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安格爾便得到了麗安娜的回覆。Google搜索閱讀
麗安娜的回覆很長,不過大半部分在吐槽修建新城遇到的種種問題,包括之前提議的海族館生態建設、還有類似珍饈島的構建……只有最後一句話,才提到了時間祭物。
「時間祭物,沒聽說過,是獻祭用的祭品?」
不出意外,麗安娜給出的答桉和其他人一樣,她同樣也不知道何謂時間祭物。
看來,時間祭物大概率是魔界的專有名詞,想要得到它的具體情報,估計只能從心奈之地入手。
只是,為了確定「時間祭物」去心奈之地,這好像也不太划算?
畢竟安格爾目前也不知道時間祭物對他到底有什麼影響。
反正暫時看不出來問題,乾脆就先放下不管?
安格爾心中正思忖時,手上的互聯器震動了一下。
低頭一看,麗安娜又發來了一條新消息……不過和之前那條相比,這條消息就短很多了。
「妖精護衛隊似乎暗中來了新城,為了茶話會的安全,要不要做些什麼防護措施?」
妖精護衛隊?安格爾怔了一下。
他對妖精護衛隊還是很熟的,這是由第一代夢植妖精組成的巡邏隊,主要是為了保護母樹不受破壞、守護樹文明的安穩,而由藤蔓女妖牽頭組建的。
而第一代夢植妖精因為受到母樹的影響最大,它們對人類文明向來沒有太大好感。
它們一般不會來到人類活動的範圍,出現在新城,一定有什麼內情。
安格爾就這個疑惑向麗安娜求證。
果不其然,麗安娜給出了一條訊息:格蕾亞與蘚寶寶被妖精護衛隊的人帶走了。
看到這,安格爾算是明白了。
妖精護衛隊出現新城,應該是為了蘚寶寶而來的。
不久前,安格爾也見過格蕾亞與蘚寶寶。格蕾亞看重蘚寶寶的能力,而蘚寶寶又嚮往外界,兩人一拍即合,就從母樹之森偷跑了出來。
當時他就和格蕾亞說過,在夢之曠野內,想要帶著蘚寶寶遠走高飛,幾乎不可能。
只要有綠地的地方,都是母樹的觸角延伸之處。
除非格蕾亞之後在夢之曠野,一直帶著蘚寶寶藏地下;或者,想辦法帶著蘚寶寶脫離夢之曠野,否則,必然會受到妖精護衛隊的追蹤。
而讓蘚寶寶離開夢之曠野……這連安格爾都做不到,更遑論格蕾亞了。
最終,格蕾亞也決定,要和妖精護衛隊見一面,徹底解決蘚寶寶去留的問題。
顯然,這次格蕾亞被妖精護衛隊帶走,就是去解決這個問題了。
安格爾這麼想著的時候,順道開啟了上帝視角,看向格蕾亞那邊的情況……
格蕾亞與蘚寶寶,的確和妖精護衛隊在一起,而且,他們其實距離新城並不遠,就在新城外兩百里的雨林中。
格蕾亞站在蘚寶寶的身前,擺出母親護衛著孩子的姿態。
而格蕾亞的對面,則有上百個夢植妖精,它們密密麻麻的分布在雨林各處,大樹之巔、浮水之下、爛泥之中、枯枝之上……其中尤以三個氣質不凡的夢植妖精為首。
站在最中間的,是一個長相極美,氣質十分聖潔的白袍少年。
另外兩位分別是頂著滿角艷梅的花鹿,以及長著密密白鱗的巨大松塔。
「她在阻攔我們帶走蘚寶寶,必須要解決她……」
「如何解決?殺了她不成?」
「必須要殺了她!」
「可是母樹告戒過,我們是外來文明,不要與這裡的人類文明為敵……」
「母樹並沒有說不讓殺人類。母樹只是告訴我們,讓我們把握尺度。」
密林里到處迴蕩著嗡嗡的聲響,均是夢植妖精們的對話。然而格蕾亞聽不懂夢植妖精的對話,但從那細密的聲音中,她感受到了濃濃的惡意。
蘚寶寶能聽懂,只是它並不懂得如何反駁,只能焦急的大叫著:「不行,不能傷害她!」
可惜,蘚寶寶的聲音太小,在上百道的聲音中徹底被壓迫了下去。
就在一眾夢植妖精對格蕾亞進行口誅筆伐的時候,一道沉悶的聲響從白色松塔口中發出:「你們都閉嘴,讓第三使徒大人說話。」
隨著白色松塔的怒喝,周圍的夢植妖精全都噤了聲。
在格蕾亞感到疑惑的時候,一道帶著溫和木質感的精神信息,被格蕾亞捕捉到。
「蘚寶寶看上去很喜歡這個人類。」
因為是精神信息,格蕾亞能夠聽懂意思。通過精神的波動,她也確定了,說出這番話的是那鹿角上開著各色艷梅的花鹿。
蘚寶寶:「是的,芭比姐姐對我很好,給我做了好多吃的。我很喜歡芭比姐姐。」
花鹿:「夢植妖精並不需要吃飯,只是給你吃的,你就跟著人類離開……你的藤蔓姐姐會傷心的。→」
蘚寶寶都著嘴道:「你們不喜歡吃,我喜歡吃啊。藤蔓姐姐……我也喜歡,是和芭比姐姐不同的喜歡。」
「可是,你的芭比姐姐是人類。」
蘚寶寶:「人類又怎麼了嗎?人類,就不能喜歡了嗎?」
花鹿還想說些什麼,卻被一道聲音打斷。
「蘚寶寶如何想的,我們很早就知道,你如何去勸說也很難改變。與其和蘚寶寶說,不如和這位人類聊聊。」
「我們看過人類的行為模式,但人類的想法,我們卻很少了解。」說話的是白袍少年,他不僅能說人類的語言,體態、衣著、打扮也和人類幾乎沒有差別。唯有他那長達膝蓋的長髮發尾上,長著一圈圈小白花,彰顯著他與人類的本質區別。
「既然第三使徒大人這麼說,那就讓這位人類說說她的想法吧。」花鹿低下頭,退到了白袍少年的背後。
第三使徒,也即是白袍少年,他的白童靜靜注視著格蕾亞:「人類,你既然同意跟著我們離開,想來你也有自己的想法,不妨說來聽聽。」
格蕾亞沉默著點點頭,目視著白袍少年。
這一刻,格蕾亞身上的氣質發生了些微的變化,在白袍少年的眼中,格蕾亞彷佛更加的自信了。
但在上帝視角的安格爾眼中。
他卻是知道,格蕾亞不是自信,她這是迫不及待的要開始登台表演了。
雖然格蕾亞沒有和他說過,她要如何解決蘚寶寶的問題。但安格爾大概能猜到,格蕾亞的計劃,估計就是和妖精護衛隊打一場嘴炮。
動手,肯定是不行的,而且格蕾亞也打不過這群夢植妖精。
既然沒辦法動手,那就動嘴唄。
夢植妖精雖然承接了母樹的記憶,天生開智,但它們的認知終究是有局限的,論起嘴炮……不對,是講理。
論起講理的話,哪怕第一代夢植妖精的女王,那位藤蔓女妖來了,格蕾亞也有信心打贏嘴面上的戰爭。
所以,她一點也不懼。
甚至於說,她來到這裡,就是和妖精護衛隊打嘴仗的。
果不其然,接下來的畫面,和安格爾的預期的差不多,舞台完全被格蕾亞拿捏住了。
格蕾亞一開始就使用了奧義:欲揚先抑。
也就是……賣慘。
先調動情緒,把自己代入蘚寶寶,講述了蘚寶寶那不見光明,囿於牢籠的生活。
哪怕是安格爾聽了,都感覺快要潸然淚下了。
若是能演繹成舞台劇,這就是《被嫌棄的蘚寶寶的一生》。
在情緒調動的差不多後,確認所有人都能理解蘚寶寶的「渴望」後,格蕾亞進入了二階段:把自己塑造成了救世主,是蘚寶寶人生中唯一的光,從天而降拯救了困境中的蘚寶寶。
接下來,就是講述她與蘚寶寶這段相處期間的種種美好。
光是聽她的講述,好像她與蘚寶寶已經相處了幾年,難捨難分,誰要分開她們就是邪惡的、不道德的!
不過安格爾知道,她們其實只是相處了幾日時光。
一切的演繹,都是誇張的修辭手法。
而蘚寶寶呢,也非常的配合,或者說,它自己也陷入了格蕾亞編織的情緒中……明明它也沒有真正被嫌棄,但在巧舌如黃的洗腦下,蘚寶寶覺得自己好像真的被其他夢植妖精嫌棄,它就是一個實打實的委屈寶寶。
蘚寶寶的配合加上格蕾亞的演繹,成就了這一出賣慘戲。
賣慘戲後,八成的夢植妖精已經陷入了感動,沒有再吭聲。唯一還能反駁幾句的,就是白袍少年。
作為場上唯一的「人形」夢植妖精,第三使徒的抗性還不錯,縱然也有感動,但內心還是保持這警惕。
而這個時候,格蕾亞進入了演繹的第三階段:舌戰群妖。
這是安格爾取的名字,不過,此時已經沒有「群妖」,只有第三使徒一個人在和格蕾亞對壘。
這場言語交鋒,也是重中之重,是格蕾亞能不能順利「拐」走蘚寶寶的關鍵。
格蕾亞在這個過程中,使用的招數同樣是體驗派的大招:代入感。
「你們自己想想」、「你換成自己想想」、「這種情況下,你代入一下你自己」。
這種開頭,幾乎成了格蕾亞說話的定式。
而話中的內容,無外乎就是「你們能囚禁蘚寶寶的身體,但你們能困住它追求自由的嚮往嗎?」、「你們得到了它的人,也得不到它的心」、「長期困於一處,它會傷心、它會難過、你們忍心看到它哭嗎?」
格蕾亞越說越嗨,都快要上價值了。
安格爾趕緊傳音讓她打住。
嘴炮可以打,但價值觀的輸出,還是要多多謹慎。
價值觀的輸出,這就要扯上文化入侵了。而文化是文明的火種,夢植妖精之所以會天然對人類沒好感,就是文明的排斥。
所以,打嘴炮一定要限制在個人身上,暫時還不能上升價值。到時候,就算眼前這群夢植妖精能被忽悠住,那位偷偷觀察著這邊的藤蔓女妖,可不一定能接受。
是的,藤蔓女妖,夢植妖精的女王,此時也和安格爾一樣在隔空觀戰。
安格爾是用上帝視角,而藤蔓女妖則直接通過植物,全程觀看了格蕾亞的這一場舌戰。
而當安格爾傳音,讓格蕾亞打住的時候,藤蔓女妖似乎察覺到了一點異常。
遙遠的文明母樹旁。
由巨大藤蔓構成「蛇尾」的女妖,低聲喃喃:「你也在注視著嗎?」
「你與母親,有關聯嗎?」
「你能……喚醒母親嗎?」
藤蔓女妖的低聲自喃,並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她的臉上,閃過一絲失望。
不過很快,藤蔓女妖便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她的目光看向遠方,目光所視的方向,正是格蕾亞舌戰群雄的方向。
「蘚寶寶或許可以成為一個紐帶……但它不能成為被利用的工具。」
「母親傳承的知識里,有一個模湖的概念,也許能利用起來。」
「母親讓我們把握與人類交流的尺度,可這尺度,如何把握才好?」
嘆息一聲後,藤蔓女妖慢慢的閉上眼,思緒流轉到了遠方的第三使徒身邊。
第三使徒在接收到藤蔓女妖的傳訊後,本來還打算和格蕾亞繼續辯一辯,也決定作罷。
「我可以同意讓蘚寶寶跟著你,但我們需要做一些約定……」
……
在第三使徒答應格蕾亞時,安格爾便收回了上帝視角。
格蕾亞打了一場勝仗,也算是開啟了第一代夢植妖精與人類接觸之始。
是好是壞,現在還看不出來,待以後再評。
不過,麗安娜那邊的詢問,倒是要給出一個回答。
「要不要做防護措施,你們可以自己商量。但我個人建議,可以等格蕾亞回來以後,再做決定。」
訊息發出後沒多久,麗安娜便給出了回復。
「格蕾亞真的解決了?」
安格爾:「差不多吧,具體情況等格蕾亞回來你就知道了。」
麗安娜那邊回了個「嗯」,便沒有了聲響。
結束了和麗安娜的對話,安格爾卻是陷入了一陣沉思。
在看完格蕾亞與妖精護衛隊的言語交鋒後,他也生出了一些感觸。
或許……是該改變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