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曼德海拉去了皇女城堡？」
安格爾點點頭。
鐵甲婆婆抿著茶，琢磨了數秒鐘，才緩緩開口道：「曼德海拉，古曼王的十三女，如果用的恰當，倒是一顆不錯的棋子。」
「不過，她是你的人，怎麼做都由你來安排。如果你想要插手古曼王國的渾水，我倒是可以教教你怎麼用這顆棋子。」
頓了頓，鐵甲婆婆認真的看向安格爾：「但是，我還是要鄭重勸你，能不介入，最好不要介入古曼王國的事。介入其中，的確有利可圖，但這裡面最大的利益——權欲，並不適合你。至於其他利益，有這片夢之曠野，我猜你也看不上。」
安格爾：「權欲，指的是掌權之欲？」
鐵甲婆婆：「可以這麼理解，但他不僅僅是掌權的欲望，這裡面還有一些更深層次的利害。這與深淵的某些古老秘儀有關，否則，古曼王沒必要選擇圈地成王。」
安格爾一愣，沒想到古曼王的權欲，居然還與深淵秘儀有關？這倒是一個驚人的秘密。
秘儀，其實指的是「隱秘的儀式」，這是一類古老且原始的儀式。
所謂古老，不代表效果更好，而是意味著儀式流程比當今更加的繁瑣且冗長，不過也有能說道的地方，譬如說很難被破解。
所謂原始，也不代表簡約淳樸，而是不摻雜任何道德情緒、文明之儀、族群價值，最為原始的殘酷與血腥。
這類古老秘儀，往往背後都充斥著大量的殺戮，甚至是滅絕性的殺戮。
這在魔神肆虐的深淵，倒是無妨；但在巫師界，這是對文明與價值的破壞與藐視。也正因此，在南域巫師界，這算是一種公認的禁忌。
也因此，安格爾心中產生了疑問。
不過，還沒等安格爾問出口，鐵甲婆婆便先一步開口道：「我猜，你是在疑惑，為何古曼王使用深淵秘儀，卻依舊沒有受到懲罰？」
安格爾點點頭：「是的，極端教派難道沒盯上他？」
鐵甲婆婆笑了笑，用意味深長的語氣道：「怎麼可能沒盯上他，而且，盯上他的可不止極端教派。」
安格爾沉吟道：「婆婆的意思是，各大巫師組織其實也在暗中盯著古曼王？」
鐵甲婆婆：「是的。」
「那為什麼古曼王還能活著？」甚至，活成了一片龐大的勢力。
鐵甲婆婆：「這個問題的答案，我可以用你啟蒙導師的話，來回答你。」
「啟蒙導師，婆婆是說喬恩？」
鐵甲婆婆頷首：「是的，之前喬恩在編撰初心城的圖書館時，他曾經向我求教過南域各地情況。我也和他聊了聊各國的大概，當時也說到了古曼王國。」
「不得不說，你的啟蒙導師是一個很有卓識的智者，他可比你要精明的多，很多問題只需要點撥一下，他就能大概窺到背後的真相。」
鐵甲婆婆雖然在說安格爾沒有喬恩精明，但安格爾不僅沒有覺得不適，反倒還挺驕傲的。畢竟，他是喬恩唯一毫無保留傳授知識的弟子。
「喬恩在總結古曼王國的亂局時，說了一句話，這句話特別洽合你的問題。」鐵甲婆婆頓了頓，緩緩道：「權欲，是一種制衡之道。」
「制衡？」安格爾沉思了片刻，好像隱約明白了什麼：「這是在驅虎逐狼？」
鐵甲婆婆怔了半秒，倏地笑道：「以虎與狼作比，不愧是喬恩教出來的學生，用的比喻，都是一脈相承。」
讚嘆之後，鐵甲婆婆點點頭：「沒錯，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安格爾大概已經明白了。
恨不得對古曼王進行梟首的狼，必然是極端教派；而那個被古曼王用來逐狼的，通過鐵甲婆婆的暗示，極有可能正是各大巫師組織。
古曼王用這種手段，來讓自己保持一個極微妙的存在，各方制衡，反倒變得安全了起來。
「不過，借虎來逐狼，需要有利益去誘虎。也就是說，古曼王手中還有被虎窺視，甚至不惜被利用的籌碼。這個籌碼，就是權欲？」
鐵甲婆婆點點頭：「準確的說，是權欲的結果。」
「這就像是一個做禁忌實驗的人，在他的實驗室外，候著兩批至少明面上，都不認同這個實驗的另外兩方，只是這兩方也各有想法；一方想要殺掉做實驗的人，解決問題；另一方則是想著，既然這個實驗都已經要到最後了，不妨看看，這個禁忌實驗最終結果是如何。」
鐵甲婆婆已經將話說到這個地步了，安格爾怎會不明白。
古曼王就是那個做實驗的人，他以實驗結果為籌碼，得到了各大巫師組織的默許，也因此借著這一股力量，制衡了極端教派。
安格爾：「我在這件事上，倒是能理解殺掉做實驗人的這一方。至於想要看看結果的這一方，我有點不明白，他們就不怕這個實驗出了岔子？禁忌之所以被禁忌，就是它充滿了不可控與危險。」
鐵甲婆婆：「答案很簡單，如果這個實驗結果，恰好能觸碰到這一方高層的心結呢？」
實驗結果，高層心結……安格爾有點懂了。
所謂高層，自然是各大巫師組織的高層，他們的心結，大概只有一個。
——進階傳奇。
「就譬如，蒙奇閣下的心結？」
鐵甲婆婆看了眼安格爾，輕聲道：「你倒是直接把牽頭人都點出來。」
「蒙奇閣下是巫師組織這一方的牽頭人？」安格爾驚訝道。
鐵甲婆婆：「自然，如果不是有霜月聯盟這個龐然大物在背後，又有蒙奇這種明面上的最強者撐腰，極端教派會輕易罷手？」
難怪，各大巫師組織對待古曼王國的態度會如此的奇怪。既在明面上表現出排斥，各方對古曼王的評價都是負面，卻沒人動他，還不安排任務給下面的人，哪怕只是去緩解這灘渾水。
而古曼王也默許各大巫師組織的暗子，落到古曼王國。在一些時候，甚至還給出便利，
這其實就是雙方互相的默許。
安格爾：「古曼王距離傳奇還很遠吧，他的話不一定是真的，實驗結果不一定與破境相關。」
鐵甲婆婆：「也不一定不與此相關。對於某些已經有了執念的人，哪怕只是小概率，他也會去搏一搏。」
安格爾沉默了。
蒙奇閣下還真的能做出這種事。
他連魔神的後裔都敢算計，古曼王國的深淵秘儀，又算得了什麼？哪怕只是一絲機會，以蒙奇閣下那妄與執的程度來說，也絕不會輕言放棄。
鐵甲婆婆：「不過，古曼王也的確是在作死。既想在漩渦中心得利，又想成為制衡的第三方，這就是貪得無厭了。他以為可以成為棋手，但他的破綻也被人捏著，否則蒙奇也不可能去幫他逐狼。」
「反正，無論如何，他的下場應該不會太好。」
其實不用鐵甲婆婆說，安格爾都能猜到，所謂古曼王的破綻，應該就是古曼王室的血脈了。要不然，之前婆婆也不會說，曼德海拉是一個不錯的棋子。
不過，安格爾對於古曼王以及古曼王國這灘渾水，並不是很感興趣。而且，在得知了這背後還有一個三方大局，更不想摻和進其中。尤其，蒙奇閣下還是牽頭人。
但是，安格爾很想知道一件事。
野蠻洞窟的立場，在這件事上，到底是什麼？