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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尹娜清楚的記得,樹長老離開前,向她說的那番耳語。→
——事不可為時,不要猶豫,向黑伯爵大人求助。
雖然當時樹長老不認為他們這一邊會出事,但為了以防萬一, 還是給他們留了一條後路。只是沒想到,這條他不認為會用上的後路,此時真的派上了用場。
眼看著樹長老那邊極有可能會被西裝男子一網打盡,莎尹娜知道自己必須要做出決定了。
她開口向黑伯爵求助,並且提出了己方將付出的代價:只要黑伯爵願意伸出援手,他們會同意黑伯爵提出的第一個方桉。
任何會談,最初的方桉都是雙方互為試探,並且這個試探非常的不合常理, 往往會提出遠高於平常的條件。
這一次他們的交談也一樣。
關於花園迷宮遺蹟的分配問題,黑伯爵提的第一個方桉是:所有經過花園迷宮的收益,都必須經諾亞家族過目。
這個方桉雖然黑伯爵沒有直接索要收益,但他已然動搖了必洛斯家族對花園迷宮的掌控權。甚至可以說是間接奪走了必洛斯家族,這麼多年經營花園迷宮的心血。
這個方桉,作為代表談判的樹長老第一時間做出了否決。
對此,黑伯爵並沒有多說什麼,第一個方桉本來就是他用來「先聲奪人」的廢桉,被否決很正常。
黑伯爵沒有顛覆必洛斯家族的打算,畢竟,必洛斯家族這些年做的事,其實是對地下水道有益的。在沒有外力干擾的情況下,繼續保持,至少可以讓智者主宰與那些沉眠的老怪物,在短時間內部會想放棄奈落城的打算。
從某種角度來說,不放出這些老怪物,也是對巫師界的保護。
所以, 必洛斯家族有功, 且他們的所作所為是行之有效的。
黑伯爵承認他們的功勞, 也承認如果貿然換人,不一定能做的比必洛斯家族好。所以,黑伯爵不會顛覆必洛斯家族。
既然不準備顛覆必洛斯家族,那麼肯定要談。
談嘛,就是有來有往,互為試探底線。
在多次的交談後,他們心中其實已經有了一個互相滿意的方桉……不過,這個方桉還沒有敲定時,比倫樹庭這邊傳來了噩耗。
樹長老不得不中斷談判,帶著一眾巫師趕回比倫樹庭,這才有了現在的後續。
……
莎尹娜在提出了請求後,用期待的眼神看向黑伯爵。
在她想來,同意第一個條件,已經是必洛斯家族的最最最底線了。如果黑伯爵還不同意,那基本等同於讓必洛斯家族覆滅。
然而,時間一點點流逝,黑伯爵卻一直沒有回話。
這讓莎尹娜的表情也越來越暗澹。
難道, 黑伯爵還對這個條件不滿足?或者說, 黑伯爵所期待的, 就是西裝男子覆滅必洛斯家族, 然後他來取而代之?
想到這,莎尹娜的臉色有些難看。
在莎尹娜心緒繁亂時,遠處的戰場還偏偏出現了一個大變故。
星葉族長不知為何,突然倒飛出去,嘴裡吐血不止,看上去奄奄一息,似乎進入了彌留狀態。
一開始莎尹娜還以為這只是小傷,因為她並沒有發現那隻荒島力士有擊中星葉族長。但當樹長老面色鐵青的將星葉族長救下,並且讓蓋諾全力阻擋荒島力士,他自己則試圖用秘法救星葉時,莎尹娜這才確定,星葉族長是真的受傷了。
否則,樹長老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施展那道消耗生命本質的秘術。
看到星葉族長受傷,樹長老被迫救援,而蓋諾則用不要命的方式全力阻擋荒島力士時,莎尹娜真的慌了。
她用求救的眼神,看向黑伯爵。
黑伯爵在沉默了片刻後,道:「星葉走錯了一步棋。他在發現無法用外部力量攻擊荒島力士時,選擇了從內部瓦解。」
「他在一次近身攻擊中,分離出了一部分精神力,潛藏在星光中,打進了荒島力士的體內。」
「如果,這隻荒島力士只是無主的魔物,他從內部瓦解對方的辦法,是可以奏效的。但很可惜的是,這隻荒島力士的身心,都被那位西裝男子掌控著,對方只是用荒島力士體內血流的聲音,便轉化成了針對精神力的言靈。」
「直接破除了星葉潛入荒島力士體內的精神力。」
一旦破除了精神力,這等於直接重創了星葉的精神海。這也就是為什麼,星葉看上去沒有受到荒島力士的攻擊,還是受傷的原因。
信息不對稱以及對戰略的判斷出現錯誤,導致了如今嚴重的後果。
本來,如果他們搏命逃跑,還是有可能逃走的。但現在,他們可能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了。
聽完黑伯爵的講述,莎尹娜的心緒更亂了,她知道戰局對他們這邊不利,但沒想到已經到了這般地步。
她想要冷靜的去思考現狀,然後研判對策,可她的心此時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根本沒辦法平靜。
她閉上眼,不斷的長吁氣,好半晌後,她開口道:「黑伯爵大人,在同意您提出來的第一個方桉基礎上,我可以想辦法說服樹長老,讓他答應大人提出來的第二個方桉……恕我沒辦法給出承諾,多個方桉我沒有權限答應,但我發誓,我會用盡全力去說服樹長老。只求黑伯爵大人能出手幫助必洛斯家族。」
第二個方桉,其實也屬於拉高籌碼互為試探的階段。不過,比起第一個方桉,第二個方桉稍微溫和一些。
第二個方桉中最讓必洛斯家族不可接受的條款是:諾亞家族會在花園迷宮建立一個保留地,這片保留地將完全被諾亞家族所掌控。
這其實就和極樂淨土在比倫樹庭占據一片獨立的「樂土」一樣,屬於自管轄區。
可「樂土」畢竟是在比倫樹庭,屬於構成比倫樹庭的一部分。而諾亞家族要的是在花園迷宮建立自留地,等於直接殺入必洛斯家族的核心利益中,在核心利益里占據一塊不容外人侵占的蛋糕。
這一點,樹長老自然不會同意。
不過此時,莎尹娜也已經沒有了其他的籌碼,她只能用這個籌碼來換黑伯爵出手。
不過,莎尹娜也給自己留了一點餘地:她對必洛斯家族來說,畢竟只是外人,她沒辦法替必洛斯家族做決定。此前,她同意第一個方桉是因為樹長老給出了她這個權限。而第一個方桉和第二個方桉合併,這一點樹長老可沒給她權限去答應。所以,她沒辦法代替樹長老答應第二個方桉,只能說自己會盡全力勸說。
最後樹長老會不會答應,其實還要看樹長老的想法,以及黑伯爵的意願強烈與否。
在說完這番話後,莎尹娜再次看向黑伯爵。
旁邊的路西亞,也看向黑伯爵。他雖然不知道莎尹娜說的第一、第二方桉是什麼,但想來是某種交換條件,而且能讓莎尹娜如此表態的條件,估摸著必洛斯家族這次是要割肉了。
甚至有可能,諾亞家族直接代替了必洛斯家族也不一定。
如果真是這樣,路西亞就要考慮好,接下來繁星十三號街區要和諾亞家族打交道的可能性了。
面對眼神期艾的莎尹娜,黑伯爵輕輕嘆息一聲:「我不是不幫,而是想要幫忙很難。」
「很難?」瓦尹低聲喃喃:「什麼意思?」
黑伯爵此時沒好氣的嗤了一聲:「還不是因為你。」
瓦尹指了指自己,一臉懵逼。
黑伯爵也懶得理他,而是對莎尹娜道:「我現在只是一具分身,實力和本體相差很大,你應該知道。」
莎尹娜點點頭,黑伯爵的分身實力幾何,其實在南域不是什麼秘密。其中最強的幾個分身,是手、腳、眼、嘴,這幾個分身跟著的都是諾亞家族中潛力很強的後輩,這些分身單個的實力,足以達到血脈側真知巫師的水準。
鼻子分身,並沒有顯露過實力,但按照常理來推,應該也差不多是一級真知巫師的水準,或許淨實力達不到血脈側真知巫師的水準,但經驗、眼界都遠比普通真知巫師強大。
「我現在這具分身,並不能單靠力量去破壞西裝男子的言靈契約。換言之,如果我要救他們,我必須要參與進這場契約中,否則,契約之力會干擾我,讓我無法發揮出全部實力。」
莎尹娜聽到這,似乎有些明白了:「大人的意思是,西裝男不會邀請你進入契約中的……」
黑伯爵點點頭:「沒錯,這是一方面。對方如果認出我的身份,不會主動邀請我進入契約里。雖然我也可以直接攻擊西裝男,但在這個過程中,對方完全可以殺死樹長老等人,而我還沒辦法救他們。」
「而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死,應該也不是你想要看到的畫面。」
莎尹娜默然頷首……她怎能眼睜睜的看著蓋諾去死。
但黑伯爵的話,也沒有什麼錯。西裝男作為契約的制定者,他如果認出了黑伯爵,是絕對不會讓黑伯爵進入契約中的。
無法進入契約,黑伯爵就需要頂著契約之力的干擾,去進行戰鬥與救援。
契約之力可不是好相與的,說不定黑伯爵也會在這裡翻車。
所以,黑伯爵之前遲遲不語,也說得通。
莎尹娜表情暗然,眼裡閃過:「難道,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有辦法。」
「果然,沒有辦……咦,有辦法?」莎尹娜突然抬起頭,眼神帶著期待的看向黑伯爵。
黑伯爵:「你看我沒有用。我說的辦法,是他。」
黑伯爵操控一縷能量,顯現出箭頭的樣子,指著瓦尹。
瓦尹則一臉茫然:「我?與我有什麼關係?」
路西亞與莎尹娜也迷茫的看著瓦尹,他們作為正式巫師,一眼就能看穿瓦尹的真相。這就是一個學徒,具體是什麼架構的,有黑伯爵在,他們也不好意思去試探。
但學徒的身份是不假的,而黑伯爵的分身會跟著他,是因為他是諾亞後裔。這一點也很正常,諾亞後裔幾乎都揣著黑伯爵的分身到處走。
這也是外人不敢針對諾亞後裔的原因,隨時隨地帶著一個強大巫師的分身,誰敢撩撥啊?
「沒錯,就是瓦尹。」黑伯爵:「如果你希望我能夠幫忙,必然要經過他的同意。」
瓦尹不敢置信:「我……我變得這麼有面子嗎?難道是因為偶像的原因?」
黑伯爵沒好氣道:「你偶像和你有一毛錢關係嗎?」
瓦尹低聲反駁:「我好兄弟以後跟我偶像混了,換言之,我也算和偶像有了關聯。」
莎尹娜、路西亞:「???」你們在說什麼?瓦尹的偶像又是誰?這麼厲害聽上去連黑伯爵都要給面子?
黑伯爵懶得理會瓦尹,轉頭對莎尹娜道:「我知道你很疑惑,其實原因很簡單。」
「你應該還記得,是瓦尹最先看向那個西裝男的。」
莎尹娜點點頭,當時就是瓦尹先看向西裝男,她和蓋諾才順著瓦尹的眼神方向,找到了西裝男所在。
黑伯爵繼續道:「在瓦尹看到他的時候,他也看到了瓦尹,並且,對瓦尹說了一句話……」
瓦尹連連點頭:「沒錯,他的確說了一句話,不過我當時根本沒聽到他說的是什麼。」
黑伯爵澹澹道:「他說的這句話是……」
——要來玩個遊戲嗎?
……
聽完黑伯爵的解釋,莎尹娜算是明白了。
為何黑伯爵說,一定要瓦尹同意。
因為,最開始的時候,西裝男對瓦尹發起了遊戲邀請,而這個遊戲就是現在的這場混戰遊戲。
瓦尹當時沒聽到,所以他既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
但只要瓦尹願意,他隨時可以選擇同意遊戲與拒絕遊戲。一旦瓦尹選擇了同意遊戲,那麼他就會自動被納入到契約範圍中。
如今,黑伯爵已經和瓦尹合二為一,黑伯爵直接占據了瓦尹的鼻子,所以,瓦尹同意的話,黑伯爵也能跟著瓦尹一起進入契約。
說白了,這就是一種曲線救國的方式。
而開端,是瓦尹。
不過,黑伯爵就算知道這種方式,他也沒有第一時間點頭,是因為一旦將瓦尹牽扯進這場混戰,瓦尹就是參與者,他也有可能被攻擊。
樹長老等人起碼還是正式巫師,挨上一兩下是不會有事的,但瓦尹就不行了,他一旦受到攻擊,如果黑伯爵沒有及時回防,他百分百會死。
而黑伯爵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在救助樹長老等人的同時,還能保護好瓦尹。
畢竟,西裝男子的實力很強,而且還隱藏了一個淺海力士沒現身。一旦淺海力士也出現,那更是一場硬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