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1節 鏡之魔神

  在契約反噬出現的那一刻,黑伯爵便將契約光罩給撤銷了。

  但是,契約之力並沒有因此而散去,依舊將多克斯緊緊包圍著。

  這就像是你在羊皮紙上簽訂了契約,你違約了,哪怕你撕了那張羊皮紙,可契約依舊會生效。

  多克斯便是如此,慘叫之聲持續了整整兩分鐘。

  這兩分鐘對多克斯而言,大概是人生最漫長的兩分鐘。對其他人而言,也是一種提醒與警示。

  契約反噬之力有多麼的可怕。

  而契約光罩只是最弱的一種契約反噬,如果是那種在世界意志的見證下,正式簽訂的契約,反噬之力起碼是現在的百倍、千倍。

  兩分鐘後,契約之力反噬終於消散殆盡。當光輝消失後,眾人重新看到了多克斯。

  多克斯外表倒是沒有什麼變化,只是癱在地上,眼角有一滴淚滑落,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他……還好吧?」打破沉默的是不久前才暗暗發誓不亂說話的瓦伊。

  作為多克斯的老友,瓦伊還是第一次看到多克斯如此。明明無傷,但卻像是要死了一樣。

  「如果是你們倆個小傢伙遭遇契約反噬,此時估計已經沒救了。但多克斯的話,死不了。」黑伯爵說的倆小傢伙正是瓦伊與卡艾爾。

  瓦伊:「可是,他看上去好像……」

  黑伯爵淡淡道:「血脈側的肉身,完全將契約反噬之力給抵擋住了,連衣服都沒破,就可以看出他沒事。」

  瓦伊還想問,那為何多克斯還躺在地上?

  不過還沒等他問出來,黑伯爵仿佛未卜先知般,說道:「至於為何還躺地上,大概是覺得……丟臉吧。」

  黑伯爵的這個答案,讓眾人全都一愣,包括安格爾,安格爾還以為多克斯是精神海或者思維空間受了傷,但聽黑伯爵的意思是,他其實沒事?

  「畢竟,痛是真痛,慘叫了這麼久,似乎還流了眼淚,他的臉大概丟完了。可惜,你們沒有用留影石將這剛才那一幕定格下來。」頓了頓,黑伯爵轉頭看向安格爾:「你的幻術應該可以重現當時的場景吧,要不,你現在重現一下,我讓瓦伊準備好留影石。」

  未等安格爾回話,地上的多克斯就從地上蹦了起來,衝到安格爾面前:「不要!」

  「我沒事,沒事。剛才只是突然有些思鄉,想念我的老母親了,也不知道她現在還好嗎,等這次遺蹟探索結束,我就去看看她。」多克斯對著安格爾一臉真摯的道。

  至於轉過身對瓦伊和卡艾爾的時候,雖然也是這副說辭,但眼神卻惡狠狠的,一副「不信也得信」的凶樣。

  瓦伊和卡艾爾只能尷尬的「嗯」了一聲。

  黑伯爵其實很想嘲諷幾句,想念母親?你都八十多歲了,你母親如果是凡人還活著?但尋思了一下,說不定他母親被多克斯強抬成天賦者,現在活著也有可能。所以,終歸是沒有說什麼。

  安格爾看著多克斯的這副表現,算是相信了黑伯爵的判斷。這傢伙,契約反噬的傷,應該還是有的,但絕對不重;更大的心傷,丟面子了。

  向來,都是多克斯去圍觀看戲,現在自己成了戲中主角,他怎能接受。

  「安格爾,我親愛的好朋友,你可千萬別聽陌生人的讒言,幻術這種能力,用在對敵上才是正道,若是用來欺負你已經很可憐的朋友了,你心不會痛嗎?」

  多克斯還是擔心安格爾真照著黑伯爵的話做,所以還是緊緊巴著安格爾不放手。

  「給你兩個選擇。」安格爾看著多克斯:「第一,在契約光罩之下,將剛才說的那兩句話重複一遍,如果你沒有引起契約之力,那我相信你。」

  多克斯:「……」

  沉默了片刻,多克斯道:「那第二個選擇呢?」

  安格爾低頭看著被多克斯纂的緊緊的手腕:「第二,把手給我放開,離我五米以外,我當做無事發生。」

  多克斯毫不猶豫的鬆開手,飛快後退到了牆角。

  「你倒是能輕輕放下,他之前可是打算在契約之罩里坑你。」黑伯爵淡淡道。

  「坑不到的,他的任何問題,我只會選擇沉默。」安格爾頓了頓,心中又補了一句:而且,他的小小金還沒到手,多克斯最好還是別出事的好。

  「行了,回到正題吧。既然黑伯爵大人已經講清楚了,那麼這裡出現烏伊蘇語,既算是巧合,也算是意料之中。」安格爾:「這個,多克斯還有卡艾爾,你們倆應該沒有意見吧?」

  卡艾爾有些驚訝安格爾居然專門點了自己,因為就算黑伯爵真是別有目的,他也沒有資格提意見。現在,黑伯爵已經證明了,一切是巧合,也不算是絕對的巧合,那他更是沒有意見,所以毫不猶豫的點點頭。

  至於多克斯,才經歷了契約反噬,已經不想爭辯了,支吾了一聲就算過了。

  確定隊伍里暫時算是達成共識,安格爾才看向黑伯爵:「大人,現在能翻譯這些烏伊蘇語了嗎?」

  黑伯爵點點頭,再次用出了契約光罩。

  這也算是一種誠意的表現,在契約的見證下,他的翻譯至少在明面上絕對是正確的。

  契約光罩出現的剎那,多克斯打了個一個哆嗦,慢慢後退到光罩邊緣,最後整個人都離開了光罩。

  看來,多克斯是被契約光罩給整怕了。

  陪著多克斯一起出來的,還有瓦伊。不是好友之間的情誼,純粹是瓦伊也怕自己說錯話,導致契約反噬。

  倒是卡艾爾完全不在意契約光罩,從這也可以看出,卡艾爾如多克斯描述的一樣,的確是一個相當純粹的人。

  黑伯爵也不在意多克斯與瓦伊的離開,而是看著安格爾:「從哪句開始翻譯?」

  安格爾:「大人先看看吧,如果能整合出整體思路,就說說大概。這樣,也不用一句一句的翻譯。」

  黑伯爵用契約光罩表現了誠意,安格爾也用這種方式回以信任。

  黑伯爵深深看了安格爾一眼:「現在我覺得,你比你那愚蠢的導師要順眼得多了。」

  安格爾沒有說話,只要黑伯爵不要再用「鼻孔」來當眼神用,他會把這句話當成讚美。

  黑伯爵重新將注意力放到桌面,開始研究上面繁冗且亂七八糟的字符。

  因為只有一個鼻子,看不出黑伯爵的表情變化,但是安格爾作為情緒感知的大師,卻能感知到黑伯爵在看不同文字時的情緒起伏。

  這點,大概是黑伯爵也沒想到的。

  整個過程,黑伯爵的情緒都在起起伏伏,可見這些字符中應該藏了不少的秘密。

  黑伯爵「看」完所有字符後,就開始陷入了一陣深思,似乎在整合得到的信息。

  過了好半晌,黑伯爵才開口道:「你們剛才猜對了,這的確算是一個宗教組織。只是,他們信仰的神祇,很奇怪,就連我也從未聽說過。也不知道是哪裡蹦出來的,是真是假。」

  猶豫了一下,黑伯爵將那神祇的名號說了出來:「鏡之魔神。」

  數秒後,黑伯爵:「沒有感覺到被探視。」

  提到魔神,第一時間想到的肯定就是深淵的魔神,深淵魔神的基本能力,就是回應「信徒」。哪怕隔著萬千世界,只要你稱呼其名號,魔神就會有隱約的感應。如果運氣「好」的話,魔神會將目光投向你。

  所以,黑伯爵剛才才會猶豫,以及第一時間說明自己沒有被探視。

  安格爾:「聽上去像是深淵的魔神?」

  黑伯爵:「不知道,這個在這些字符中沒有提到。所有提到這位神祇的,全是沒有意義的讚美。」

  「對了,還有一件事,這些字符應該是不同的人刻寫下來的,有些是作為宣講提示,有些則是純粹的記錄。像是讚美神祇,就是一種記錄。」

  「字符很零碎,基本很難尋找到單一的邏輯鏈。想要整合很難,不過,不介意的話,我可以用猜測來彌補一些邏輯斷層,但我不敢保證是正確的。」

  安格爾點點頭:「我理解。大人,但說無妨。」

  黑伯爵沉吟片刻,開始了講述。

  大概是奈落城還沒有被廢棄時,這群信仰鏡之魔神的教徒,受到了「某位」的指引,來到了奈落城。

  這裡的「某位」,黑伯爵也不知道是誰,猜測可能是與鏡之魔神有關的人,可能是所謂的神侍,也可能是鏡之魔神本尊。

  而這群教徒來到這裡後,又在「某位」指導下,修建了距離「某個地方」最近的地下教堂。

  至於他們為什麼會來奈落城,又在這裡修建地下教堂,所謂的目的,是一個叫做「聖物」的東西。

  「他們的目的是聖物,是我推測出來的,因為上面反覆提到這個聖物,說是被某位盜賊偷了,獻給了當時這座城市的某位主宰。至於聖物是什麼,並沒有詳述。」

  安格爾聽完後,臉上露出古怪之色:「聖物?盜賊?」

  如果這番話不是從黑伯爵口中說出來,他會以為這是一本普通人異想天開寫的幻想小說。

  因為真實的超凡界裡,盜賊想要闖入某個教派去偷聖物,這基本是天方夜譚。除非,這個盜賊是傳奇級的影系巫師,且他能面對一整個教派,加上魔神的怒火,否則,絕對完不成這種操作。

  「是的,就是這麼記錄的。」黑伯爵:「而且,這句話是『某位』說的。」

  「是『某位』說的嗎?那這位的身份,應該不是神祇本尊。」安格爾言道,否則這個魔神也太老媽子了,什麼事情都要親自下神詔。

  黑伯爵思索片刻道:「字符中,沒有提那個『某位』是誰,不過有點奇怪的是……我在讀關於『某位』的信息時,總感覺這個『某位』與其他教徒不一樣,有點疏離。」

  安格爾:「什麼意思?」

  黑伯爵:「我猜測這個『某位』可能與這些教徒從未見過面。」

  安格爾:「這個消息倒是值得推敲,我記下來了。還有其他消息嗎?那位擁有聖物的主宰,有提到姓名嗎?」

  黑伯爵搖搖頭:「沒有,不過從零散的文字中可以看出,這位主宰似乎統領了某個機構。」

  安格爾整理了一下思緒,說道:「這麼說來,這群教徒想要潛入的就是那位主宰所在的機構。而之前大人提到,這個地下教堂距離『某個地方』很近,那麼,這個地方應該就是機構所在了,或者,至少離那個機構不遠。」

  黑伯爵點點頭:「可以這麼說。」

  安格爾抬眼看著黑伯爵:「大人,那個所謂的『某個地方』,在原文中是如何說的?」

  黑伯爵搖搖頭:「沒有說,只是用了一個『那裡』,作為一個地理位置代稱。」

  「我能整合的就只有這些信息了。」黑伯爵道,「你們還有問題嗎?」

  安格爾其實有一個問題,黑伯爵在看到有一段字符時,情緒出現了劇烈的波動。雖然黑伯爵很克制,但安格爾還是發現了。他在思考,要不要問,那段字符是什麼意思。

  如果問了……他能感知黑伯爵的情緒,應該就瞞不住了。

  可不問,又有些不甘。

  安格爾想了想:「大人,除了你說的這些信息外,可還有其他重要的信息?」

  黑伯爵:「你定義的重要信息是什麼?」

  安格爾:「不是我定義,是大人覺得重要的信息,是否還有?」

  這回黑伯爵卻是沉默了。

  「肯定有隱瞞,否則怎麼不敢回答?這契約光罩好啊,作繭自縛了吧!」毋庸置疑,敢對黑伯爵發出如此幸災樂禍聲音的,只有多克斯。

  「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安格爾瞥了一眼多克斯:「站在外面的人,就別發話。想說話,就進到光罩里來。」

  多克斯嘿嘿一笑,還真的聽了安格爾的話,沒有再發言。

  安格爾則看向黑伯爵:「看來,這裡面的確有大人覺得重要的信息了。」

  有契約光罩,黑伯爵也不得不承認:「有一些我不想說的信息,但應該與我們所去的遺蹟無關。」

  「如果大人確定這些情報,與我們後續的探索毫無關聯,那大人可以不說。不過,大人真的能確定嗎?」

  在此之前,黑伯爵都用了「應該」、「或許」這種模糊的詞語來回答,這算是在鑽契約光罩的漏洞。

  而安格爾問出的這番話,就是要黑伯爵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