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聖堂會抵擋外邪,但並不會阻攔多克斯的離開。
當不受詛咒影響、恢復到實力巔峰、甚至就連靈感天賦都達到最頂點的多克斯,重新踏出聖堂庇護後,雖然那種全身舒爽的感覺消失,但他的自信心卻是達到了頂點。
此時的多克斯,甚至覺得自己可以挑戰灰商。
事實上,只是「挑戰」灰商的確是可以的;但最後的結果是輸是贏,那就另說了。不過,多克斯的靈感天賦全方位的加強,真要和灰商鬥起來,還是有一絲絲機會贏的,就算輸,堅持的時間肯定比此前要多得多。
灰商的血脈畢竟天然克制多克斯,一個是地龍,一個是沙蟲,這種壓製程度,甚至能讓多克斯激活血脈後,實力發揮不到一半。
可惡婦不一樣,沒有血脈壓制,加上狀態處於頂峰,多克斯完全不懼。
裹挾著無以計數的劍刺,多克斯直直衝向了惡婦。
……
「他從那個罩子裡出來了,惡婦大人應該有贏的機會了吧?」另一邊,粉茉看到多克斯離開日光聖堂,眼睛立刻亮起來。
在她的想法中,就是那個光罩的出現,才讓戰鬥橫生變數,否則惡婦大人早已取勝。如今,多克斯離開了光罩,等於自斷後路,惡婦大人應該可以贏的……吧?
灰商沉吟了片刻,還是搖搖頭:「我的結論和之前一樣,惡婦已經輸了。現在就看……」
粉茉:「就看什麼?」
灰商輕輕嘆了一口氣:「就看多克斯是想要勝利,還是要……死戰到底了。」
灰商的慨嘆中,明顯帶著擔憂。如今的惡婦,血脈全開,理智近乎被血脈本能所占據,甚至都沒有辦法主動認輸。
這也是改造一脈的缺憾,改造一脈很少血脈全開,就是因為混雜的血脈會導致思維出現一定程度的混亂。就算有術法改善,可理智也沒有平時的那麼靈活。
只有到了傳奇以後,才有辦法通過新的血融之術來消解這個缺憾。
但成為傳奇何其難?
南域目前更是一個傳奇都沒有。所以,改造系幾乎人人都會在全力戰鬥下達成「降智」成就,也因此,血源一脈的巫師,對於這種一戰鬥就變蠢貨的同側巫師很是不屑,再加上理念不合,更是讓血源巫師瞧不上改造巫師。
而純血巫師,和血源巫師就很像,哪怕血脈全開,也不會出現降智的行為。
基於這一點,灰商就不覺得惡婦能勝過多克斯。
惡婦此時已經完全將自己交給了本能,這種將理智讓渡給戰鬥本能的戰力,的確很強。可如果沒有理智去駕馭,一切只為了贏,戰鬥本能會主動觸碰戰鬥者的所有下限。
惡婦甚至可能不是被多克斯打敗的,而是被戰鬥本能給拖死的。就算真勝利了,惡婦也有可能因為潛力被消耗過多,而喪失進一步的可能。
粉茉:「灰商大人,這兩者有區別嗎?」
灰商:「當然有,區別很大。如果多克斯只是想獲勝,可以通過競技台規則,將惡婦打出圈外。縱然外面被虛空魔物所包圍,但我們終歸還有救下她的可能。」
「但如果多克斯決定死戰到底,惡婦也不可能認輸,最後的結果很有可能是……多克斯慘勝,而惡婦死亡。」
想要殺死一個血脈全開的巫師,哪怕是多克斯,都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這時,牧羊人輕聲開口:「如果是大人的話,會選擇只要勝利,還是死戰到底呢?」
灰商看了牧羊人一樣,在灰商帶的所有學徒中,牧羊人的心思是最深沉的。別看他總是懶洋洋的樣子,但真到了關鍵時刻,他的目光會變得極其凌厲,甚至能以不下於正式巫師的速度,迅速找到關鍵點。
牧羊人一定有秘密,或許這個秘密不是藏在身上,而是心裡、甚至靈魂里。
灰商不怕有秘密的人,只要牧羊人能夠忠誠於自己,有點秘密又如何?
灰商:「如果在之前,我站在多克斯的位置上,大概會選擇只獲勝,並不死戰。但現在的話,我會選擇死戰到底。」
牧羊人撥弄了一下垂到眼皮上的綠色髮絲,輕聲道:「是因為那個光罩嗎?」
灰商點點頭:「有了能迅速恢復傷勢的庇護所,就算死戰的結果是慘勝,多克斯依舊可以在那庇護所里得到救治。」
可以說,那個庇護所的存在,徹底的改變了戰局。
它破除了惡婦的詛咒,還反噬了惡婦,讓她短時間內都無法再施放詛咒手段。
它防禦了惡婦最強大的攻擊,還消耗了惡婦的血氣。
它為多克斯提供了全方位恢復的效果,成為最有力的後盾。
如果沒有它的話,惡婦贏面很大,但現在一切都晚了。
灰商現在甚至在想著,下一場比賽如果他對上了擁有庇護所的多克斯,該如何應對?
「那我們就沒有辦法救下惡婦大人嗎?」粉茉有些激動的問道。
灰商淡淡瞥了她一眼:「剛才多克斯被詛咒、被血矛貫穿的時候,你看到對面有人動了嗎?」
粉茉:「可是,可是……」
「你在想,多克斯擁有底牌對吧?這場決鬥本身就不禁你的手段,甚至於,藏鏡人想要看的就是他們的底牌。」灰商說到這時,輕聲低喃了一句:「對面的人,身份背景絕不一般。能輕易的將神秘皮卷給予多克斯,換做是我,做不到。」
別說做不到,在那種明知還有一線生機的情況下,灰商是絕對不會動用神秘皮卷的。
「看下去吧,無論結局是什麼,這都是我們需要吞下的苦果。」
灰商也想救惡婦,但規則擺在那裡。黑衣裁判更是在天空俯瞰著,在這種情況下,他也沒有辦法。
唯一能做的,就是……看下去。看看多克斯到底會如何選擇?
……
多克斯會做如何選擇?其實,他心中早已有數——
無數的刺劍跟隨著多克斯游移,多克斯每一次操控刺劍,都在瘋狂的往惡婦那長著倒刺的觸手上砍。
這些觸手原本是惡婦的髮絲所化,自然不是什麼致命弱點。
之所以往死里砍這些觸手,是因為多克斯發現,每砍斷一根觸手,惡婦都會發出極其痛苦的慘叫。
同時,惡婦也會因此被逼退數步。
多克斯也不知道為何砍斷觸手會對惡婦造成如此大的傷害,或許是……女人很看重自己頭髮的緣故?
反正不管如何,只要發現了能將惡婦擊退的辦法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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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惡婦不能詛咒他,身體還變得笨重無比,就連思維都開始不清晰,那麼最簡單的勝利辦法,就是通過擊退惡婦,將她推出競技台範圍就贏了。
沒錯,多克斯沒有選擇死戰到底,他選擇的是以最小代價取勝。
多克斯也很想將惡婦徹底殺死,這個能將自己改造的跟深海生物一樣的女人,心性絕對狠辣果決,而且從她言語中可知,其心眼也很小。一次不除,肯定會成為以後的禍患。
可就算如此,多克斯這次也沒有打算和惡婦死戰到底。
他也很清楚,想要將惡婦徹底裁決於場上,他自己估摸也會受到重傷。這就跟困獸之鬥一樣,惡婦已經理智稀薄,全靠本能在戰鬥,場地又只有這麼大,多克斯想要戰而殺之,只能正面迎敵。
面對一個變為戰爭機器的惡婦,他不可能做到毫髮無損。
一旦多克斯受到重傷,就算通過日光聖堂得到了恢復,按照安格爾所說,日光聖堂的效果也會大打折扣。到時候再想「出售」體驗門票,肯定也會打折。
所以,多克斯這次就算是為了自身的「利益」,他也不能再受傷了。只要取勝即可,其他的洪水滔天,或者後患無窮,都先放一邊。
當然,除此理由外,多克斯也有回報的意思。之前他也感覺到了,惡婦的十根血色光矛沒有對準真正的致命處,意味著惡婦是有放他一馬的心思。既然如此,多克斯此時也通過這種方法來回報。
不過,若是瓦伊聽到這個理由,大概率會道:這只是多克斯為了自己不能殺死惡婦而做的自我安慰。
以瓦伊對多克斯的了解,真相大略不會偏差太遠。
……
每一根觸手被斬斷,都會引發惡婦的悽厲慘叫。
而惡婦的慘痛,又會讓她進一步的發瘋,這種發瘋雖然加深了肉體的韌性,以及力量的強度,但思維也會變得更加的簡單愚笨。
如果惡婦面對的是硬碰硬的對手,她或許已經靠著不斷加成的能力,將對方捶成了肉泥。但多克斯根本不和惡婦直面碰撞,一邊閃躲一邊伺機而動。
惡婦的髮絲本身就很多,化作的觸手更是漫天飛舞,所以多克斯根本不用考慮怎麼砍、砍哪一根。
只要劍刺能夠到,那就隨意砍就是了。
惡婦不斷的變得巨大,變得更凶暴,可還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觸手一根根的被斬斷,競技台上也堆積滿了枯萎的觸手,以及黏稠且漆黑的血液。
接下來的數分鐘,眾人只聽到競技台上慘叫連連。
悽厲程度,哪怕是鐵石心腸的人,都會為之動容。
看到這裡,就連瓦伊都忍不住道:「多克斯也太不近人情了,一劍殺死不就行了,還要這麼的折磨對手。他被尤娜傷的這麼深嗎?已經對女人變態到這般地步了?」
瓦伊的吐槽,一點沒避諱,直接傳到多克斯耳中。
多克斯如今只需要閃避與亂砍,就能砍中觸手,所以仍有餘力對瓦伊的吐槽進行反擊:「你管這叫女人?那我祝你以後找到的女人都是這樣子的!」
多克斯的話,沒對瓦伊造成什麼影響,對惡婦那所剩無幾的智商卻是造成了嚴重的打擊。
她變得更加龐大與殘暴。
然而,這對多克斯反而更有利。之前惡婦被砍斷觸手,偶爾還會左右移動,現在智商徹底欠費,每一次砍斷觸手,惡婦都是連連後退。
別說瓦伊聽煩了,其實多克斯聽著惡婦那不斷的慘叫,也煩了。好在,現在距離競技台的邊緣也已經不遠了。
另一邊,粉茉等人其實也很不忍聽到惡婦的慘叫。但是,他們現在也明白了,瓦伊沒有選擇殺死惡婦,而是準備將其逼出競技台,通過競技規則的方式來取勝。
這讓他們心中縱然不忍,也稍微鬆了一口氣。
「看來白商大人說的沒錯。」牧羊人此時又恢復了懶洋洋的模樣,不知從哪裡召喚出來一隻黑面羊,背靠著軟綿綿的羊身,盤腿坐在地面。
眾人怎會不明白牧羊人的意思,白商在帶著黑商離開前,曾經說過,讓他們與這次闖入者儘量通過溝通解決問題,因為從種種跡象,來人似乎並沒有什麼惡意。還留下了一些訊息,是可能帶有善意的。
眾人都沒有回話,他們心中也清楚,白商說的可能沒錯,但有時候,實在是身不由己。
牧羊人笑了笑,也不在意周圍沉默的空氣,摸了摸身後的黑面羊,然後頭一仰,便靠著羊背閉上了眼:「我先休息一會兒,等會還要戰鬥呢。」
粉茉看著轉眼間就仿似睡著了的牧羊人,低聲嘀咕了一句:「你其實就是自己想睡吧。」
牧羊人已經沒有了回聲,黑面羊也蜷縮了下來,陪著牧羊人靜靜酣睡。
在牧羊人進入酣眠的同時,半空中的黑袍裁判也宣布了比賽結束的鳴音。
沒有再出意外,喪失理智的惡婦,被多克斯逼出了競技台。
惡婦一出競技台,虛空中的魔物就開始沸騰了,紛紛朝著惡婦沖了過來。
與此同時,灰商的身影從競技台上消失不見。
當他再次現身的時候,已經擋在了惡婦面前。
大量虛空魔物所製造的能量氣息極其恐怖,甚至掀起了陣陣長風。
灰商的衣擺在風中獵獵作響,臉上戴著的面具也在風中沙沙作響。
面對恐怖的能量風暴,灰商毫不退卻,半躬著身子,從腰間緩緩拔出了覆蓋著大量結晶的紫色長刀。
刀身一揮,半月牙。
這道流光溢彩的半月牙,帶著無以匹敵的鋒銳能量,橫掃入能量風暴中。
虛空魔物製造出來的能量風暴,與半月牙接觸後,發生了劇烈的爆炸。
爆炸甚至波及了競技台的邊緣,讓堅固的地面出現了絲絲裂縫。
「損壞競技台,按規則賠償。」
智者主宰的聲音,已經被爆炸聲吞沒。但灰商卻是聽到了,抬起頭向著智者主宰輕輕點點頭,做了個「明白」的唇語。
然後,灰商趁著爆炸時的能量衝擊波,直接拖住已經懵了的惡婦,順著衝擊波的方向,彈回了競技台之上。
灰商的這個行為,顯然激怒了虛空中圍觀的魔物,它們紛紛的怒嚎著,甚至有的想要衝擊進競技台。
然而,智者主宰冷哼一聲,周圍的魔物便像是觸電了一般,靜謐了下來。
這時,智者主宰再次做出了宣判,這一次不再是鳴音,而是鄭重的道:
「戰鬥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