,在過去幾百年裡,只要是研發院成員來找斯特靈,他就沒有拒絕過。
薅其他巫師的羊毛,又怎能比得上薅研發院的羊毛爽利?
所以,斯特靈若是知道安格爾要找他,肯定會同意見面的。
安格爾:「那就麻煩你了。」
安東尼奧撫胸挽禮:「無須客氣,為研發院成員服務,是我的職責。」
安格爾又向米多拉道了謝,他的這個提議,目前看上去是最可行的。果然,研發院的事,找米多拉肯定沒錯。
米多拉笑眯眯道:「那接下來你和鮑西亞見面,需要我給你幫腔嗎?」
說是幫腔,實際上是掠陣。
而且,有米多拉在場,鮑西亞多半不會提生命鍊金之事。
這聽上去好像是好事,但米多拉在場,也有可能讓鮑西亞生出警覺。——偷偷摸摸幹壞事的人,往往比其他人更敏感。
雖然鮑西亞做的事並沒有被徹底禁止,但在普羅大眾眼中,這依舊是禁忌。
要不然,鮑西亞也不至於私底下偷偷去做。
所以,安格爾想了想還是拒絕了米多拉的掠陣。
他打算正面和鮑西亞聊聊。
如果鮑西亞這邊真的一點都談不攏,那也無妨,反正,他已經得到了斯特靈那邊的消息,還能走其他路。
見安格爾執意單獨見鮑西亞,米多拉也沒有勸阻。只要確定安格爾是不支持鮑西亞涉及鍊金禁區,那他和鮑西亞單獨見面也沒什麼大不了。
米多拉甚至隱隱覺得可惜,要不是安格爾年紀太小,他都想試試能不能撮合他與鮑西亞了,在愛情的滋潤下,指不定鮑西亞就逐漸放鬆了對生命鍊金的希求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雖然不好撮合安格爾與鮑西亞,但也可以試試其他方法,潤物細無聲的阻攔鮑西亞。
盤外招,他雖然沒有繆斯院長玩的好,但也能試試。
米多拉一邊思索著對付鮑西亞的盤外招,一邊和安格爾道別,暫時走出了信號塔。
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附近的一個常去的鍊金小店待著,他準備等鮑西亞離開後,再和安格爾聯絡下,看看鮑西亞在鍊金禁區的這條路上走了多遠了。
米多拉離開後,安東尼奧也離開了。不過,在離開之前,安東尼奧也幫忙聯絡上了鮑西亞。
恰好鮑西亞就在奇幻機械城,來信號塔這邊也用不了多少時間。
安格爾望著對面空無一人的光屏,默默的等待著鮑西亞的到來。
……
在等待的過程中,奧拉奧用好奇寶寶的眼神看向安格爾:「我能問一個問題嗎?」
之前他們的對話中,奧拉奧聽到了很多讓他疑惑的問題,但他也不好意思打斷,一直憋到現在,才找到機會詢問。
安格爾看了奧拉奧一眼,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關閉了光屏的「通話」功能,避免這邊的對話傳入對面。
做完這一切後,安格爾才點點頭:「可以。」
奧拉奧立刻湊到安格爾身邊,彎下腰,問道:「剛才我聽你們說,生命鍊金是鍊金禁區?」
「算是。」安格爾一邊說著,一邊退後了一步,昂起頭望向奧拉奧:「你最好還是離我遠點,我不習慣有人看著我的頭頂說話……」
三米高的奧拉奧,縱然彎著腰,也是俯視著他。
之前他們相隔有點距離,還沒有那種彆扭感,現在在一個房間,這種彆扭感立刻來了。
奧拉奧壓了壓帽子,乖乖的退後了幾步。
奧拉奧:「為什麼生命鍊金是鍊金禁區?」
安格爾疑惑的看了眼奧拉奧:「你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
奧拉奧撓了撓帽檐下的鬢髮:「也不是感興趣……我只是記得,瑪格麗特小姐有段時間一直在尋找生命鍊金的方法,整個奈落城的人都知道這件事。」
正因為奧拉奧知道這件事,所以他很疑惑:萬年前,瑪格麗特可以開誠布公的尋找生命鍊金方法,可怎麼現在就變成鍊金禁區了?
安格爾聽到奧拉奧的話,也愣了一下:「瑪格麗特在尋找生命鍊金的方法?你是不是記錯了,不是生命鍊金,是生物鍊金吧?」
生物鍊金和生命鍊金可不一樣。→
生物鍊金雖然聽上去有些可怖,但其實是一門擁有無比嚴謹學術閉環的學科。可生命鍊金就不一樣了,它涉及到了世界最底層邏輯里的禁域法則。
生物鍊金注重的是改造,而生命鍊金注重的則是……創造。
用一些宗教狂熱分子的話來說——生命的創造屬於「神」的領域,人類觸之是為謀逆。
當然,巫師不信神,但根據無數前人總結的經驗,基本可以確定,智慧生命的創造一定會碰觸到深度法則,而所有與深度法則相關的,都是絕對禁區。
也正因處於絕對禁區,所以托比的誕生,到現在都是無法複製的奇蹟。
不過——
絕對禁區,不意味著巫師不敢去觸碰。
巫師本就是追求真理的一群人,為了真理,可以前仆後繼的化作飛蛾去撲火。
只是,想要觸碰絕對禁區,必須有兩個條件,也就是「准入門檻」。
要麼,你實力強大到可以無數深度法則的危險;要麼,你的知識廣度已經能夠剖析深度法則的秘密。
如果沒有達到這兩個條件中的其一,去觸碰絕對禁區,那基本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死的、瘋的、異變的、甚至無聲無息消失的……這些都是觸碰禁區的後果。
當初的尹沃,就是無聲無息的消失。雖然後來被安格爾無意間找到,確認他已經失去了所有記憶,化作某件失序之物里的「劇情NPC」,但不得不說,這個下場其實也沒有多好。
正因為研發院知道絕對禁區的恐怖,所以,才會一次次的提醒成員不要去沾染。
然而,不無禁止即為可。
一些天才巫師,在發現很難看到前路時,往往就會走上偏路。
無論是當初的尹沃施普瑞特,還是如今的鮑西亞,都是如此。
在安格爾思緒流轉間,奧拉奧沉吟了片刻,答道:「我很確信,不是生物鍊金,是生命鍊金。」
安格爾有一瞬間的驚訝,但很快又平靜了下來。
對於這個答桉,有些意外……但又合乎情理。
奧拉奧:「難道萬年間,鍊金圈也出現了偏差?」
安格爾想了想,回道:「萬年前的鍊金圈和現在的鍊金圈,從研究發展的軌跡來說,沒有出現偏差。不過,從整體背景上,還是有點不一樣的。」
「萬年前,南域並沒有和其他三方巫師界斷絕通路,也有直達源世界的方法,同時,傳奇巫師輩出。」安格爾頓了頓:「甚至,奇蹟巫師也偶爾會出現在南域。」
「在這種大背景下,生命鍊金是一種挑戰,但不是絕對禁區。」
有傳奇巫師和沒有傳奇巫師,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情況。傳奇巫師,代表了強大的實力,以及無比深厚的知識底蘊。
而探索生命鍊金的准入門檻,恰好就是:實力為風帆,知識為道標。
有這樣的條件,再去探索生命鍊金,自然不會成為絕對禁區。頂多算是……普通的禁區,勸人莫入,但真入了也沒人管你。
聽完安格爾的解釋,奧拉奧似乎明白了什麼:「原來如此,這麼說來,現在的鍊金圈好像還沒以前的好?」
安格爾:「環境不一樣,發展自然也會有不同。」
安格爾的這句話聽上去很官方,但實際上他想表達的重點卻已經說出來了:「環境」與「發展」。
環境,自然指的是大背景。而發展……既然是發展,那就意味著往前走了一大步,無論這步是錯的還是對的,至少前進了。
安格爾並不崇古貶今,喬恩的啟蒙教學給了他一顆更理智的大腦。
比較好壞沒有意義,一切不過是文明展開的另一種模板罷了。
他曾經和弗羅斯特聊過,得知了不少秘聞,譬如其他三方巫師界就算沒有斷絕和源世界的聯繫,他們在鍊金的發展,也沒有走出什麼像樣的路。
所以,生命鍊金的存在與否,不是評判鍊金圈好壞的標準。
生命鍊金就算是在源世界,也屬於極少極少人會去探索的,是真正的天才領域。
「比起這些,其實我更好奇的是,瑪格麗特在生命鍊金的道路上,走到了哪一步了?」安格爾看向奧拉奧。
奧拉奧:「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據我所知,瑪格麗特小姐在奈落城遭逢變故前,並沒有找到生命鍊金的方法。」
安格爾皺了皺眉:「沒找到?物質轉換生命的魔能陣,她沒找到嗎?」
萬年前的瑪格麗特是附魔鍊金術士,這一點安格爾是可以確認的。他在魔界奈落城的瑪格麗特閨房裡,找到的各種鍊金書冊,無不證明這個結論。
也正因為知道瑪格麗特當年是附魔鍊金術士,所以安格爾也明白,她想找的生命鍊金,必然是物質轉生命的魔能陣。
——這同樣也是鮑西亞希望安格爾幫忙找到的,不過,鮑西亞也不知道這個魔能陣的存在,她是讓安格爾幫忙找相關的魔紋,而非魔能陣。
「我很確信,瑪格麗特小姐沒有找到。」奧拉奧再次確認道。
他的這番話,卻是讓安格爾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因為,安格爾在魔界奈落城發現的鍊金書冊里,是記錄了相關魔能陣的……甚至,不止一個。
安格爾知道,魔界倒映了現實後,很多東西都會出現驚人的改變。
譬如,魔界奈落城的智者主宰,就只是一隻沒有任何智慧的貪婪三目藍魔。
又譬如,現實中的晴空詩室,是奧古斯汀和瑪格麗特幽會的場所;但魔界的晴空詩室,出現了恐怖的變異!根據奧古斯汀自己的述說,他曾經去過魔界奈落城,但也不敢進入裡面的晴空詩室,甚至連靠近都不行,足以窺得一斑。
魔界雖然倒映現實,但又遠遠的高於現實。
安格爾知道,物質、生命在魔界都會出現驚怖的扭曲,但沒想到的是,就連知識……都能變異。
瑪格麗特沒有找到生命鍊金的方法,但安格爾在魔界找到的《鍊金基礎》里,就已經有相關的物質轉生命的魔能陣了。
而這,還只是鍊金「基礎」。
要知道,安格爾所記得的知識,可不止《鍊金基礎》!
越是去了解魔界,安格爾反而越發覺得魔界陌生……這種倒映現實、又扭曲現實的偉力,到底來自何方?
安格爾甚至想過,魔界該不會就是「神秘」本身吧?
畢竟,這種完全不講邏輯的力量,安格爾只在神秘之物上見到過。
但一整個魔界都是神秘,這顯然又不太可能……
安格爾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什麼合理的解釋,索性搖搖頭,將這些繁冗的思緒全都甩開。
他現在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巫師,就去思考遠超過他位格的世界,讓旁人知道了,只會發笑。
而且,高位格的知識,會有高位陷阱。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去想,免得掉入坑裡。
在安格爾放棄思考魔界的問題後,又過了數分鐘,光屏里的畫面突然抖動了一下。
一個戴著魔女花頭紗的女巫,出現在了畫面中。
頭紗很薄,能清楚的看到紗網下女巫的微笑。
「安格爾小弟弟,又見面了。」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稱呼。
毫無疑問,來人正是鮑西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